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交易所（快穿）》月落坞啼

31、自命不凡的农家子（十七）

　　易地而处，若是周子楚与府案首失之交臂且只相差一名，想来他宁愿排在最后一名也不愿屈居甲榜第二。

　　所以对于朱啸跃想要示好，偏偏脸上又掩饰不住心里的不甘表示深深的理解，大家都是各县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来到州府参加府试，说不想拿第一那都是骗人的，所以在看到压了自己一头的府案首时，不甘落后，跃跃欲试想要再次一较高下，这都是十分正常的事，哪个男人没有野心？又有哪个天之骄子甘心屈居别人之下？

　　周子楚倒也不怵，反正他是凭真本事得来的成绩，若是要摊开场子文斗他定会二话不说用才学打败，不，是碾压对方，若是要架起擂台武斗，哼，他就……他就把王兄推出去当人肉垫子，反正兄弟要有难同当，兄弟要为对方两肋插刀，王如风是他挚交好友，应该不会当场翻脸吧。

　　“周兄，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不怀好意四个字。”王如风一退三步远，直觉告诉他此刻应该离周子楚远点。

　　周子楚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我们是朋友，怎么可能对你不怀好意呢？”这小子跑的倒挺快。

　　又对朱啸跃拱了拱手，“早就听闻清河县朱啸跃七岁赋诗，十三岁作词，子楚神交已久，心生向往，今日一见，兄台果真是一表人材气宇轩昂，才学兼备又容貌出众，当真让我好生羡慕。”

　　朱啸跃眼皮子一跳，七岁赋诗十三岁作词又如何？一表人材气宇轩昂又如何？还不都成了你周子楚的垫脚石？

　　观此人双目清明，谈吐优雅，刚才救人时冷静果断、条理清晰、知识渊博，还能毫无芥蒂对着一个死人吹气，这份心胸是普通人远远比之不及的。

　　又想到周子楚能被知府大人点为府案首必然是博才多学之辈，朱啸跃心生斗志的同时不禁又生出一股莫名的好感，这周子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亦能全力施救，定然是个人品贵重、品行高洁之人，这般人品值得自己折节相交。

　　这么一想，朱啸跃收敛身上的锋芒，对周子楚温和的笑了一下，“周兄客气了，在下实在当不得周兄的盛赞，今日得见府案首真容实乃平生一大快事，本想置办一桌酒菜好生招待周兄一番，可惜如今天色已晚，观周兄装束似乎是打算就寝，某下不便打扰，明日我在东华楼做东设宴，打算邀请几位好友前来相聚，莫不如周兄同我一道前去，我待周兄之心明月可鉴，还望足下莫要推辞。”

　　又看向一旁的王如风，“明日我们旨在交流学问，这位兄台若是有暇还请与周兄同去，全当散心放松一下心情。”

　　别人主动相邀，周子楚与王如风均纷纷表示同意，朱啸跃与其他二人明显相识，三人一同告辞离去后，周子楚与王如风亦主动离去，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三三两两的疏散开来，这一场自尽风波终于落幕。

　　李掌柜为表心中谢意，主动在一旁相送，周子楚从掌柜口中得知那落榜书生是客栈的老顾客，从青年一直到老年，年年考年年屡试不中，这一回在府试第一场被淘汰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想必当时就心存死志，今天得知府案首是谁后大概也算是了了心愿，这才自尽。

　　“心愿？他的心愿和案首有何干系？”王如风不大懂掌柜所说的话。

　　李掌柜分析道，“人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是因为落榜才自尽，总该知道这次府试头名姓什名谁才能死而瞑目吧，又或者是打听到周公子的年纪，眼瞧着公子年纪轻轻成就案首之名，对比他自己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却连孙山都捞不着，大受打击之下这才想不开自尽的吧。”

　　周子楚见李掌柜越说越离谱，赶紧以就寝为由让对方住了嘴，若是再让李掌柜胡诌下去，他这个案首岂不成了杀人凶手了吗？

　　周子楚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他轻舒了一口气。

　　刚才，他也是怕的。

　　别看他那么镇定，他也怕人救不回来徒惹一身麻烦，尤其是在临近院试的关键时期，他本身还是青州府的府案首，若是有心之人借由此事肆意造谣抹黑他，他这个无背景无靠山的小卒子说不定还真得吃些苦头。

　　幸好……幸好人救回来了。

　　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避讳这个顾忌那个，明明有能力救人却见死不救，实在有违君子处事之道，这一件事亦会成为他永远的心魔。

　　不过他只是因发善心而救人，对于被救者却是没有半点好感。

　　这科举本就是费神又费钱的事，那老者屡试不中就应该果断放弃，能一次又一次考过县试取得府考考试资格，说明他本身还是有些才学的，这样的人足以当个教书先生为小孩启蒙，挣些银钱贴补家用，也省得家里被他一人拖累。

