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恨晚》苏红手95

4、第四章

　　何谦听得一个激灵，跟了程遇川这么久，他绝大多数是极度内敛的，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如此疾声厉色的时候。可见此事多么令人恼火。

　　“宋小姐，程总叫你进去。”何谦望了身旁女孩一眼。宋乔乔，在公司入职两个月之后就离开了。貌似跟程总确实有过一腿，但显然也不是特别合心合意的，所以时间不长。

　　程老太太听到门响，连忙起身迎接，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孙子，唯恐有闪失。程栩在一旁顾着老太太，周小远坐在椅子上瞧着，面上含笑，眼睛里却闪着极冷淡的光。宋乔乔穿着一件灰色的连衣裙，罩着米色的羊绒开衫，显得娴雅低调。她的形容怯生生的，头也不敢抬起来。程老太太一把上前拉住，像是为她撑腰似的，小心翼翼嘱咐道：“可要慢慢走着。”

　　程遇川万花丛中过，见了这女孩使劲想了一阵才想起来，露水姻缘是有一段，后来见她太贪心，给了一笔钱随便打发走了。时间也不算远，几个月前发生的。此时宋乔乔的肚子略略显怀，推断起来，也有些像。

　　但是他向来谨慎，与外头的人在一起，防护措施做得再齐全没有，宋乔乔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程遇川望着她，宋乔乔眼睛不敢与他相触，连忙躲开。

　　程老太太拉她坐在身边，千万呵护着，又望了一眼周小远，耀武扬威一样，说道：“乔乔，你不要怕，程太太不会为难你的。”

　　周小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宋乔乔大着胆子瞧了一眼周小远，原先在公司里上班的时候只是听说过，程太太是兴海周家的千金，如今也是第一次见面，看起来很温婉的样子。至少瞧着自己的时候还挺温和的。

　　“宋乔乔，是我的孩子吗？”程遇川问她，声音挺和颜悦色的。

　　宋乔乔连忙羞涩的点了点头。

　　程遇川笑了一下，回头叫何谦：“跟董医生预约一下，问问怎么做亲子鉴定。”

　　何谦连忙应了一句是。周小远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何谦脸一红，知道自己跟别人家的助理不一样，在程遇川身边这些年锻炼成了万能博士，就没有不知道不擅长的事情。

　　宋乔乔瞪大眼睛，说道：“现在羊水穿刺很危险……”

　　周小远忍不住笑了。

　　程遇川不由也笑了笑：“哦，你知道得很清楚，放心吧，没问题。”

　　宋乔乔低下头不吱声了，缩在程老太太身旁，极楚楚可怜的样子。程老太太连忙安抚的拍了拍她，又斥道：“这么胡闹，拿孩子开玩笑！遇川，你老大不小，终于有孩子了，有什么事情孩子生下来再说。”

　　虽是教训的口吻，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宋乔乔，都知道程老太太在程遇川面前是没有半点发言权的。母子感情实在稀薄，架子不倒而已。

　　程遇川似笑非笑望了一眼程老太太，想她怎么会这么笃定这孩子就是他的。可见心里不是要孙子，干脆就是要把周小远掐走。

　　程老太太与周小远这对婆媳虽然从来没有正面冲突，但是从一开始就冷若冰霜。程老太太受了自己婆婆一辈子的气，现今熬成婆婆了，虽说周小远对她向来冷淡疏远，不至于如何过分，但是在媳妇面前婆婆威严扫地就是不可原谅。

　　正在静默着，何谦走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程遇川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走吧，去医院。”程遇川率先站起身来，一切准备停当，不管怎样还是弄清楚为好。他不打算给别人养孩子，如果是自己的，再说。程栩是老人，应付程老太太最有经验，一阵风一样就把她撮了出去。程遇川临走前跟周小远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模糊了一句：“你在家里等我。”

　　周小远瞥了他一眼，说道：“再见。”

　　董玉海的私人医院规模越来越大，处理这类隐私问题最合适不过。何谦既然与他沟通好了，见到宋乔乔，他直接说道：“让我的助手来帮你做一下术前准备。”

　　宋乔乔咬了咬牙，说道：“程总，这样对孩子不好……”

　　程遇川很轻松的说道：“没有什么不好。”

　　宋乔乔登时忍不住哭泣道：“真的会伤了孩子的……”

　　程遇川声音里含着一丝冷酷：“只要是我的，伤了我也能养着。”

　　这一句话简直戳了宋乔乔的心肺，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姑娘过来，先笑了笑，然后要带她去盥洗间。宋乔乔猛地挣开了她的手，几乎快要跪倒他面前，大声哭道：“不是你的孩子，我要离开这里！”

　　程遇川抬起眼睛来，露出冷笑：“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如果是你的话，这孩子还真的有可能是我的。”宋乔乔使劲摇头，哭得不成样子：“不是的……是我撒了谎，不是你的……”程遇川可不管这些。凭着他对这女人的了解，私下里做些小手段，是她擅长的事情。

　　“带进去。”程遇川挥了挥手。于是何谦帮着护士一起把宋乔乔押进了旁边的屋子。

　　“时间要多久？”程遇川问了一声。董玉海望了他一眼，回答：“很快。”

　　程遇川点了点头，有些疲乏的坐下来，“那我就直接等等结果吧。”拿出手机来，想给周小远打电话，却是有些踌躇。不管怎样，他从来没有想过与别的女人生孩子。

　　再不喜欢周小远，也是自己的妻子，他还是喜欢名正言顺的。

　　这件事是闹得不太像样，他在外面玩归玩，从来没有这么扎她的眼，所以她知道，也从不管。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在周家出事的节骨眼上弄了这么一场，难免她要多想。

　　这种时候，自己也该收敛些，28号那个也该散了，最近去的勤，留着留着别留出其他念头来。等宋乔乔这边事了了，叫何谦拿支票打发了。

　　程遇川也是思虑了好几天，这时候离婚显然是要激起公愤的，太不厚道，既然还在一起，也该稳当点了。过了这个节点再玩也是一样的。

　　周小远正在卧室里慢慢收拾行李，从程遇川几个一出了门，她就上楼回自己屋子，叫人送多一些箱子过来，她自己开始找心爱的物件一样一样的打包。

　　回想当初结婚的时候，她除了带来自己惯用的一只枕头，其他的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进了程家置办的。她在衣帽间，手指顺着丝绸华缎一一流过，流光溢彩，认真想想，嫁过来五年，也不是没有快乐的时候。

　　可惜，快乐的时候太少了。

　　总归都是她自己的错，当初父母全都反对她与程遇川结婚，她不放在心上。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这样，整个世界都不放在心上。到了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论起皮囊，程遇川算是个好的，诸多候选人中就要了他。现在看起来，不过如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前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现在却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像做了一个漫长而又乏味的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