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陈年旧史

37、Chapter 35 人生自是有情痴

　　吴哲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悠长的女声传来，吴哲笑着：“Because of you！”江觉非和着音乐唱了起来：
　　I will not make the same mistake that you did.
　　I will not let myself cause my heart so much misery.
　　I will not break the way you did, you fell so hard.
　　I've learned the hard way to never let it get that far.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
　　Because of you I find it hard to trust not only me,
　　but everyone around me,
　　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
　　I lose my way and it's not too long before you point it out.
　　I cannot cry because I know that's weakness in your eyes.
　　I'm forced to fake a smile，a laugh，everyday of my life.
　　My heart can't possibly break
　　because it wasn't even whole to start with.
　　I watched you die,
　　I heard you cry everyday night in your sleep.
　　I was so young you should've known better than to lean on me.
　　You never thought of anyone else you just saw your pain.
　　And now I cry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for the same damn thing.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
　　Because of you I tried my hardest to forget everything.
　　Because of you I don't know how to let anyone else in.
　　Because of you I'm ashamed of my life because it's empty.
　　Because of you I'm afraid, Because of you.
　　白杨看着江觉非听得如痴如醉的样子，捅捅前座的吴哲说：“锄头，给我翻译一下吧！”
　　吴哲左手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随着歌声说着：“我不会重蹈你的覆辙，也不会让自己的心去品尝苦涩，更不会像你一样崩溃，我知道痛苦的滋味，所以绝不轻易去体会。我失去了方向，就在你发现前的那一刻。我不能哭泣，因为在你眼中这是脆弱。我强迫自己，去伪装生命中每一次的微笑。我在不能心伤，因为一开始它就已经沦陷。”
　　江觉非的声音有些低沉嘶哑，接着说：“我看到你死去，我每天都听到你在梦中哭泣。我太年轻了，你应该知道我无从依靠。我从不会想到其他人，我只看见自己的伤痛，我每天在午夜为了同一个噩梦哭泣，只因有你，我不从不敢偏离人生的轨道，只因有你，我学会用封闭内心来保护自己。只因有你，我尽最大努力去忘掉一切。只因有你，我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只因有你，我为生活空虚感到羞愧。只因有你，我才会如此的畏惧。” 最后的一句说得让车上另外两个人心里都是微微一酸。

