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镜》寒筱雅

12、第五个梦：真相（上）

　　第五个梦

　　晤梦滞留在这片黑暗中很久了，她诧异过、焦躁过、绝望过。她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统统没用。
　　晤梦坐在地上，定定地打量眼前的镜子。
　　这是一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镜子，在她的时代里这种镜子随处可见。她观察了那么久，却毫无头绪。
　　难道她今后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吗？绝不！
　　晤梦目光一凛，就站了起来。她决定再检查这面镜子一次，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可今天注定了是不一样的。
　　就在晤梦向前走的时候，镜面开始泛起光泽，然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镜子里。
　　晤梦缓缓瞪大了眼。
　　【你……愿意用现实换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美梦吗？】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哪怕她深处黑暗中，也是他给她带来希望吗？
　　就如同那时候……
　　“呵……我愿意。”
　　【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晤梦勾起嘴角，笑得自信而魅惑。她伸手轻触镜面，缓缓地描绘出男人的轮廓。
　　什么样的男人，你还不知道吗？
　　“变态。”
　　【梦。】
　　随着声落，晤梦的手竟然穿过了镜面。
　　晤梦挑眉，顺着力道往镜子里走去。
　　【你的名字：晤。】

　　一、

　　好热……

　　好难耐……

　　好想，好想释放出来……

　　“哈啊……”晤梦喘着气，缓缓睁开双眼。
　　洁白的胸骨近在咫尺，晶莹的汗水顺流直下，一直到……
　　“哈……”晤梦微微仰起头，看向眼前的——怪物。
　　那是一张白色的骨质人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白色的面具，如刀雕般完美的五官。一头银色的干练短发，然后是金色的竖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晤梦。
　　“啊——”一阵又一阵的快感涌来，晤梦狠狠抓紧了拳头——
　　“滚开！”晤梦一拳挥了过去。
　　一个女人的拳头，通常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在这个世界，晤梦一拳却将那个怪物抽飞了好几米。
　　于是，这个奇怪的、长着一条长尾巴的、白色的怪物被击飞在地，捂着下-体似乎晕了过去。

　　“呵哈。”晤梦捂住双眼，颓废地闭上眼睛。
　　他究竟做了什么！
　　在视线的黑暗中，晤梦猛然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小腿。那是一只骨感、冰冷的手。
　　晤梦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白色怪物不知何时爬到了晤梦的脚边，它趴在地上，那白骨般的爪子抓着晤梦的脚踝。怪物抬着头，直直地仰望晤梦。
　　“松手，”晤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然我踩断它。”
　　怪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咔！”清脆的断裂声响起，晤梦利落地踩断了怪物的手腕。可即使如此，那只阴森森的手骨依旧稳稳地合拢在晤梦的小腿上。
　　怪物似乎呆了呆，它看看自己的手臂，抬着手臂靠近被折断的手，只听“咔咔”两声，怪物的手竟然完好无恙地接了回去！
　　接回手后，怪物抬起头来看着晤梦，眼里竟然闪着水光，一副“你欺负我，好痛。”的模样。
　　晤梦微微挑眉，兴味地打量起这个奇怪的生物。

　　被瞧了一会后，怪物忽然期待地轻声说：“晤梦，再、再踩我一下吧。”
　　晤梦一愣，缓缓地低下头来，“是你，”晤梦危险地轻眯双眼，“变态。”
　　“是我，”怪物的眼里满是兴奋，“安塞。”

　　二、
　　“所以说，是你把我变成了这样？”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晤梦将目光移到了倒映出的男人脸上——全身上下都是骨头，还能算是男人吗？
　　这样一张骨头的脸，根本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
　　真是，不爽。
　　而晤梦自己——
　　虽然她的样貌没有改变，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同。因为她……死而复生了。
　　“你做好准备了吗？”晤梦站起来，看着身侧的男人。
　　“什么准备？”
　　事实上，安塞根本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一种短促的叫声。而她，居然可以从这样的音调中，理解出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真是令人不爽啊！
　　“在我还没有醒来时，就对着我来了好几发——”晤梦眸中寒光一闪，“哪怕是现在的我，也比你强！”话音未落，晤梦一个回旋踢，狠狠地踢向安塞。
　　安塞的头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飞向不知名的远处。
　　“哎？我的头——嗷！嗷~”

　　事后，晤梦吃着安塞找来的水果，心里总算觉得平衡了许多。
　　“我已经很久没抱你了，忍不住。”安塞垂着头跪坐在地上，他的尾巴无精打采地晃动着。
　　晤梦看了一眼这条像脊椎一样的骨尾，又看了一眼这小小的山洞：“那么，这里是哪？”
　　晤梦一出洞口，周围都是不尽的山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另一个世界，”安塞似乎不愿多说，“你所希望的世界。”
　　“原来那个世界，你不要了？”晤梦饶有兴趣地提醒他，“踩着我的尸体坐上将军位置的感觉如何？”
　　“够了，”安塞呼吸急促起来，“不要再说！”
　　“我的安大将军，”晤梦走上前，缓缓俯身盯着安塞，“你忘了我们是敌人吗？”
　　“我没有……”“咔、咔咔。”安塞刚想说什么，却被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话。
　　“哦，真的能够自己接上呢。”“咔、咔咔。”
　　“梦，能不能不要折断我的尾巴？”安塞看着自己的尾巴被扯断又接上，觉得有些……
　　“你有这样的身体，十分有趣。”晤梦顺着骨头摸了一圈，忽然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似乎是一根……？晤梦随手捏了两下。
　　“嗷~”
　　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晤梦抬头看去，却见安塞眼里闪着水花地看着自己。
　　“我可以，抱你吗？”安塞颤抖着声音问。
　　晤梦一怔，赶紧松开手。

