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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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四年的秋天很快到来。流川枫和樱木被选中进入神奈川代表队参加秋国体。同时入选的还有宫城、三井以及退部的赤木。宫城颇有些不情愿地暂时让出队长之位，由赤木主导训练。而晴子则为哥哥因重新开始打球而提升的成绩感到开心。赤木的目标是进入深泽体育大学，然而却没能在夏天的时候达到进入八强的推荐条件。如果能够在秋国体有亮眼的表现，说不定深体大会再次抛出橄榄枝——所以晴子这段时间的情绪格外高涨，还自掏腰包为部员们买运动饮料。
在便利店里，她遇到了这阵子总是借口有事消失的洋平和在一旁等他结账的莉绪。
“嗨，经理人！”
洋平举起一只手，语气开朗，而旁边的莉绪看起来却病恹恹的。晴子挑选好运动饮料，排到洋平身后。她看到洋平买了两份便当，两瓶乌龙茶，还有一盒……女性用品。晴子不禁瞟了莉绪一眼，莉绪浑然不觉，看上去很困似的盯着地板。她手里也有购物袋，上面印着附近大型超商的标志，里面是一打猫罐头。
难道他们两个……？
晴子的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抱着手臂坏笑一声，晴子捅了捅前面的洋平的侧腹。
“洋平君，最近有没有什么个人情报的更新呀？”洋平正在看收银台附近货架上的糖果，他漫不经心地啊了一声，没读出晴子的弦外之音：“什么个人情报的更新？”他很快选了一款桃子味的便携式糖果，冲低头发呆的莉绪摇了摇：“这个可以吗？”莉绪抬起脸，小声应了一下，洋平便把糖放进购物篮。晴子这才感觉到莉绪有些不对劲。她和莉绪不在一个班，在给流川枫上辅导课之前，她们中午会一起吃午餐。后来因为流川枫的缘故，再加上为参加秋国体的部员们应援，晴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莉绪了。
如果一段时间不见洋平，晴子会担心他有没有跟人打架、有没有受伤。但莉绪不一样，她的生活很有规律，也是湘北出名的优等生，即便一段时间不见，晴子也会自然地当做莉绪有自己的事情忙。
“莉绪，你的脸色不太好啊……生病了吗？”晴子轻轻握住莉绪的手臂晃了晃，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在莉绪回答之前，洋平的声音插了进来：“她是低血糖啦，没日没夜地打工、学习，还不好好吃饭——”说着洋平转向晴子：“你也好好劝劝她吧，以后要当医生的人，还没读大学就倒下像什么样子。”
“要你管啦……我是因为昨天睡觉前喝了咖啡才这样，今天不会了。”莉绪强打精神瞪了洋平一眼，对晴子笑了笑：“不用担心啦，流川枫说午休的时候他也要去练习，我们以后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啦。”
“哇，那太棒啦！那明天我做炒乌冬面，我们去天台吃好不好？”晴子开心地抱住莉绪的胳膊，又转头问洋平：“洋平君也一起好不好？”以往洋平从不会错过蹭吃蹭喝的活动，这次他却露出苦笑，很不情愿地拒绝了晴子的邀请：“我最近节食，吃炒面面包就好。”
可是炒面面包的热量更高啊……晴子正想开口，莉绪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偏头低声在她耳边说：
“洋平的个人情报有更新，让他忙自己的事去吧。我们和藤井还有松井一起开午餐party就好。”
晴子立刻听懂弦外之音，盯着洋平坏笑两声。洋平听不见女生的悄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结完账后，洋平回家，莉绪和晴子回学校。在教学楼前，晴子和莉绪分别。她一路小跑到体育馆，正好赶上部员们休息，便把运动饮料分给大家。樱木高兴得围着她挥毛巾，还叫来宫城和三井一起，结果被赤木一人一记头槌：
“别用沾了你们汗味的毛巾冲我的宝贝妹妹扇个不停！”
樱木抱着头哼哼两声，有些委屈地辩解：“我想撒花，可是学校里找不到花嘛！”
于是赤木又是一记头槌。
彩子帮晴子分完饮料后，发现还多了一瓶，数了一下人，流川枫不见了。晴子于是问赤木：“哥哥，流川君去哪里了？”赤木环视篮球场一周，也觉得奇怪：“刚才还在这里啊，怎么不见了？”一旁的樱木抓住机会煽风点火：“一定是狐狸受不了大猩猩你的地狱训练，吓得逃回家了！”为了防止他又被赤木揍，彩子及时把饮料瓶塞进樱木的嘴里，樱木难受的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最后回答晴子的是安西教练。
“流川君的话，他说自己有很要紧的事，要先离开一下。”安西教练为晴子指了流川枫离开的方向——是和教学楼相连的体育馆的门。
“要紧的事？除了秋国体他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宫城觉得奇怪，赤木也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话说流川枫今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彩子有些担心。“虽然他大脑回路简单，但青春期的男生总会有那么几件烦心事吧……”彩子的无心之言点亮了樱木头顶的小灯泡。他忽然想起午休时去食堂路上看到的一幕：
