《悼亡者之歌》门谷容

9、引渡人（8）

　　“什么意思？”傅泷泽彻底懵了。
　　顾熙却很有耐性的慢慢讲解：“因为我是你的引渡人所以才如此关心你，才会帮助你，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接近你。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但发生了一些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行动只能提早了。”
　　傅泷泽脑子当机了几秒，大脑的另一片区域却忽然活跃起来：“你的意思是你故意接近我？在酒吧、甚至包括你出现我学校附近也是因为这个？”

　　见到顾熙点头，傅泷泽瞬间有种被骗了的感觉，不过他的关注点依旧在奇怪的地方：“这么说，你撞到赵琳，后来又在酒吧撞到睡过去的我也是早有预谋？林淼失踪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傅泷泽就是这样一个阴谋论者，尤其是在他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脑子看似高速运转实际上非常不清晰，逮着什么说什么。

　　还好顾熙的脑子是清晰的：“你难道不应该先问什么是‘引渡人’么？”
　　“哦，对。”傅泷泽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的脑袋是一片浆糊，顾熙的声音就像是搅拌棒，越搅越迷糊：“不，等等，让我先冷静一下。”
　　“待会儿再冷静，你先出来看看。”顾熙不由分说又拉起了傅泷泽，拖着他就往门外走。
　　傅泷泽想挣脱，想对他说‘既然不喜欢就不要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却在他看到卧室门外的场景后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外走廊的墙壁沾满了大大小小蓝色的光点，明明灭灭，宛若无月之夜的银河，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但这些光点似已是阑珊之光，闪烁间有熄灭之势。
　　扭头看到门框上的光点，傅泷泽才发现那些蓝色的光是由一只只蓝色的小虫子发出来的，却又不像是萤火虫，比萤火虫更小，发出的光却更亮。
　　这样的小虫子铺满了整个走廊四壁，越到门框处越密集，傅泷泽猛地关上门果不其然门上最为密集，几乎形成了一扇湛蓝色的光门。

　　“这…这是什么？”傅泷泽有些怔愣。
　　“这些小生物名叫‘灵虫’，每个个体灵力密度很大，虽然小了些，但聚集到一起也是十分强大且不容忽视的存在。也就是这些小东西刚才救了你。”顾熙缓缓道。
　　“灵虫？灵力？这些小东西救了我？”傅泷泽感觉自己以前十八年都白活了，什么科学物理化学也都白学了。
　　顾熙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样解释傅泷泽根本听不明白，再说下去很可能就会被当做神经病扔出去。他皱了皱眉，思考着应该从何处讲起，却见傅泷泽神色忽然不对了。
　　“怎么？”
　　傅泷泽睁大眼睛指着顾熙身后道：“那些光……灭了……”
　　顾熙回头看了一眼，了然道：“它们的灵力已经耗尽，生命自然也走到了尽头。”
　　“是为了救我？”
　　顾熙点点头：“不错。”

　　傅泷泽心中忽然生出些许负罪感，但也只是一闪即逝，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这些小虫子会救他，他不明白的事情还有许多……
　　“顾熙，你都知道对不对，告诉我。”

　　一个多小时后，傅泷泽盘腿坐在地上，双目呆滞似小儿痴呆，心中却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据顾熙所说，他和那些灵虫都是来自异界的异族，异族包括三大种族——龙族、血族和灵族。
　　异族很少在人界出现，相对而言，只有灵族会常在人界活动收集情报，但也偶有其他异族因为任务或者偷渡出现在人界，这便在人界造就了另一类异族—— 人异混血种。
　　混血种和人类无异，只要不觉醒也可以永远作为人生活下去。不过一旦觉醒，人界便不是他们能待下去的地方，必须回他们该去的地方，也就是异界。
　　为此异族出现了一种职业，叫做引渡人，他们负责把人界的异族引渡回异界，当然也包括觉醒了的混血种。
　　而傅泷泽便是有觉醒迹象的人龙混血种。
　　顾熙便是异界派来引渡傅泷泽的引渡人。

　　两个小时内，三观尽毁，傅泷泽欲哭无泪欲笑无心。
　　我是人龙混血，是异族？这太ＴＭ可笑了。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要接受这种只有小说和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异族。
　　傅泷泽心中对这说法满满的槽点，想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如果此时笑了不就是在嘲笑顾熙是个神经病么。

