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龙的十个约定》渝晓思

4、养龙还要合法证明？

　　“奶瓶、奶嘴大号带小圆孔4个、贝亲奶瓶刷子、消毒锅……”黄少天往羊皮袋里塞进一大堆杂物，“我说文州你买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用，不就买一个奶瓶吗？还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配件？太麻烦了。”
　　喻文州核对着购物清单：“幼崽专用香皂、水温计、奶粉……”他从货柜上又抓下两包“龙蜥幼崽饲料”，放到黄少天的羊皮袋里。
　　他们在镇上最大的宠物用品商店里。
　　这家店开凿在山壁上的奇特店铺由北方的游牧民族经营，从陆行鸟、马、骆驼这种常见的坐骑，到龙蜥、山丘虎、指龙等小众宠物的饲养用品一应俱全，喻文州是从古生物保护协会的推荐信息找到这里的。
　　小龙此刻乖乖地趴在黄少天的肩膀上。他刚闹腾了一早上耗尽了体力，现在耷拉着脑袋就要进入梦乡，黄少天得时不时伸手扶住他包着尿布的肥臀，让他不至于掉下来。
　　喻文州出门后给小龙施过咒术，藏起了他金光闪闪的皮肤和初具形状的小肉翼。现在的小龙看起来和普通的黄龙蜥幼崽差不多——就是胖点。
　　“好了，全部买齐。”喻文州在购物清单的最后一行上打了一个勾。
　　“我说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吗？这小混球本来就不轻了，还有这么一大堆瓶瓶罐罐布尿裤布尿链居然还有个浴盆？这要我怎么背？还有我说香皂买一种就好了吧，为什么需要无泪配方、无氟配方、润肤乳液爽身特效……这龙身上用得上爽身特效？你不心疼钱包我都着急我的工资是不是都贴到这里面去了。”
　　“你的工资一分钱都不会少的。”喻文州说。
　　“陪你买东西也算契约中的一条？”黄少天不服气，“你自己来不就好了。”
　　“我拿不动而你力气大，”喻文州淡定地说，“契约写的是做个好父亲，买儿子需要的物品自然包含在内。”他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清单，满意地舒了口气，才说道，“黄金龙的饲育在此前没有任何资料，我不能保证这些东西对黄金龙幼崽没有副作用，只能都买回来试试。”
　　“好吧，好吧，你永远是对的。反正你付工钱，我就当义务劳动免费附赠苦力运输活，下次再有这样的采购我可要求涨工资了。”黄少天愤愤不平。
　　喻文州瞪了他一眼：“守财奴。”
　　“守财奴又怎么了，守财奴也有话语权！再说我是被生活所迫，你不知道一个有生活压力的人在这个钻到钱眼的社会里生存下来是有多么不容易！想当年我给奥兰大公——哦就北方那个专业养龙蜥的贵族，给他打工的时候他居然还用‘话太多吵人清闲’当理由克扣我工钱！那时候我就想痛扁他一顿，但是又心疼我的工资怕他一分钱不给……”
　　喻文州预感到一大波文字泡即将袭来，淡定地戴上刚买的耳塞。

