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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小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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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心,你怎么惹少爷生气了?”檀心刚从屋子里出来,几名因为三少刚才的话而远远候着的侍女们朝她围拢,好奇又不掩幸灾乐祸地问她。
不知是不是被少爷几句话骂清醒了,檀心第一次真切地看到这些围着她的女人们眼里的恶意。再细细回想从前,竟有些后怕。原来她们一直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原来自己一直都被她们讨厌着啊。
檀心情绪有些低落,不想表现出来,也不想像往日那样只要她们问便热情回答,是以她只是矮了矮身子道:“少爷刚回来,应该尚未食饭,还请几位姐姐待少爷心情好转给他送些可口的饭菜。”
檀心说完就快步出了云苍院。几个侍女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当即气得直咬牙,她们谁成想,平日里被她们欺负取笑的笨丫头竟也有这么不卑不亢硬气的时候。
几个人都是二等丫鬟,虽然是侍候人的,但比起外面的平头百姓,也是娇惯了的,遂几人心里很是愤愤不平,悄声商量着要如何给檀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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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心离开后,白砚泽越发的气闷。
他在外有事,本是要再过上个三两日才会回来的。只是回程的路上总觉得少了什么,玩乐也甚是不安逸,是以加快进程,这才早了几日就到了城外的驿站稍作休息,若不是因为随行还有一人,那驿站他铁定是不会待的,只是没想到刚安排下去,他派去回府传话的小厮就匆匆忙忙折回来说他院儿里的人被惠氏的人带走了。
这一问,才知道被带走的是檀心,当下他没多想就忙里忙慌地飞奔回白府。也是偏门离得更近些,他才选了从那儿进府,也是巧了,刚好赶上可怜兮兮打包走人的檀心。
可蠢丫头气人的本事也真真是一等一的!
她从前不是说过想早点自由么,所以他这么提拔她就不是为了让她早点如愿吗?可她倒好,迟钝愚笨,木讷又固执,他做的这些完全就是对牛弹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白砚泽越想心里这口气儿越是上不来。
“蠢丫头,说句好话要死是吗?”白砚泽外衫一甩,气呼呼上了床榻,他嘴刁,这几日的饭菜都食的不得心,原本腹中空空等着檀心来伺候,现下确实被火气填饱了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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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暑气正盛,侍女们小心听着房内的动静,见没有之前翻来覆去动着的声音,便小心地端来了冰块放在屋内,好让她们尊贵的少爷睡得更熟更凉爽些。
“少爷没用午膳,腹中饥饿,待会儿醒来会不会生气啊。”放冰块的侍女一边轻声说一边退出房间。
在外面等着的另一个稍显矮小的侍女也皱着眉,回道:“少爷一向是有起床气的,不如叫小厨房做点少爷爱吃的,等少爷醒了闻着香味儿肯定不会不高兴了。”
“也是,我这就去找陈妈。”
“对了,姐姐你刚从外面回来,可看见院儿口的那位嬷嬷?” 矮小侍女叫住她的同伴,有些好奇地问道。
“好像是有一位嬷嬷站着,我当时端着冰盆,走得急也没注意,怎么了?”
矮小侍女有些失望地挠挠头:“哦这样啊,也没什么,就是听说那位嬷嬷是之前带走檀心的那位,是撷春院的人,好像是福嬷嬷,也不知道站在我们云苍院外面干什么。”
“是那位嬷嬷啊......”那侍女若有所思,“莫不是在等檀心?听说二夫人打算卖掉她。”
矮小侍女甚是不解,小声地问着眼前这位前辈:“姐姐为何这样说?檀心怎么说也是我们云苍院的人,是走是留,也该是我们三少爷做主啊。”
“你是不是傻?”她看了眼安静的四周,狠戳了下小侍女的脑门,“那檀心出身不干净,小小年纪平日里又总是钻营些不正经的东西,才迷惑得少爷维护她,这样的人,卖出府是最好不过了,你替她说个什么话?”
“是这样吗——”小侍女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只是不等她再问,身后的房门吱哑一声开了。
两人顿时背脊发凉,打眼一看,本该熟睡的少爷衣衫凌.乱,满脸铁青之色,两手撑着门,似乎只要再用力一些,便能将门板捏断。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他心神不宁,所以睡得浅,早在送冰盆的侍女进来时他就醒了,睡意全无,却真是好巧不巧听见了在门后听见了这两个侍女的话。
还什么闻着香味儿就不生气了,当他是狗吗?
两人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少爷饶命,奴婢不该如此说檀心——”
“——我问你,”硬.起心肠的白砚泽是不会怜惜这些娇滴滴告饶的侍女的,“刚才说的是什么?谁在云苍院外站着?”