　　袁朗看着江觉非几乎是用飞的到了自己的面前，撇嘴道：“怎么啦，火急火燎的！”
　　“队长，我能请个假吗，我记得进了老A我就没请过探亲假！”
　　袁朗问她：“你回家打算去干什么啊？”
　　“我嫂子生孩子，我小侄子昨天出生了，混血小帅哥！”
　　袁朗看着电脑，几乎不去看江觉非那张欣喜若狂得瑟的脸，半天不说话，江觉非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他心里又打什么鬼主意。
　　江觉非试探的问：“队长，成不成，您给个准话啊！”
　　袁朗见吓她吓够了，才慢条斯理的说：“我给你20天假！”
　　江觉非开心的凑过来说：“还是队长好，下次谁再说你我一定力挺你！”
　　“别高兴的太早，我先说好了，这些天队里虽然没有什么事，但是我们谁也不敢保证，所以，你给我随时待命！”
　　“是！”
　　江觉非端端正正的敬了一个礼。
　　袁朗看着她那个样子：“先去跟成才说一下，你的假期从明天开始！”
　　“谢谢队长，我一定给你带老北京的特产回来！”
　　“滚吧滚吧！”
　　江觉非挨个房间骚扰老A们，告诉他们自己当了姑姑，要回家享尽天伦，收获鄙视以及唾弃无数，迅速的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行李，想想11月底的北京，自从上研究生第一年的冬天回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不知道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江觉非归心似箭，早早就去了长途车站，没有告诉家里人，就是想回去吓吓他们。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等到走出机场大厅，呼吸着北京初冬凛冽的空气，让人心里无比的舒畅。
　　到了家门口，江觉非抬手去按门铃，听到罗雪那很有特点的声音：“谁啊！”看到江觉非一身常服微笑着站在门口，罗雪猛地打开门。
　　江觉非抬手敬礼：“妈，我回来了！”
　　罗雪一下子抱住她：“我的女儿啊，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妈啊！”
　　“妈，我快被你勒死了！”
　　“赶紧进来，外头冷吧，你看你穿这么单薄，找冻着呢！”
　　“没事，妈，习惯了！”江觉非进了屋里，家里的摆设和两年前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她在家时漫山遍野乱放的书。
　　“我本来想去医院看看你嫂子的，你回来了就不去了，明天再说吧，饿不饿，要不我给你弄点吃的垫吧垫吧？”
　　“嗯，我想吃你做的挂面，再卧个鸡蛋！”其实她已经在飞机上吃了东西，但是为了妈妈高兴，还是这样说了。
　　罗雪大笑着：“是，竭诚为您服务！”
　　江觉非大口大口吃着挂面，罗雪看着她很是欣慰。
　　“你们那边都不给饭吃是吧？”
　　“不是，还是妈做的饭好吃！”
　　“嘴甜的！”
　　“我说的实话啊！”江觉非抗议。
　　罗雪笑着摸摸江觉非短短的头发：“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
　　“妈，我才26，我还没玩够呢！”
　　“说这种话，我24岁就有你哥哥了，我就不相信，你那边就没有合适的？”
　　“没有，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动不动就三五个月不见人影，整天打打杀杀的女人！”
　　罗雪很受打击的低头：“说实话，我要是男人也不会招惹你的，虽然看着挺好的，就你的脾气，要是犯起来，杀人放火的事你都干得出来，不过这两年看着是比以前好多了，算了，再等等吧，你又不能在那里呆一辈子！”江觉非无奈的笑笑。
　　罗雪像是想起了什么：“前几天见到方正他妈了，可老多了，正为他的事着急呢，他离家出走了，我看他是魔障了，跟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女的在一起，那女的还带着一个六岁的女儿，你找机会劝劝他！”
　　江觉非淡淡的说：“只要他是真的爱那个女人，也没什么不好啊，现在姐弟恋不是挺流行的吗？”
　　“你这孩子，我们都是为他好！”
　　“成了，妈，您就别操心了，明天没事我先找他聊聊去，再找找他妈妈。”
　　江觉非一个电话打到方正那里：“还记得小爷是谁不？”
　　方正低沉的声音传来：“忘了谁也不敢忘了爷您啊，你丫挺的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走就是好长时间杳无音讯的，我们几个都打算着好好狼你一顿呢！”
　　“没问题，明儿个不是周日吗，出来，我请客！”
　　“你说的啊，不过好像只有我这个居家男人在北京啊，他们几个都不在，林佳在上海念博士还没放假呢，小刀不知道跑哪去演出了！
　　江觉非叹气：“好吧，便宜你一个人了，怎么着，哪啊？”
　　“冬天还是得吃涮羊肉啊，东来顺吧！”
　　“成，明天晚上六点王府井东来顺！”