　　一个小时后，他们从旅馆收拾好行李出来，大包小包地搭上了去首都的大篷车。
　　“你们这是去探亲吶？还是定居呐？”篷车上一位叼着烟斗的老人问道。
　　“我们在旅行。去首都，要给这个小东西□□书。”喻文州笑着答。他拉开斗篷，小龙刚喝过奶，这会吃饱了趴在他的腿上睡得安稳。他在睡梦中嘟了嘟嘴，嘴角还挂着溢出的奶印。喻文州耐心地用小毛巾给他擦干。
　　“哦，是黄龙蜥啊，真是可爱的幼崽。”老人颔首。他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拍了拍小龙的脑袋。
　　小龙并不抗拒陌生人，抿了抿嘴“哒哒”叫唤。
　　“真可爱真可爱，”老人啧啧赞赏，“说起来啊，你们两个看起来感情挺好，是伴侣关系？”
　　“伴侣”即是指同性婚姻。荣耀帝国给予同性情侣伴侣证明，承认其合法的关系。
　　黄少天一口水都要喷出来：“咳咳咳咳这话不能乱说啊。”
　　“我们只是正好同路的朋友。”喻文州说。
　　“是嘛，我误会了哈哈……”老人抱歉地摊了摊手，“带着这么大包裹旅行还要养龙蜥可真是辛苦了啊。”
　　“他不辛苦……辛苦的都是我好吗……”黄少天抱怨，“生物学家还怕脏，尿布都是我换，他就负责记记记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嗯？你说什么？”喻文州转头微笑，笑中带有杀气。
　　“不不不没什么！”黄少天立刻转开脸。
　　老人又看了一会小龙。路途颠簸，他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靠着自己的手杖睡着了。
　　“对了，你说的证书是什么？”黄少天看四周无人注意这里，低声问喻文州。
　　“特殊生物饲养证明，”喻文州解释道，“还需要专业的医院给小龙……咳，小龙蜥打预防针。”
　　“非去不可？”
　　“是……龙蜥幼崽容易感染风寒，那很致命，龙和龙蜥一脉同源，”喻文州说，“我们也必须去古生物保护协会报备，获得协会的支持有很多好处。”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解释得很明白，黄少天自然会懂。
　　“能顺利吗？”黄少天疑惑，他指的是小龙的伪装身份能不能通过检查。
　　“大概吧，至少我对我的咒术有信心，”喻文州声音很小，却很有把握，“如果有个万一，我也有应急预案。”
　　“好吧，你说得算，反正去首都，我也正好再去找几个委托。诶你说的钱可要给我啊？”
　　“自然的，契约都签了。这个数，”喻文州比了个手势，“少不了你。”
　　黄少天满意地点头：“时间还长，我来打个盹。”

　　黄少天最终没有睡成。
　　像所有头疼的父母和捣蛋的孩子之间永恒的“默契”一样，他刚阖上双眼，小龙就彻底醒了。睡醒的小龙精力充沛、生龙活虎，在他的身上上蹿下跳，逗乐了一车的旅客，让旅程的后半段变得热闹非凡。
　　当他们到达帝国首都青空之城时，小龙又趴在黄少天肩上沉沉睡去，黄少天的黑眼圈愈发深重了。
　　“我靠……”他咬着牙又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发作，只能忍气吞声扛起宠物浴盆扣在肩膀上。
　　“你真是个好父亲。”喻文州忍俊不禁。
　　“你这算是挖苦我吗？”
　　“不不，”喻文州感慨，“是赞美，我觉得我真是找对人了。”
　　“你闭嘴，我现在不想说话。”黄少天把浴盆把手捏得咔咔响。

