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真杏]关于你的事[上] ...
-
很偶尔的，游木真会想起多年前一个日光斜照的黄昏，杏推开紧闭的门扉走出办公室，短暂的视线交错间，她的脸上露出疲倦的表情。
下一秒她将脸庞别过去，故意若无其事地经过他：“我要走了哦，游木。”
“……回家吗？啊哈哈，难得看见小杏提前下班呢。我送你。”游木真不知为何，没有勇气去看杏，于是他看见冬日的窗户里白雪翩飞，蛰居在记忆间的蝉鸣长一声短一声地逐渐弱下去。
杏笑起来，山泉清越：“我要离开这个公司啦。”
.
-01.-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梦之咲毕业后，杏和trickstar的各位一起进入K家事务所，正式成为trickstar的专属制作人。他们站在一起，互相看一眼，不动声色的眼角眉梢里流露出熟识多年的默契。
游木真带着笑，一个十八岁少年的青涩：“太好了啊，杏。”
她同样带着笑，心脏满溢不可明说的酸。像是看见亲手放飞的风筝终于飞上天空；又像是跑了几日几夜，终于追回飞走的风筝。杏忽然想念一念游木真的名字，于是她用NHK播报员的腔调喊了一声“游木真”。
“哎哎哎？”游木真被吓了一跳，身子夸张地向后倾倒，“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提醒你要好好训练啦！”
杏依旧负责他们的训练安排，在休息的时候帮他们按摩一下紧张的肌肉。面对其余三人都能顺利进行的工作，唯独面对游木真时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手心冒出一层又一层的汗，双手好像放在哪里都不对。哎呀，真君是男孩子啦，这份性别观念可没有在面对明星昴流他们时出现过。杏鼓足勇气把手放在游木真的肩上，下一秒被他灼热的温度烫得缩回手。
“杏？”
游木真的声音稍微有一丝倦怠，像被蝉翼覆过的夏季天空。杏站在他的背后，低头看见游木真形状优美的后颈，少年的白皙皮肤因为长时间曝晒而有些发红。她掩饰自己的失神：“我给你拿毛巾，冰一下脖子吧。”
于是少年转过头，露出一个汽水样的笑容。
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杏站在游木真的面前，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游木真看见她的不自在，自己也忽然扭捏起来。明星昴流恍若无知，肆意妄为抱住小杏，被游木真插着腰站在一边生气地制止：
“明星君也该注意一点举止了啊～？你这样可是会给杏带来麻烦的。”
衣更真绪在一旁搂着冰鹰北斗的肩膀笑了。冰鹰北斗不知所以然，只是伸手把明星昴流从杏的身上拽下来：“游木说的有道理，现在已经不是在学校了，明星。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
不知为何，衣更真绪笑得更加厉害。杏问他在笑什么，他啊了一下，指指冰鹰北斗，最后摇着头指指她和游木真。
杏和学妹聊起工作后的事情：“和学校里没什么区别呢，真好。”随后聊起trickstar的各位，说起游木真时话多了一些。学妹歪着头，瞧见她眼睛里雀跃着光芒。
“学姐恋爱了呢。”
“诶？——和谁？”
“游木前辈呀。”
长久来困惑不已的问题终于得到解答，像是阀门开启洪水喷薄而出。秋季的阳光泛出游木真的发色，情绪的浪潮平静下来后，一切安然生息。
杏想见到游木真。
-02.-
和学妹的谈话再没有告诉第三个人。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杏仅仅是在某个训练结束的晚上，装作闲谈的样子问游木真想吃什么，然后连着做了一个月他随口一提的东西当trickstar的慰问品。
明星昴流勾着游木真的脖子问他，为什么小杏一直做这个？“我都吃腻了啊～”
他带着笑眨了眨眼睛，悄悄地偷看一眼杏。杏站在窗边，风声和蝉声交错，她忽然抬起头，向游木真的方向注视过来。于是他在窗外的交响乐中，听见自己突然就错乱了的心跳。
紧接着，气温转低，日本各地渐次进入冬季。在晨间预报播出东京会有初雪降临的当天，杏约见到游木真的母亲。
游木真的母亲是个态度温和的中年女性，她在杏落座的第一时间推去一杯热奶茶：“真还在上学的时候和我提起过你。杏小姐这么多年，喜欢的口味没有变吧？”
她受宠若惊，连忙说没有。战战兢兢地喝下一口奶茶，滚烫的液体把五脏六腑都烧起来，杏忽然察觉到对方话里的隐含意味：“游木夫人，对游木的事情很上心啊。”
游木夫人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微笑：“第一次见那孩子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在意。我以前……”她忽然停了嘴，将话题宕开，“杏小姐，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节目的事。”
事务所打算拍摄一期节目，聚焦在trickstar的成员和他们的父母身上，打算作为新年特制在元旦播出。杏将第一个约见的对象，确定为游木真的母亲。出于一种迫不及待又跃跃欲试的心情，这竟压制了她心底的惴惴不安。
