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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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作为一把存在意义只是为了找到那个在他刀身上留过一丝灵力的审神者的刀，在这座本丸住了近半年，和他同一批被水鸢带回来的刀剑早在三个月前就被政府全部重新分配到其他本丸了。
就在一期一振以为要轮到自己的时候，本丸主人又带了七七八八一堆灵力瓶子和一些残刀断刃回来……
一期一振觉得这审神者大概是把自己忘记了。
这座本丸给一期一振的感觉十分舒适，也十分奇特。
本丸主人经常见不到人影，往往和本丸里的白发付丧神带着一个灵力瓶子或一把刀，有时也会把药研或者退一起带上，一出去就是七八天，然后回本丸昏天黑地地睡上两三天。
待在本丸的刀剑基本没什么事情，打扫、做饭、除草、浇花、喂鱼……都是些日常的琐碎事情。
他看着曾经的弟弟药研藤四郎天天念叨着月支出又超了，提着竹篮出去然后带回满满的新鲜果蔬和一些日用品；五虎退带着他的小老虎见天地在本丸里上蹿下跳，在刚擦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串串梅花，然后被面无表情的鹤丸丢了满头满脸的抹布。
所以，这座本丸里，是审神者负责养家糊口，刀剑大概负责“貌美如花”？
尽管灵力滋养下的本丸会使居住其中的刀剑得到更好的保养，但这座本丸破天荒的，入眼之物皆不含一丝一缕的灵力气息，本丸的一草一木都散发着大自然独特的清新气味，让人不自觉地就心神宁静下来。
身处这些蓬勃的生命中，感受着他们成长的声音，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也是切切实实地活着的。
捧着一杯清茶，坐在走廊享受阳光的一期一振这样想着。
他们刀剑存在的意义便是斩杀，但自从有了时之政府这个组织，他们刀剑便可化形。
但化形过后呢？在政府眼里不过还是斩杀罢了。
那些与审神者有着契约的刀剑，审神者便是他们的全部，是他们的天与地。
作为一把刀，那些曾经的热血与激情、那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在他们心中是否还存有一席地位？
作为一个人，他们是否感受过那一颗颗跳动的生命？
一期一振作为一把不受任何契约限制、却拥有了人形的刀，蓦然怜悯那些被契约束缚的刀剑。
是生是死，全在那些审神者的一念之间，只是因为审神者一句不喜，就可以被刀解；
有用的时候活着，眼中、心中只有审神者；没用的时候被舍弃，往日一切尽化浮云；
历史上的出生入死不过一页薄纸、寥寥几语；往昔的骄傲与尊严被尽数在这小小的一座本丸磨平。
一期一振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悲哀，但却不怨恨。如果不是这样的经历，大概他经手再多的审神者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能站在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这个世界，作为一把刀，亦是作为一个人。
即使这段记忆最终会蒙上灰尘，即使这种活着的感觉会模糊然后遗忘，即使等他下一次苏醒就会陷入那设定好的程序一样的死板生活，如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一般活着。
一期一振很珍惜在这座本丸的生活，在这里他能感受到生命的真实，感受到那种返璞归真的质朴。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可以这一辈子就留在这里。
可是这不现实。
那审神者当日唤醒他们时的清冷话语犹历历在耳：“我唤醒你们并不是和你们签订了契约，换句话说，你们身上的灵力并不属于我。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之后政府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真是一个无情的审神者呢。
一期一振“嗤嗤”低笑。
本丸的主人与他们这些外来刀剑并无多少言语交流，只有出任务需要的时候才会把人叫上。当然，那些出去的刀剑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说，他这个愿望说起来也算是痴心妄想了。
同样坐在走廊边儿的五虎退在一期一振身边耷拉着脑袋，两条腿百无聊赖得晃着。
一期一振听到五虎退有些闷闷的声音：“一期哥，你……也快走了呢。”
“啊，是呢。走的时候会和退告别的。”
“好。”
一期一振自第一眼，就觉察到了这个自己曾经的弟弟对自己隐隐的戒备和重逢的喜悦。在这半年的相处中，这孩子对自己的心情一直都这么纠结着。
一期一振虽有疑惑，却未曾想过深究。
终究不是一路人。
出发的那天清晨，一期一振看着这座笼罩在晨雾中，一点一点苏醒的本丸，内心的某个决定突然清晰了。
“审神者大人，事情结束后，我能请求刀解吗？”
“可以。”少女一口答应，不问缘由，甚是干脆，“那么，出发。”
一期一振看着少女根据自己身上沾染着的灵力，寻了六天，才在一片荒芜的山坳处找到了那座暗堕了半年的本丸的位置。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让鹤丸送你去政府刀解室。”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凝聚出的灵力在地面绘制出奇怪的图案。
“不，请允许我继续跟着。”
“为什么？”
一期一振看着停下手中动作，严肃地看着他的少女，浅笑一声，道：“既然注定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想多看看呢。”
少女用眼神示意面色反对的鹤丸，道：“如果你被感染了，我会直接将你斩断。你想好了。”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学着鹤丸国永的样子化成刀剑本体飞到少女手中，随着少女一脚踏进了那个黑红的漩涡。
既然活过，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记住那些萌发的、生长的、蓬勃的、衰竭的、死亡的生命，那些跳动的、安静的、寂灭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