　　坐在对面的顾熙显然看出了傅泷泽眼中的不相信，他轻叹了一口气说：“不信是吧，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方才的场景你也看到了。”
　　闻言，傅泷泽抬眼惊讶地看向顾熙：“你以前也是人类？”略微一顿他又改口：“你以前也以为自己是人类？”
　　顾熙点头：“在上高中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直到我的引渡人出现。”
　　“那你是……”
　　“我是人灵混种。”顿了顿顾熙接着说：“人界之中，属人灵混种最多，但人灵混种也少有觉醒，我很不幸，觉醒了。”
　　“不幸？”
　　顾熙笑道：“难道不是么？觉醒意味着你之前的人生全部失去了意义，全部要重新来过，要面对一些你意识中不认可不能接受的东西，还时不时处于危险之境，甚至会连累以前的朋友家人……”
　　顾熙眉眼之间拂过一丝淡淡的悲凉，粗心大意的傅泷泽却敏锐地发现了，他咳嗽了一声适时转移了话题：“那方才是什么东西攻击我们？”
　　顾熙眼神变得凛冽起来，语气有些冰冷：“是喰血兽。”
　　“那是什么东西？”傅泷泽显然对一个名字没什么概念。
　　“这么跟你说吧……”顾熙换了个坐姿认真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林子豪的车祸不是个意外。”
　　傅泷泽神色一凛，怔怔道：“你什么意思？”
　　“我也是在看到林子豪之后才发现的。灵族之所以会经常被外派到人界是源于他们的天赋，灵族天生感知敏锐，更有些能力超群者可以迅速传递信息和捕捉情报。我虽不及纯血灵族强大，但在看到林子豪的时候也立刻察觉到了端倪。”说到此处顾熙放慢了语速：“林子豪和血族接触过。”

　　“血族？”傅泷泽瞪大了眼睛：“吸血鬼？”
　　“吸血鬼是人类对血族的无知之称，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另一个种族而已，真正的血族听到‘吸血鬼’三个字多半会发怒。”
　　傅泷泽一脸鄙夷，忍不住‘嘁～’一声。
　　顾熙‘噗嗤’一声笑了，他道：“其实我也很讨厌他们。仗着血统和数量优势在异界作威作福，还老欺负灵族。”
　　或许是被顾熙的一声笑缓解了气氛，傅泷泽忽然觉得神经不那么紧绷了，连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你们异族也分三六九等。”
　　顾熙苦笑：“谁说没有，如果你去过异界便会知道那里其实和人界没什么不同，也有贵族、平民，穷人、富人之分。”
　　“异族之中龙族数量最少，但最为强大。血族力量其次，数量众多。灵族力量最弱，但有极其突出的天赋，数量居中。”
　　“噢……”傅泷泽点点头，忽觉又弄错了重点急忙拉回来：“你接着说林子豪的事情。”

　　“你说我曾经撞那个女生和撞到你都是早有预谋，其实不是。相反，是我临时起意。其实那个女生比林子豪更严重，她不仅接触过血族，还被血族催眠吸血了……”
　　“什么？！”傅泷泽几乎从地上弹了起来：“这么说来，那些声称因为体虚而请假休息的同学都是被血族吸血了？”
　　“这个我不清楚，但那天你们两人的确都被催眠了。”
　　傅泷泽心脏狂跳，因为被催眠所以才会在酒吧睡着，赵琳才会看起来精神恍惚。
　　“不过区别在于你还没有被吸血，那个女生已经被吸过了。”
　　顾熙轻轻握住傅泷泽的手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冷静，先坐下来慢慢分析。顾熙的手似乎有种魔力，微凉的触感总是可以让傅泷泽安心。
　　傅泷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能说详细点么。”
　　顾熙说：“我本来是要去学校找你的，结果遇到那女生，当时她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血族气味，身体虚弱不堪，精神恍惚，明显是被吸血后下了遗忘催眠术。看她快要晕倒我便过去撞了她一下，迅速灌输灵力刺激她的神经中枢，她才没有当场昏倒。而你也是一样，如果当时我不用灵力刺激你，后来恐怕会被催眠去那血族的老巢，然后被捕食。”

　　傅泷泽眉头紧皱，消化了一会儿顾熙的话，随后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不对。”
　　“什么不对？”顾熙不解。
　　“不对不对，我为什么会被先催眠，而不是和赵琳一样先被吸血然后直接催眠遗忘？”
　　顾熙愣了愣，沉吟片刻才道：“或许是他遇到你的时候场合不对或者不方便直接吸血……”
　　“遇到我……”傅泷泽脑中一闪，整个人宛如被闪电劈中一般又跳起来，脑海中无数画面飞快闪过然后无比清晰地串联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眼前的大雾忽然在一瞬间尽数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