她又喝了一口奶茶，盘算着等下如何得体地向游木夫人表达由自己结账的意思。杏是游木真的制作人，却又想给她的母亲留下制作人之外的印象。她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说，对面的人短促地微笑了一下：“劳你费心了。恕我拒绝。”
“诶？”
杏猝不及防，张口想问原因。但是毫无准备的问话堵在喉咙，她在对上游木夫人的眼睛时明白一切都没有了说出口的必要。游木夫人此时的眼睛非常寂寞，与游木真偶尔会露出的寂寞如出一辙；那被寂寞包裹的温柔也是相同的。
游木真在成年后是独自生活的，他搬入新家的当天，杏过去帮他收拾了东西。数码产品一箱，游戏光盘一箱，自己的队服和日常用品一箱；倒是一张相片也没有。“有数码产品可以存储啊，”游木真看着她笑起来，“很方便。杏，要不要也尝试一下？”
他一直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像是把过去从自己身上扯下，缠上千斤顶沉入深海。游木真喜欢和杏谈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眼睛闪闪发亮的，整个人都是朝气蓬勃的野火花。“大家一定会越来越厉害的～”“我们都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吧？”“大家”、“我们”，游木真总是用这样的词让自己和trickstar的各位站在一起，只有偶尔在论坛上看到他的粉丝的应援，从只言片语中窥到曾经茕茕孑立、寂寞又不安的幼小少年。
以及无意中将他推入深渊的，他的母亲。
.
游木夫人会是游木真想要逃离的一个回忆吗？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杏刚刚走进事务所便撞上了人。抬眼发现，对方恰巧是游木真。
“杏，刚刚外出工作回来吗？”
她有些晃神：“嗯，刚刚……和别人讨论完节目的事情。”
“小杏真是太辛苦了，”眼前这个少年全然不知，她和谁谈了一场关于谁的谈话，只是带着略微的笑意地瞧着她。杏忽然觉得难过，再难在游木真的面前待下去，于是撂下一句“我去找冰鹰商量节目的事”，匆匆绕过他离开。
游木真叫住她。
他追上来，绕到杏的身前，面带担忧：“小杏，感觉有点难过呢——是在为我难过吗？”杏的心脏猛的要跳出来，看见游木真苦恼地皱起眉，“糟糕，还以为这样能逗小杏开心一点。对不起对不起啦！”
她把心脏安安稳稳地放回原来的位置，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游木君也太——傻瓜。”
“呜哇，突然就被小杏骂了呢，”但这样说的游木真自己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小杏笑起来很可爱呢。”眼镜在窗子折射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祖母绿的眼睛温柔又蕴着无数的光。游木真的视线有如实质，像水也像蜜糖一样，温暖而甜地裹住杏。他微微倾下身子，注视着杏说道，“所以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笑容。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都可以来找我说哦！工作上的也好，家庭上的也好，我都会听小杏说的。”说完，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杏在那个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再次被游木真击中了。
她模糊地想起自己喜欢上游木真的理由。无关于他的闪耀，是少年的笑容像一株草紧紧攥住她心里细枝末节的贫瘠土壤，顶着岩石冒出来。杏不知道游木真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微笑，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又泫然欲泣。
他本可以怨恨那些人或事，但他仅仅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过身，把手交给不知如何前进的人。初识的人只看见游木真的明朗天空，谁也无从知晓他背后的黑云压雨。
杏带着笑，又带着恍惚间的忧愁：“游木君要以身作则。”
“诶？”
“游木君，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也要告诉我啊。”有人打开事务所的门走进来，略带寒意的风卷了片雪花落在游木真的镜框上。杏抬手拭去镜框上的水珠，注意到游木真的耳朵忽然就红透了。她愣了一下，慌忙收回手，像碰到火一样不知所措地轻微曲张手指。
.
相对无言间，她听见风声在外面呼啸，可心脏声远比室外的风声喧嚣。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真杏]关于你的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