“彩子小姐，我知道臭狐狸的烦恼！”樱木不怀好意嘿嘿一笑，把饮料瓶吸得瘪下去。“中午我看到他和秀才小姐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蹲在楼梯口下面不知道在干嘛，秀才小姐还训斥了臭狐狸——”樱木伸出食指，一副指证犯人的模样，自信满满地说道：“一定是他总考不好，所以秀才小姐生气了，要他中午不要吃饭，臭狐狸不愿意！”
宫城和彩子同时捂住眼睛，三井走过来按下樱木的胳膊，扳过他的肩膀让他去练习。赤木则抬眼看了一下时间，让晴子去找流川枫。
晴子顺着教学楼与体育馆相连的走廊走去，一路上遇到好几队人，但里面没有流川枫。再往前走就是一年级的教室，晴子没有多想，径直走向十组。
“喵——”
距离十组还有几步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声猫叫，玻璃上映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还有隐隐的说话声。不知为何，晴子忽然觉得有些害羞，唰地蹲了下来，迈着鸭子步挪到教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
流川枫果然在里面。他背对着教室门口，身上还穿着训练用的背心和短裤。他对面还有一个人，从身量上看是女孩子，只听女生说：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会闷死它的。”
“喵——”
从声音上，晴子认出女生是莉绪。她后退几步，走到窗台边，扒着窗框向里窥视，只见流川枫和莉绪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是流川枫的书包，旁边是一团黑色的毛球。
……猫吗？猫怎么会出现在学校？
正当晴子疑惑的时候，流川枫开口了：“我到教室以后才发现它藏进我的书包了，我姐姐和妈妈都不在家，没办法来接它，所以才让它一直呆在书包里……”流川枫一边解释一边抱起猫往书包里塞，给莉绪还原当时的场景，猫咪又叫了一声，紧接着流川枫发出一声短促的“嘶”。
“怎么了？抓到你了吗？我看看——还好，没有破皮出血。你有没有给Leo打疫苗？”
“打了，这个月还有一针。”
晴子听到莉绪叹了一口气：“……先去医务室吧，Leo我会看住它的。”紧接着是流川枫的脚步声。晴子连忙站起身，和流川枫打了个照面。
不知为何，晴子感到很紧张——不是因为流川枫，而是因为方才的气氛。她有种闯入了一个只应该有流川枫和莉绪，还有那只黑猫的气泡的感觉。
现在泡泡破了。
流川枫和晴子打了招呼，解释了自己方才缺席的原因，然后就去了医务室。目送流川枫离开，晴子在教室门口踌躇了一阵，鞋尖对着地板踢了又踢，耳边听到里面那只小猫的叫声。她最终没有走进去。
那一天开始，晴子看向莉绪的眼神里有了一丝自己也不甚理解的妒意。她知道自己喜欢莉绪，也愿意为对方做她能做到的一切。然而那个秋日午后看到的画面却总是挥之不去。晴子甚至分不清，那股妒意究竟因谁而起。
一九九四年结束于神奈川代表队在秋国体拿到全国第二名的成绩。一九九五年的元旦，晴子和莉绪、藤井还有松井约好去初诣。时间到了，莉绪却没有来，她们只好先出发。沿途晴子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给莉绪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忙音。
她有些担心，初诣结束后匆匆忙忙赶往莉绪的家。途中还给洋平打了电话，但是接电话的却是个女人。晴子当时吓得差点扔掉话筒。
洋平这家伙……话筒另一端还传来“喂喂”的声音，晴子深吸一口气，请对方换洋平听电话，却得到一个“洋平还在睡，有什么事我会帮忙转达”的回答。她气得挂了电话，怀着一肚子的怒气，心想以后再也不要依靠洋平了，她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好莉绪。
可是走到莉绪家的门前，晴子却发现莉绪并不是一个人——流川枫也在。两个人坐在门廊前的台阶上，膝盖上分别摊开试卷和笔记本。流川枫穿着晨练的运动服，说话时嘴里冒着白气。莉绪则草草绑了一个马尾辫，身上穿的是当做睡衣用的运动衣。新年第一天的街道十分安静，晴子的脚步声很容易被两人听到。
“晴子？”
同时抬起头看过来的两人中，莉绪率先站了起来。流川枫抬头看看晴子又看看莉绪，表情有些困惑。晴子只觉得血气上涌，耳朵发热，一股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捏紧拳头，转头跑开了。
“晴子！等一下！你去哪儿？”
身后传来莉绪焦急的呼唤，晴子没有理会，眼睛下面传来一阵冷冰冰的刺痛。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居然掉了下来。
二零零六年的元旦，晴子没有回老家，在初诣回来的路上感觉有点冷又有点饿，便就近走进一家烤鸟串店。在等待上餐的时候，隔了两个座位的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起了争执。
“说到底你还是更重视田中君而不是我吧！”
其中一个竖着双马尾齐刘海的女孩子愤怒地控诉，另一个披肩发女生很委屈地辩解：“怎么会呢，那天只是因为手机没电所以才没来得及告诉你，田中君恰好又有空，我想着回来再跟你讲也可以……”
然而这番辩解并没有得到双马尾女生的谅解，她气得鼻翼一张一合，似乎有一万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披肩发女生更加委屈，接着解释：“我们只是去唱卡拉OK而已嘛，你也有说过会为我应援的……我喜欢田中君那么久，他那么突然约我，我肯定会答应啊……”她边说边望着暴怒的朋友，眼看就要落下泪：“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气什么嘛！”