　　江觉非下午两点就到了王府井，站在步行街的街口，记得上次来还是和白杨一起，那时候就是两个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小丫头，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江觉非没穿军装，只是穿了一件灰色的翻领风衣，露出里面黑色的高领毛衣，配上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低跟翻毛皮鞋，简简单单的衣服衬出她干练的气质。
　　拿着吴哲那个小广播电台开列的清单，他要的最新电影DVD，PSP游戏，队长要的小野丽莎的CD，白杨要的果脯、山楂糕等老北京风味小吃，成才要的N本书，C3的游戏光盘等等，许三多没写，也带点好吃的回去吧。一路走一路买，直到两只手里都塞满了，走到停车场去放东西。
　　刚把车的后备箱合上，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江觉非猛地转过身，一个小擒拿就把偷袭者制服。方正那张俊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哀嚎着：“至于下这么重的毒手吗，我就是想吓吓你！”
　　江觉非放开他，方正揉着自己的胳膊：“我早就看见你了，你呀，穿什么衣服都藏不住那点兵的本色，走路的样子就改不过来了！”
　　“谁让你不出声的，我还以为是谁要偷袭我呢！”
　　“靠，谁没事儿干偷袭你啊！”方正先是自顾自的抱怨，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做很危险的事啊，跟个惊弓之鸟似的！”
　　江觉非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们有纪律，不该说的不能说！”
　　“切，显摆什么啊，走了走了，吃涮羊肉去，我可不想冻成冰棍儿！”
　　东来顺的小门脸在王府井并不显眼，但是谁都知道，来晚了就在门口等着吧，还好江觉非早就订好了桌子，两个人坐定，点了清汤药膳锅底，麻酱小料。
　　江觉非幸福的说：“还是家里的涮羊肉味正宗啊，你都不知道，我都怀疑我们那边的菜全不放盐，一点咸味没有，难吃死了，不过那个野山菌的火锅还是挺好的，什么时候去云南玩玩啊？”
　　“有机会肯定的去，吃死你！”
　　“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吃！”
　　“食色性也，圣人说的，你也敢反驳？”
　　“是，是，我不敢跟你这个古汉语的博士面前班门弄车，对了，你最近怎么样了？”
　　方正夹起一筷子羊肉：“你妈跟你说我的事了吧，让你来做说客？”
　　“你觉得我会吗？”江觉非看他。
　　方正那双深邃的大眼睛也同样看着江觉非：“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支持我，那一定是你！”
　　江觉非笑了一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再等些日子吧，等我毕业了签了正式工作再说，其实周颖也挺难办的，左右为难！”
　　“你俩怎么勾搭上的啊？”
　　“她们杂志社办了一个关于古典诗词鉴赏的栏目，找到我，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以为她才二十几岁，后来有一回在半路遇到她，她说要去看她闺女，结果才知道她已经三十六岁了，跟她丈夫离婚了，自己带着一个女儿挺不容易的，一来二去的就跟她好上了！”
　　“方正，毕竟你和她有着十岁的年龄差距，现在可以暂时忽略，可是过了十年，二十年呢，你就不怕你有一天会后悔吗？”
　　“觉非，北京这么大，很少有像我们两个这样的发小，还在自己老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认识，打小就混一块，你老欺负我，把泡泡糖粘我头发上，害我剃了个秃瓢，但是别人欺负我，你一定第一个替我出气，算算到现在，咱们认识了二十五六年了。今天从你给我那一下我就知道，你当兵的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事情，我问你，你后悔过吗？”
　　“我自己决定的事情，为什么要后悔？”
　　“我也一样！”两个人相视一笑。
　　两个人走在初冬的北京街头，微微有风吹过，方正拉了拉自己的围巾，看着江觉非无所谓的样子，问：“你不冷啊？”
　　“没什么感觉了，我们有过抗寒冷的训练，拉到大兴安岭的林区里，不许生火，一待就是一个星期。”
　　方正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笑着。
　　“笑什么？”
　　“你知道吗，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你变了好多！”
　　“有吗？”
　　“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人？”
　　“是啊，天底下不可能再有的好人，可惜啊，我自己放弃的！”
　　“为什么？”
　　“我干的事儿，有今天没明天，刀口上舔血，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阳都不能保证，再去祸害别人？”
　　方正拉住江觉非的衣服：“觉非，一个人是否适合你，其实和买鞋是一样的，别人看着再好的，自己穿着不舒服，都不能买，我记得是你告诉我的，一定要穿最舒服的鞋！”
　　“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劝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倒霉的男人是谁啊，也是当兵的吧，估计除了当兵的你也见不着别的人了，肯定不是你们部队的，比你要安全得多，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顾虑！”
　　“有时候你丫真的聪明得让我害怕！”
　　“觉非，其实你才是那个聪明的让人害怕的人。你从小就习惯了去预测身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希望把他们摆在最安全最合适的位置，可是你忽略了他们的心情，我不得不说你，有时候你真的很任性，任性到不顾任何人的感受，甚至到了自虐的程度！”
　　“方正，谢谢你没用自私这个词来形容我，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靠，知道你还这样，你真是神经病打底的，想了那么多别人的事情，你也该想想自己了，我也得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滚吧滚吧！”
　　“觉非，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你觉得幸福！”
　　“嗯，我知道！”

　　江觉非回到家，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口吹着微凉的夜风，点起烟才发现自己屋里没有烟灰缸，叼着烟出了门，正好被罗雪看到，罗雪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烟灰缸递给江觉非，江觉非接过来刚要说话。
　　罗雪说：“回屋抽去，我不待见那个味儿！”
　　江觉非不好意思的笑笑，拿着烟灰缸回了自己屋，没开灯，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公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不是没有幻想过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看细水长流，可是选择了做老A，就是注定了要孤独。
　　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的风景，慢慢的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为我们所淡忘，但是一份真爱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忘记，深埋在心底，不能提及，不能触碰，一碰就是痛，痛彻心扉，该怪谁？
　　江觉非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了，她和萧语之间除了那两个吻和几个拥抱之外，几乎是一无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在渐渐流失，或许真的有一天，会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的。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放弃，会不会现在已经像哥哥和方正一样呢？
　　罗雪走进屋里，开了灯，拿起江觉非的烟盒看了看：“家里有那么多更好的烟，怎么就抽这个，还是说，这个烟对你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
　　江觉非只回了一下头，又朝向窗外：“就算是吧！”
　　罗雪说：“承认自己后悔，不是那么难的事吧？”
　　江觉非猛的回过头：“谁说我后悔的？”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回去找他，告诉他我正真的想法，然后问问他的决定，觉非，爱情，从来就是不是一个人的事！”罗雪说完，带上了门。
　　江觉非瘫在床上，大声的笑着，眼泪却一样的在汹涌：“我是后悔了，可是，我还有退路吗？”

　　卷子还没弄完，估计还得几天，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