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迟钝 ...
-
“三少爷？！”檀心惊呼一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于是赶紧捂住嘴。
“蠢货！”白砚泽两眼翻了翻，而后勾唇笑笑，长指一伸点了点檀心额头，“昨日我便叫小厮回来通报，本少爷今日回来，你且好好准备伺候少爷我，结果你这妮子倒好，竟想走人，少爷我是哪里委屈你了？”
白家三少白砚泽背对着王家的管事，说完这番话后还朝檀心眨了眨眼睛。
跟在三少身前伺候久了，檀心立刻意会少爷的眼神，当下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有外人在，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是，少爷说的是，是奴婢糊涂了，奴婢这就回去给少爷找身衣裳换上。”
这江北俞州城，白家三少白砚泽，风流美男子，吃穿用度处处讲究，穿衣打扮上的精致丝毫不输于女人。檀心因为常近身伺候，所以知道三少素来喜好干净，只要出了门，即使是刚穿上不久的衣服，也要立刻换掉。
是以檀心哽咽着应了声好，转身往旁边一站，像平日一样站在白砚泽身后，主仆二人对身后的王家管事熟视无睹，提歩便是要离开。
“且慢！”王家管事声音颇有些焦急，见两人要走连忙出言阻止。
“见过三少爷。”王家管事朝白砚泽拱拱手，随即开门见山说道，“三少可能有所不知，这白府二夫人已经将这位婢女卖与我王家了。”
白砚泽不耐地回过身，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端的是一副倨傲的模样：“王家？打哪儿来的王家？这是本少爷院儿里的奴婢，她不听话惹了本少爷不高兴本少爷还没好好惩罚她，岂能卖出府快活去？！”
“可是三少爷，这是二夫人白纸黑字已经画押——”
“二夫人？不就是惠姨娘么，既是她与你王家做的交易，你自去找她要人，没经过本少爷的同意，谁也休想处置我的人！”
白砚泽劈头盖脸喝道，漂亮的凤眼夹枪带棒的气势，俨然一个混世魔王。
白家三少平时多是风流倜傥地笑，但若是狠戾起来连白家老爷都要怵上三分，更不要说这个小小的管事了。
他当即被吓得腿一哆嗦，拱手连连说好转身就跑了。只是尚未跑太远便觉得这趟差事做得也太糊涂了，这银钱都给了二夫人了，人却没捞着，这算什么？
#
再说三少这边，见那王家管事走了后，这一身的怒气也没工夫敛去，只阔步往自己的云苍院回转。
白砚泽腿生得长，走得又快，檀心在后面小跑着跟得很是吃力。
偏门离云苍院距离可是不短，只是这一主一仆连口气儿也不带歇的竟是飞快就到了院口，见主子回来，丫鬟仆役们皆是大吃一惊，纷纷将少爷迎进来，一时间偌大的云苍院人人皆是手忙脚乱，没有人有空闲停留着唠闲话的，只来得及看见裙角飞扬，各自忙碌张罗着。
檀心见状心道三少心善才解救了她，她自当更加尽心尽力，是以陪侍着白砚泽进屋便自觉地上前替白砚泽宽衣，只是手还未触碰到三少的肩膀，就被他一个转身不客气地捏住了脸颊。
白砚泽一个提溜将檀心置于面前，咬牙切齿骂她：“本少爷这么聪明，你怎么就这么笨？！”
啊？檀心脸被捏得生疼，没明白白砚泽的意思。她不懂，少爷聪明跟她笨不笨的，有什么关系吗？
白砚泽被她呆呆的样子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正要说话，觉着手下的触感哪里不太对劲，手指轻轻一抬，顿时变了脸色：“谁弄伤了你的脸？！”
“脸？”檀心自己迟疑地摸了摸下颌，刚一触碰到就疼得嘶了一声。她猛然想起是二夫人摔碎的那个茶杯瓷片溅起划伤了她的下颌。因为她当时一直情绪低落，即使疼痛，也未曾注意到下颌被划了一道口子。
“你还能再笨点吗？！”白砚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伸手习惯性想戳檀心脑门，可看她惨淡的模样，又愤愤收回手。
“少爷，厨房熬了可口的肉粥，可要用些填填肚子？”门外响起佩兰轻柔的声音。佩兰是白夫人拨过来的丫鬟，行.事老练，在檀心之前，一直是她在服侍白三少。
可饶是比院里其他丫鬟伺候三少伺候的次数更多，此刻也没捞着三少的好脸色。
白砚泽正气头上，听人来敲门只觉得更加不爽，朝外大吼一声：“滚！没我吩咐谁也不准来！”
“是......少爷。”佩兰失落地应下、
檀心往那窗户纸上偷瞄了一眼，见那上面的人影捧着食盘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心里不禁咋舌。
少爷的桃花，真是到了哪里都不会少啊。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白砚泽转过头来见檀心分神看向外面心里有些不悦。
檀心忙回过神来，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少爷的问题着实让她不好回答。她一个做下人的，说主子的是非总是不太好的。三少爷是个护短的主儿，要是知道她此前的遭遇，不说她有理没理，他定然会勃然大怒的。