听到这里，晴子不禁偏头偷瞄这对高中生。
双马尾似乎被问住了，嘴巴一张一合的，脸颊憋得通红。良久，她那还带着一丝稚气和哭腔的声音这样回答：“我气你，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不告诉我，搞得我变成最后一个知道……这样就好像你被田中君抢走，而我在无理取闹……”
你就是在无理取闹呀。
晴子无声地笑了。店员此刻正好端上了晴子的菜品，而那对高中生相对沉默一阵后，又拉着手和好。看看她们紧挨在一起的背影，晴子回想起十六岁元旦哭着从莉绪家门前跑开的事。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哭呢？
正出神时，店员走过来，问晴子可不可以把电视的声音放大一些。晴子这才注意到，挂在柜台上方的电视正在播一档晨间节目。可现在是傍晚了啊……
注意到晴子疑惑的目光，坐在柜台里的老板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开店要起很早，看不到这档节目，所以就录下来了。”
这档叫做Rolling Star的晨间谈话节目主打介绍体育届的新秀，几年前樱木也上过这档节目。晴子点了一杯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电视。当看到流川枫出场时，她没有很吃惊，此时的流川枫作为打入NBA并取得过总冠军戒指的日本人早已名扬列岛。电视里，流川枫坐在嘉宾专用的红色国王椅中，礼貌地回答着主持人的各种问题。晴子对这部分不是很感兴趣，埋头开始啃烤鸟串。
标志着节目进入尾声的音效响起后，晴子抬起头，和电视里的流川枫的目光正好对上。那双黑到泛蓝的眼睛和十年前一样，沉静却带有锋芒，眼里只看得到篮球和胜利。可是令晴子没有想到的是，流川枫说出了这样的话：
“今年三月份，我会退役。”
他盯着镜头，声音还依稀残留着少年时代的青涩。
晴子端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只听主持人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伤病的缘故吗？”
流川枫点点头。再次看向镜头，这一回，他的目光所面向的，是屏幕外某个特定的人。
“除此之外，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大家——”流川枫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竖在镜头面前，导播很快给了一个特写。
“我想请大家帮我找一个人，她是我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叫做佐藤莉绪。如果大家有线索，请拨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晴子只觉得瞳孔在急速地收缩，她嘭地一下站起来，碰倒了面前的酒杯。店长和店员吃惊地望着她，晴子却毫不在乎。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纸币放在桌上，低头说一声对不起后，冲出了店门。
“洋平！洋平！！”
晴子给洋平打了电话，洋平正好也在附近的居酒屋，没几分钟便赶过来。他的西装外披着一件毛呢大衣，西装衣领上的律师徽章擦得闪闪发亮。晴子闻到洋平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和古龙水的味道。他还不紧不慢地喷了香水，看来还不知道那件事——
“我们和流川枫联络，好吗？他会帮到我们的！”
把流川枫上节目的事情告诉洋平后，晴子一脸希冀地望着他，但洋平的反应却是一声冷哼。
“这件事我早上就知道了，有哪个蠢货会把自己的联络方式放在电视节目里？这小子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件事的话，我等下还有第二摊，先走了。”
洋平转过身，晴子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生生把他拉了回来。这几年她几乎每天都要扛着沉重的设备到处跑，手劲甚至比很多男性都要大。洋平感觉手腕上像是钳了一副钢爪，深吸一口气，把身体转了回来。
“我今天……想起莉绪了。”晴子极力克制住声音中的哽咽，对洋平说：“我好想她，好想见到她，你帮帮我好吗？”
洋平盯着她，按住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轻轻推开。
“我也很想她。”
洋平的声音低低传来。正当晴子以为他回心转意时，洋平还是离开了。晴子深吸一口气，冲洋平的背影大喊：“我会联络流川枫！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在莉绪家门口见！”
洋平毫无反应。像是表达自己的决心，晴子大喊道：“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似乎是妥协了，洋平背着身挥动了一下手臂。他乘上了一辆在路边等他的黑色奔驰。晴子眯起眼，认出那辆车是原麻里惠的座驾。
对你而言，莉绪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吗？晴子有些失望地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