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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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心趁下人们用饭的这个档口匆匆回房打算小憩一会儿。这几日因为二夫人为老爷生辰备礼的事总是忙过来忙过去的，除了晚上歇息，几乎是没有空闲的时候。
檀心其实也略有疑惑，二夫人身边用不完的丫鬟婆子，为什么偏偏要指定她这个三少爷院儿里的人去跟前帮忙？可又想想，主子的心思哪是他们当下人的能猜忌的，还是老老实实做事为上，若是表现好，说不定还能要个出府的奖赏。
可这预想好的小憩时光还没开始消磨，住她隔壁房的春樱就咚咚咚来敲门了。
“檀心！你在不在？！二夫人传话叫你过去！”
春樱也是三少爷院儿里的，是个三等丫鬟，听她自己说因为小时候跟着哥哥在街头卖艺吆喝，所以长久以来才生得嗓门巨大，每每离得近了听她说完话，总觉得整个人要昏聩些时日。
檀心在里屋应了一声，穿起外衫准备出去。因为二夫人不喜她前几天穿的水红色衣裙，所以她将裙子收好压了箱底，不打算再穿，免得再招惹是非。只是那裙子是三少爷赏的，若是长时间不穿出来，以三少爷的脾性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责骂。不过三少爷贵人多忘事，应该早就不记得有赏过那么一条裙子给她吧。
“想什么呢你。”见檀心无神的出了房间，春樱胳膊肘戳了戳檀心。
“没、没想什么。”檀心跟在春樱身后往二夫人的撷春院走，她默了默地揉了揉被春樱碰过的地方，心里暗叹春樱的力气又壮了许多，快赶上劈柴的熊文了。
“春樱姐，你可知二夫人缘何传唤我？”她记得晌午从撷春院回来的时候二夫人说过今日事毕让她不用再去了。
春樱憨憨地一拍脑门：“呀我也忘了问了！没事儿，福嬷嬷和贵嬷嬷在外面等着你呢，问她们肯定知道。”
糟了。
檀心一听便知事情怕是要大条了，福嬷嬷和贵嬷嬷是二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轻易不出撷春院。她们俩在院里没别的事，就专门来调.教不规矩的小丫鬟，可谓是撷春院一等一的打手，据说这两个婆子齐上，能把一个大男人给撕了。
檀心不禁有些发愁，仔细回想自己之前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可想来想去二夫人交代她的每一件事她都是尽心尽力完成了的啊。
“檀心，我看你这几天都在撷春院做事，二夫人这是不是奖赏你啊。”春樱一向头脑简单，见是二夫人院里来的人，自然而然觉得是打赏来了。
檀心支支吾吾没吭声，也不敢跟春樱说自己的猜想，只低头小步走着，步伐越来越快。同院落住着的几位侍女也用过午饭回来交班休息，见檀心往外走，再想起刚才在外面见着的两位凶恶的嬷嬷，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几个小姐妹掩嘴笑作了一团。
檀心自是不知她们在笑什么，可心里也存了分好奇，若是没有两个嬷嬷在外面等着，她也想去问问几位姐姐，为何见了她就笑？
“呶，檀心你看，那两位就是福嬷嬷和贵嬷嬷。你去吧，我去做事了啊。”
檀心颇有些无奈，想来两位嬷嬷的狠辣在整个白府都是出了名的，不然一向神经大条的春樱怎么会只远远看见两位嬷嬷就算是给她引了路准备走人了。不等檀心踏出院子，两位嬷嬷眼里的不耐烦就照射.到她身上了。
她福了福身子，乖巧地请安。
“你就是檀心？”
“回嬷嬷，奴婢就是檀心。”
站在左侧的贵嬷嬷见来人一脸温顺的模样，啧了一声，倒是少了些煞气。她从主子那里听说，这个叫檀心的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所以此番前来便是立意横眉怒目要下下小丫头的威风，给她立立规矩。可人到了跟前，看模样，觉着倒不像是主子说的那么跋扈，也就稍稍收敛了些。
只是福嬷嬷就不同了，二夫人差她们来便是为了守着这小蹄子让她跑不了，她不若贵嬷嬷一直忙于处理不规矩的丫鬟，她平时是在二夫人跟前伺候的，所以从二夫人口中听说了不少檀心的事儿，仆随主愿，二夫人不喜檀心，她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是以当下厉声道：“你这丫鬟当得比主子还舒服！二夫人传唤，还要磨蹭个半天，非要我和贵嬷嬷亲自来请才称心不是！”
檀心心里一颤，暗暗叫苦可又反驳不得，当下她便是垂首低眉：“嬷嬷教训的是，是檀心走得慢了让两位嬷嬷久等。”
福嬷嬷冷哼一声，原本还想训上几句，但想着夫人急着见她，也不多耽搁，只是睨了眼檀心，说道：“行了，瞧你也是最后在白府走动了，慢了就慢了，也好让你多看看，记着白府的好，日后离了白府也别做个白眼狼！”
“福嬷嬷，走吧，二夫人等着呢。”贵嬷嬷插了一嘴，说罢便转身引着往前走。
两位嬷嬷步伐矫健，脚下生风，檀心跟得吃力，只是这脚上的急切怎么也比不过心里的恐慌。