　　首都的规模是他们之前到达的港口小镇的五倍。这里有不少采用导力技术制作的现代设施，街道平整宽广，喧闹的大街上陆行鸟和各种颜色的导力汽车并道而驰。
　　导力是近年来的一种新兴技术，研究者人为地将自然之力及法术压缩储存在机械装置中，作为动力使用，是一种方便的高新科技；但由于造价成本较高，工艺复杂，目前只有帝都雷霆工业能熟练掌握此项技术。
　　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两人大包小包在人群中行进。
　　黄少天一手把小龙护在胸口，另一手把大包裹背在背后，刻意放慢脚步。“你察觉到了吗？”他问，却是随时准备抛了手上的包裹，好立刻拔出剑来。
　　“嗯，不算高明的跟踪，大概从我们进入首都开始吧。”喻文州握紧法杖，镇定地说。
　　“四个、不，五个人，两个在身后，一个在左前方，一个稍远一些藏在街角，”黄少天观察周围的人群，做出估算，“怎么办？要在大街上开打吗？”
　　“不，我想他们不敢在这么繁华的地方动手，”喻文州拉起黄少天的胳膊，“得想办法摆脱他们。”
　　他伸手拦下一辆导力出租车，拉着黄少天上车。关上车门的一刹那，他看到周边明显有几个人往不自然的方向跑动起来。
　　“去帝国大圣堂，走斯曼小道。”喻文州对司机说。
　　车子缓缓发动，无数精密的齿轮在他们脚下的机箱内咬紧契合、转动，发出哐当哐当的机械声。
　　“哒！”黄少天怀里的小龙又醒了，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到新奇，爬到皮质沙发垫上咔咔咔地挠起了窗玻璃。
　　“我去，小鬼安分点！”黄少天急忙把他抱下来，拉上了车窗帘。
　　“Verfrbung.”当车子转过大街，开进空荡荡的斯曼小道时，喻文州轻声念咒。车外气旋静静地流转，从小道出来时，车已经变了个颜色，车顶上还挂了一排彩旗，连司机都不曾察觉。
　　车混进繁华街道的车流里。
　　“搞定了吗？”黄少天问。小龙正“哒噗哒噗”地吮吸着他的手指，他只好扯过奶瓶塞进小龙嘴里。
　　喻文州从窗帘的缝隙里往外看。大街上依旧车来人往，看不出异常。“应该没有追上来。”他重新拉紧了窗帘。
　　“怎么回事，”黄少天质疑，“会是谁？”
　　“不知道。”在出租车上还有司机，喻文州不便多说。他只是把小龙接到手上，轻轻顺了顺小龙的背脊。小家伙像只被抚摸的猫一样，乖乖地趴好，舔了舔喻文州的手指。
　　黄少天皱了眉。
　　“先去圣堂，再说下一步。”
　　“嗯。”
　　聪明人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简单。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气势恢宏的白色圆顶建筑前。这是首都帝国大圣堂，也是全国最大的圣堂，总面积超过一万平方米，能容纳6万人，由大神官张新杰直接管辖。
　　这里几乎汇聚了全国最优秀的牧师、神官。与其说是圣堂，倒不如说是皇家医院。饲养龙蜥需要在这里得到神官签字许可的饲养证明才能接种疫苗。
　　圣堂周围戒备森严，两人的武器都在门口寄存了。
　　“呃……这下可是被缴械了啊，”黄少天没了剑浑身不自在，“你有谱吗？这里面安全？”
　　“没问题，如果这里都不安全，全国没地方是安全的了。”喻文州指了指走道里全副武装的侍卫。
　　“好吧，信你。”黄少天放下心来。

　　喻文州抱着小龙走在前，黄少天拖着一大包行李跟在后。走了一会，看到教堂内部宏伟华丽的装饰，话痨的话匣子关不住了：“哇塞！文州文州，你看这个走廊的拱顶得有多高？起码有十米吧！这边上的浮雕说的是什么故事？”
　　“哒，啦啦、哒！”小龙感受到黄少天的兴奋劲，跟着起哄。他爬到喻文州的肩膀上，对着黄少天猛点头。
　　“是吗是吗小鬼你也懂艺术啊！你真是天才！”黄少天赞叹。
　　喻文州扶额，他不懂这父子俩到底用什么语言在交流。
　　“哇好深奥！我完全看不懂，但是两边的浮雕和塑像居然是对称一模一样的图案，连地板上的大理石花纹都是左右对称！这得花多少钱太不可思议了……”
　　“大神官认为，对称是世界上最神圣的美学。黄少天你要怀着崇敬之心来欣赏艺术品。”
　　“好好好，艺术品。你说这瓶子值多少钱啊？”黄少天眼里放光，“我能偷偷带一个走吗？”
　　喻文州简直不想跟他说话。
　　他们在窗口填写了申请表，便被迎入了宠物登记接待室。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神官，带着眼镜，看上去是个冷静严谨的人。他查阅了表格以后，一板一眼地问道：“我是中级神官安文逸，请问两位携带了身份证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