两个侍女听得一愣,对视了一眼,胆子大的那个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回少爷的话,是撷春院的福嬷嬷。”
“福嬷嬷?”白砚泽嘴里嚼了嚼这三个字,挥挥手道,“行了知道了。”说罢转身匆匆往外走去。
两侍女被三少爷的举动弄得稀里糊涂的,摸不着头脑,半晌那个矮小的侍女才吭哧吭哧说道:“不像姐姐说的那样啊,少爷根本不在意檀心啊。姐姐你别太苛刻檀心了,同是伺候少爷——”
“——闭嘴吧你。”那侍女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转了个身也跟着离去,只是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好像......少爷也不像佩兰姐说的那样,心里紧着檀心啊,刚才她们那么议论,少爷也只是关注那位突然前来的嬷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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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砚泽匆匆离去,自是不会想到那两个侍女是那样想的。撷春院的嬷嬷突来云苍院是很奇怪,可他也没心思理会这些,他自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只不过真如那两侍女所说,那嬷嬷站在入口,身旁还有个小侍女替她摇着扇子,俨然一副主子的架势。
这么说来,他模模糊糊想起老头子是给他那小妾拨了两个府里德高望重的嬷嬷过去伺候,其中一个还是从母亲那里拨过去,听说行.事皆是雷厉风行。只不过他一向对内宅琐事不敢兴趣,也就记得不甚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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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见过三少爷。”福嬷嬷见白砚泽从云苍院里出来,赶紧叫一旁摇扇子的小侍女停手。
白砚泽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倨傲地昂首从福嬷嬷面前经过。
福嬷嬷没想过少爷根本不理她,心中吃了一惊,连忙回过身几步上前喘着气儿追上白砚泽,心里却是愤愤难平。
她可是白家老爷的乳.母,在白府行.事多年,连老爷都要敬她三分,可这白家三少连看都不看她,也太目中无人。
“三少爷请留步。”
“哦?”白砚泽漫不经心地折回身子,左手执扇轻悠悠敲打着右手手心,倒是想听听这婆子能说些什么:“福嬷嬷?”
“回少爷,正是奴婢。”
“福嬷嬷好兴致,撷春院离我云苍院甚远,福嬷嬷都有闲心散步散到这里。”
福嬷嬷满是皱纹的眼角一抽,僵硬地笑了笑,她哪里会听不懂三少爷是拐着弯儿再骂她不做事呢,可听出来也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能把话题扯到自己的目的上,她是为二夫人来的。
“三少爷有所不知,云苍院的奴婢檀心犯下大错,私闯老爷书房不说,还打碎了皇上御赐的花瓶,二夫人为了檀心好,已经把她卖出府了。”
呵,白砚泽听了心里直发冷笑,既然非要撞上来,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福嬷嬷倒是跟本少爷说说,既是云苍院的奴婢,与你撷春院有何干系?再不济,也是由父亲来处置,什么时候轮到撷春院的人来管了?”
白家三少爷一向是浪荡惯了的,突然正经起来,叫福嬷嬷好生不习惯。她在被拨去撷春院前,一直服侍白家老爷,对老爷宠溺的这个三儿子在心底一直不屑一顾,她从来都是把白砚泽当成只会混吃等死没有头脑的贵族子弟,却没想到一直被她看不起的三少爷头脑竟如此清晰!
“二夫人也为了......”
“二夫人?不过是个姨娘,小妾而已,有什么资格配叫‘夫人’?!莫不是仗着这些时日家中无主,自己称起霸王了?”
话已至此,大热天的,福嬷嬷已是吓得一身冷汗,更是被三少最后一句厉喝吓得跪倒在地。
“少爷明鉴!惠姨娘她只是想为大夫人分忧——”这白家的人,凶狠起来光是眼神便让人够受的了,是以福嬷嬷赶紧改口,连连告饶。
这惠是二姨娘娘家那边的姓,闺名云舒,被白家老爷纳入府中未及一年,因为很受宠爱,再加上几月前白家老爷和大夫人伴驾巡游江南,白家三兄弟皆各有事由出门在外,一时家中无主,这惠姨娘便自称起二夫人来。
本来因为圣上出巡归期未定,白夫人把内宅之事是交给大儿媳暂时掌管的,可大儿媳是个软性子,几下就被惠姨娘架空了。
这些琐事白砚泽自是不清楚,但是以檀心之事也能猜出个大概。
“——够了!”白砚泽因为站在树荫下,看不见他的脸色,但周身似散发的寒气更叫人心底生寒,他抬手制止福嬷嬷再说话,难得严肃地喊道,“白安白康!”
“少爷!”
白安白康是把守在云苍院入口的两个护院之一,生得黝.黑壮实,又自幼习武,一般从云苍院口路过的丫鬟仆役看到他俩都不会不由自主低头,生怕被那两双铜铃般的眼睛瞪上一眼。
“把这爬到主子头上的贱婢关进柴房里绑好了,饿上她三天看能学规矩不!”
“是少爷!”
“不要啊!三少爷饶命啊!”福嬷嬷大惊失色,凄厉地叫着,她哪里想到不过是因为一个丫鬟,竟然落得如此结果。
她可是把白家老爷奶大的人啊!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福嬷嬷叫得越惨白砚泽越是一脸悠闲,只是这老虔婆声音尖利难以入耳,白砚泽又叫人把她嘴堵上后,才让两个壮实的护院架起她往柴房拖。
“这日头毒得很哪,得早去早回。”
福嬷嬷和两个护院的身影已是不见,白砚泽顿觉通体舒畅,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又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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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福嬷嬷来的小丫鬟被福嬷嬷的遭遇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回了撷春院向惠姨娘禀告发生的事情。
“他真是这样说的?”惠姨娘半躺在缎面软塌上,听到这丫鬟所说,惊得起身便推开了给她摇扇子的人。
“回姨娘......二夫人的话,三少爷确实是这么说的。”
“......墨尧莫不是还在怪我......”惠姨娘神情恍惚,颓然地坐了下来,等清醒过来看见几个侍女怪异的眼神才自知失言。
白府人人皆知,墨尧是白三少的字。
于是惠姨娘又正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听雪。”
“听雪?以后你便跟着她俩一同服侍我吧。”
“奴婢谢二夫人!”听雪是福嬷嬷的丫鬟,相当于是奴婢的奴婢。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通报了消息就被主子提拔,一时激动地连连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