福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日后？离了白府？？
檀心脑中里一团乱，不等她想明白她做了什么何以让福嬷嬷说出这等话，撷春院就到了。
二夫人不愧是一直受白老爷宠爱，这撷春院从入门开始，便是处处讲究，打一进去便是香气萦绕，仆役侍女来往，好不热闹。
檀心在堂屋门口站了会儿，里面便有人叫她进去。她微微低头踏过门槛，另一只脚还未收回，便被福嬷嬷往前推了一把，这力道之大，推得她几步趔趄跪在了一袭描金富贵花纹罗裙之前。
室内一片诡秘的寂静，安神香的气息熏得檀心有些头昏脑涨，坐于前方的二夫人未开口，檀心刚准备起身给二夫人请安，便被福嬷嬷一脚踹在了小.腿上，逼得她膝盖又是咚的一声跪地。
“你这目中无人的贱丫头！夫人叫你起了吗？谁给你的胆子？”丫鬟给二夫人奉着茶，福嬷嬷在一旁狐假虎威，说话的气势更甚之前。
二夫人小呷一口茶水，连眼皮子都没抬，便是默许了福嬷嬷的行为。
檀心惶恐，腿上的青疼也是顾不上了，只轻喊了一声：“二夫人赎罪！”
二夫人慢悠悠放下茶盏，饶有兴致地看了跪地俯首的檀心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檀心啊檀心，不要觉得三少爷留了你的名姓，便可妄想檀家往日的荣华，把手伸到我这撷春院来。”
檀心茫然不知二夫人话里的意思，小心地措辞说道：“檀心愚笨，不明白二夫人的意思。”
二夫人见檀心不上钩，转眼便换了脸色，眼神一凛，随手把茶杯砸在了檀心跟前，眯着眼厉声骂道：“别给脸不要脸！本夫人原是见你做事伶俐，便让你跟我院里的丫鬟一起经手老爷生辰的事，可你这贱婢倒好，打坏了老爷书房里的花瓶，你可知那对花瓶乃是圣上御赐，便是磕碰了一角也要断胳膊少腿的谢罪，你倒好！完完全全打碎了一个！待老爷明日归府，你那贱命还能留吗？！”
二夫人严词厉色地指控檀心不端的行为，叫檀心出了一身冷汗。什么花瓶？！她根本连白老爷的书房都没去过！
“连枝，你说说，上午你看见了什么。”
二夫人说完，旁边站着的一个侍女便站了出来，福了福身低头平静地回答：“回夫人的话，今早奴婢本去打扫老爷的书房，却看见檀心姑娘鬼鬼祟祟走了进去，那时恰好有别的侍女和奴婢搭话，奴婢便分了神，等到奴婢进老爷书房时，花瓶已经打碎了。”
二夫人听罢冷呵呵一笑：“檀心，听见了没，你还想说什么？！”
她颤巍巍抬起头，这内室里丫鬟婆子，再加上已是怒气上身的二夫人，各个阴冷地看着她，犹如阎王殿里的审判官一般可怕。
这番做戏，檀心再笨也觉出味儿来了，只能喊道：“二夫人明鉴！奴婢并未打坏老爷的花瓶——”
“——够了！如今人证也在这里，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二夫人不耐烦地抬手打断檀心，接着说，“你犯下如此大错，本是要受杖刑，只是老爷生辰将近，见不得血腥，你倒是走了运。不过这白府，是留你不得了，我已经把你买给了隔壁新搬来的王老爷，你收拾收拾，现在就走吧！”
檀心大惊失色，小.脸顿时血色全无，紧攥着拳头不知所措。
二夫人这是摆明要赶她走。
她是三少爷院里的人，若是三少爷在，他会不会念及她伺候多年，发发善心解救她呢？
檀心自知身为奴婢在哪儿伺候都是一样的。只是在大魏，被主人卖出府的丫鬟是要遭一辈子耻笑的，即使有了新主子，比起最末等的丫鬟仆役还要轻贱上几分，更不要说等到了年龄该如何嫁入了。
高门深户里，多得是为了上.位耍尽心机的人。檀心出自罪门，幼时遭逢家族巨变，对于荣华富贵，早就在心里舍弃尽了的。她只愿适龄换回卖.身契，嫁个农夫，过个平淡日子，她脑子愚笨，勾心斗角什么的，总是要差上别人一截。
“行了，赶紧回屋收拾东西走人吧！”二夫人像是了却一桩心事般得意地舒了一口气，斜眼看着檀心，叫丫鬟婆子把她赶出去。
檀心咬咬唇，低低地说了一声便疾步出了撷春院。
她屋子里的东西不多，除了少爷赏的裙子，其他的打赏她全都留下，不想带出府惹来闲话。是以不用片刻，她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去。
同院落的丫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见檀心低落地从里屋出来，又是哄的一笑，状似可怜地瞅了眼她便相携离去。
檀心没有言语，只默默地往偏门走，二夫人说，王家的管事在偏门等着她。
走了一会儿离得近了，便瞧见一个灰衣中年人背手在门口等着，檀心心里微颤，也不知怎的，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就慢了下来。
因为是惯性低着头，走着走着，一不留神视线内出现一双刺金凌云纹官靴，她下意识抬头，正对着便撞上了一堵肉墙。
看着眼前如此熟悉的人，檀心惊讶地都忘了揉一揉撞得生疼的鼻子。
来人身量修长健壮，穿着考究而尽显风流，只见他扬起下颌，高高在上的睨了眼檀心，手中的折扇往檀心脑门上一敲，凤眼上挑，咂了一声，道：“没规矩！匆匆忙忙包袱款款是要往哪儿走？见本少爷回来，也不知道勤快点到跟前来端茶送水的伺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