　　而且随着年龄变老，记忆力逐渐衰退，精力也远远比不上年轻之时，青年时期考不中，老年考中的几率几近于无，明知考不上还死心眼的投身考场，落榜后想不开就去自尽，残害自己的生命让家人伤心落泪，真是害人又害己。

　　周子楚心情不佳，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早逝的父亲。

　　在村民口中他的父亲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依靠家人养活混吃等死的废物，在大伯二伯口中他的父亲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而母亲却是很少提及父亲。

　　虽然父亲是死于意外并不是想不开自寻短见，但在家里最需要他的时候撒手人寰这是不争的事实，实际上，周子楚时常在想，如果父亲仍然在世，是否会一意孤行继续科考，就像今日在客栈里自杀的老者，活到老考到老，不顾家人，吃喝全由家人供着，逃避责任追求无望的功名。

　　当初周家就是因父亲才败落的，若是父亲没有溺水身亡，恐怕极有可能一直坚持下去，这样一来，貌似父亲早逝反倒是一件好事，可惜临死之前还留下了遗志。

　　“子承父志，哼！自己考不上就让我这个当儿子的继续考，如果没有与灵魂当铺做交易，我的下场估计比上吊的老者强不到哪里去。”

　　周子楚的孝心全放在了把他拉扯长大的母亲身上，对于死鬼父亲并无多少感情。

　　周子楚闭了闭眼，脸上露出一抹自嘲，其实他又有何资格看不起上吊老者，若是没有小青，如今的他依然是别人口中的废物、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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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试开考

　　院试由中央所派的提督学政主持，学政选择就近的州府作为考试地点，而青州府正是此次青州隶下所有州府童生参加院试的地点。

　　院试流程和府试大同小异，不同的是院试只考两场，分为正试、复试，考中者为生员，俗称秀才，札发入府学、县学学习，受教官的月课与考校。

　　成为秀才才算脱离白身进入士大夫阶层，也算是真正踏入科举之路，而先前的县试府试均是考前热身而已。

　　周子楚与王如风，以及新结识的三两好友一同来到考场外等候，其中除了他以外只有朱啸跃是新晋童生，其余人等包括王如风在内都是往届童生。

　　周子楚轻车熟路进了考场，院试搜检比之县试府试更加严格，一旦发现替考或者作弊者均查究扣考，情节严重者则戴枷示众，故而很少有人胆敢在院试中弄虚作假。

　　周子楚对号入座、摆放笔墨纸砚、审题答题、检查抄隽，流程熟捻于心，文章一气呵成，院试不能提前交卷，不论早先答完题目的，亦或者还未来得及答全的，一旦钟声响起，所有考生必须放下手中毛笔，否则考试成绩作废计以零分。

　　院试评卷者由五百里外较远的书院山长或者幕友担任，第一场录取人数是当取秀才名额的一倍，榜文以圆圈式书写，且只写座位号不写姓名，直到第二场覆试后，拆弥封，以姓名隽写于榜单之上，贴至榜文墙上公告。

　　周子楚并不担忧自己会落榜，以他县案首府案首的身份，学政大人定会在榜单上为他留有一席之地，如今他最关注的是榜单上的排位。

　　毕竟，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小三元。

　　发榜当天周子楚依旧没有早起，院试榜文贴出以后便会有专人传报，从最后一名依次往前通报，故而真正去看榜的人多是考生的亲朋好友或者纯粹看热闹的闲人。

　　客栈里大多都是前来参加院试的考生，此时个个安静的等候在大堂里，偶尔可见茶盏敲击的清脆声音，周子楚与王如风同坐一桌，邻桌坐的是朱啸跃几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客栈的气氛越发焦躁不安，连送茶水酒菜的店伙计都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周子楚本来是淡定从容的心态，受周围环境影响，内心不由得有些紧张。

　　若是没有夺得院案首该怎么办？

　　【宿主，你魔障了，即使你与院案首失之交臂亦无半点可惜，只要你成了秀才，家里的困境自会迎刃而解，凭你多年的苦读以及凌云仙君的悉心指导，即便得不到头名，至少能拿到廪生的名额，与你先前免费进入府学读书的计划并不矛盾，院案首的名声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得到了固然好，得不到也没什么损失，你又何必为这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寻烦恼？】

　　可有可无？也就只有小青认为案首是可有可无吧。

　　【宿主，你的目标是在金銮殿上力压对手，成为天子门生，不要顾此失彼，因小失大。】

　　小青的一番话让周子楚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正如小青所言，得不到案首没什么可惜的，他的眼光不该放在小小的州府，不是早就把目标定在了京都吗？如今为何又画地为牢？

　　小三元只是近期目标，若是结果不如所愿，大不了稍微调整计划，并不影响自己的前程。

　　周子楚想通以后顿觉心中大石落地，浑身一松，似是卸下了重担。

　　远处传来鞭炮声，还有专员高声唱和的声音，榜文传诵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