拿三少爷的话来说，就是他院儿里的人杀人放火了也只有他才有处置的资格。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本少爷这是不想听别人添油加醋说这事才问的你。你说不说，不说今晚别睡觉了。”
三少话一出，可算是拿捏住檀心的心思了。她这几日在撷春院忙得连轴转，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上一觉了，今晚要是再不好好歇息，明早起来伺候少爷怕是自己都要睡倒在少爷的洗脸水里了。
“少爷，还是先让奴婢伺候你换身衣裳吧。”檀心从柜子里取来衣裳准备白砚泽换上。
白砚泽看檀心乖巧的模样，知道她有心逃避这个话题，也不急着要她回答，只扯了扯嘴角背过身张开双手算是默许了她。
#
檀心熟络的替少爷宽衣，两个人此刻都无言，内室一下安静起来，倒让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
“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白砚泽冷不丁的开口。
这一问，肩膀上轻柔的动作蓦然停止，白砚泽耳尖地听见身后一声强忍的哽咽，脸色越发的难看。
檀心纠结了会儿，才瘪瘪嘴说：“......二夫人——”
“——嗯？”白砚泽不悦地挑眉。
檀心赶紧改口：“惠姨娘指责奴婢打碎了老爷书房里的花瓶，要把奴婢卖给隔壁的王家。”
“哼，你有那个胆子去老头子的书房？”白砚泽冷笑，檀心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没有允许，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闯老头子的书房。
其实早有小厮向他通报了此事，所以他才会这么快从城外的驿站赶回来。他几日不在，那老头子的小妾倒是厉害，连他院儿里的人都敢支使，还敢做主卖掉？好大的脸面！
“奴婢当然不敢，但是惠姨娘还叫来了连枝指证......”檀心吸吸鼻子，心底升起一丝欢喜，虽然被少爷狠狠地鄙视了，但少爷话里的维护她是听得出来的。
“指证？呵呵，可是亲眼所见？”
檀心摇头。
“可笑，她说是你打碎的，你就认了？她自己也说没亲眼瞧见，既然她可以说是你，你怎么就不晓得说她打碎的？”
檀心被这绕口令似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眨眨眼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倒了一杯茶水递到白砚泽面前：“少爷，喝口水，消消气。”
白砚泽放下手臂，拢了拢外衫，转过身便看见檀心那副呆傻的样子，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眼皮也不抬地说了声：
“狗腿！”
“嘿嘿嘿......”檀心干巴巴地傻笑了一声。
“行了，惠氏那里你别理会，我来处理。我的人除我之外，没人可以欺负！”
这话檀心本来是很想感动的，可末尾那句却叫她无言以对。
要知道，少爷欺负起人来的花样，一个檀心也是受不住的啊。
“我留了你的名姓，就是要你记住，你是檀家小姐，不是任人欺负的低贱丫鬟！”白砚泽旧话重提，挑眼看向她，等着她的回应。
只是这话说的突然，檀心听得身子一颤，失了神。良久才听见她的声音：
“檀心是官奴，不是什么小姐。”她眼神几分恍惚，难得没有顺着白三少的话说下去，只是固执地摇摇头。
白砚泽气得直冷笑，刚刚好转的情绪转眼被这丫鬟的话搞得一团糟，于是手上的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厉声说：“明日起，搬到本少爷屋里来，晚上就睡外室，也好随时伺候本少爷，你既然这么想当丫鬟，本少爷就让你当个够！”
“少爷不可！这是贴身丫鬟才能做的......”
“你是暗示本少爷你的阶位不够？那好，你来做这个贴身丫鬟！”
“少爷，檀心官奴一个，大夫人允许檀心伺候少爷已是开恩，少爷就别让大夫人为难了。”
白砚泽越是气，檀心反而越是冷静。
大魏的官奴身份是很低贱的，被充作奴婢的从幼女到成年女子比比皆是，许多富贵人家买回去，狎.玩个几天便能把人折磨得不成.人形，什么人命，根本不当回事儿。
白家身为魏国大族，最是讲究体面，大夫人能容许一个比普通丫鬟还低贱的官奴伺候她的宝贝儿子已是不易，更不要说做他的贴身丫鬟了。
贴身丫鬟要做的事，可比她做的多的多了。
“为难？我看是你不愿意吧？我这白府三少当得还不如街边乞儿，连个小丫鬟都敢忤逆我！”
檀心为难：“少爷......”
“出去，本少爷现在不想看见你！”
檀心被吼得脑子一懵，只好福了福身退出屋外。不等她转身离去，屋子里便响起茶杯摔碎的声音。
檀心心里也是着急，怎么办，她好像又惹少爷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迟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