　　三、
　　挂在天上的太阳仿佛永远也不会沉落，在这个世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但风会吹，树叶会落下，水也会流动。
　　晤梦躺在草地上，感受着温暖的风拂过脸颊，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一刻，除了——
　　晤梦抬起一条腿，重重落下，只听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一声尖啸。
　　晤梦撑起身体，双眼微眯，审视脚边那具破碎不堪的骨质的躯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好不容易拼接回身体，安塞瑟缩了一下，“梦，我只是想摸摸你。”说着，安塞瞟了一眼晤梦的表情后，迅速摸了一下晤梦光滑的小腿。
　　阴魂不散。晤梦心里浮现出这四个大字。
　　完全不是自己对手的安塞，却是怎么样也杀不死，令人心生烦躁。
　　晤梦一脚踢开的安塞，站了起来：“你别想我会原谅你，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未来。”
　　在地上滚了几圈，安塞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朝晤梦走去。
　　如果安塞不说话，从那双陌生的金色竖瞳里，晤梦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不应该想想怎么回去吗？”晤梦嘲弄道，“那个你已经站在顶峰的世界——只要你一句话，数不尽的财富和美人都会来到你的脚边，任你取索。”
　　“回不去了。”安塞却是异常肯定地说出这句话。
　　晤梦的眼中掠过一道危险的光，她上前几步掐住安塞的脖子，缓缓用力：“你好像知道很多我不懂的东西。”
　　“哈——”回应晤梦的，却是安塞的一声满足叹息。
　　晤梦微愣，接着松开了手，她细细打量眼前的古怪生物：“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变态。”
　　一个怎么也杀不死的、还会从虐待中享受到快感的变态。
　　“梦，再来一次好不好？”安塞洁白的骨手抓着晤梦的脚踝，他抬着头，迎着光的瞳孔竖成了一条线，在他身后的骨尾正欢快地小幅度摇摆着。
　　晤梦转身就走，毫不迟疑。
　　牢牢抓着晤梦脚踝的安塞，就被这么不断地拖向前去。

　　没有战争，没有敌人，没有一切烦恼。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做什么？
　　走在森林中，晤梦只觉得这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森林。
　　但说是森林，却看不到任何她以外的活物，除了——
　　“梦！帮帮我！我的骨头卡在树枝里了！”
　　晤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不远处第八次被树枝卡住的安塞：“你自己把骨头掰下来不行吗？”
　　听到这话，安塞的眼中闪动起水光：“会痛！”
　　“咔！”伸手掰断骨头晤梦感到自己的怒气值一路飙升，“我掰就不痛吗？”
　　安塞微微歪头：“不痛啊，很舒服。”
　　你掰就痛，我掰就舒服，你在逗我笑吗？
　　晤梦转身就走。

　　“梦，真是温柔呢。”安塞伸手抓住晤梦的手臂，跟着她往前走。
　　晤梦步伐一顿，伸手扯下手臂上的骨头，头也不回的往后扔掉：“你就不能不跟着我吗？”
　　从后头捡回了手接了回去，安塞蹦蹦跳跳地回到晤梦的身边：“梦在等我，我当然要跟上。”
　　“我哪有……”话说到一半，晤梦脑中“叮——”的一声，忽然想起自己每一次把安塞的“部件”丢飞，都会放缓脚步等安塞跟上。
　　想到这，晤梦神色凝重地看向安塞：“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被怀疑的安塞委屈地辩诉，“只是在‘这里’，梦的行为会更坦率一些。”
　　“……坦率？”晤梦反复思考这个词的意思。
　　“没有‘醒’过来的梦很配合我，会主动靠近我，对我没有防备，还会……”安塞羞涩了一下，小声地说，“满足我。”
　　“咔！咔！咔！”
　　晤梦把安塞拆成了一块一块的散状骨头，她把手心朝下，骨头便一块块落到了地上。晤梦冷冷地俯视地上的头骨：“你说够了没有？”
　　“我错了，嘤——”

　　四、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停在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晤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被“强迫”跪在碎石上的安塞，审问他。
　　“我很想你，但是他们居然敢瞒着我刺杀你，我——”安塞说着激动的想上前，却被晤梦一个“你敢过来试试？”的眼色逼着跪回了碎石上，安塞搅了搅手指，“我只是利用了一下‘太阳的心脏’……”
　　太阳的心脏？晤梦挑眉。
　　几大国之间争夺星际支配权数年，而其中一个大家都势在必得的东西，就是“太阳的心脏”。
　　传说那是一种能够永恒运转的无尽能源，至少在历史至今，这个能源，都一直“活”着。
　　“你用它做了什么？”晤梦很是好奇，安塞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自己“起死回生”，并且来到这样一个奇怪的世界。
　　“……没做什么。”安塞神色游移。
　　见安塞不肯说，一晤梦心中一瞬间罗列出数十种逼问酷刑，但当她看到安塞那骨质的身躯时，所有方法都烟消云散了。
　　别说逼问，那刑法放在安塞的身上，怕是要爽爆他了。
　　真是令人丧气。
　　晤梦一伸手就能碰到安塞，她拉起安塞的手，开始了她的“拆骨头拼骨头”游戏。
　　无论自己多成功，但只要一碰到这个无赖男人，她就没赢过。
　　从最开始，到现在，她都，输得一败涂地。

　　——不愿继承母亲执政官位置的她，逃出了自己的国家，逃入了当时并未成敌的另一个大国。在那里，她遇见了他。
　　一个被富商豢养逃脱的男童，在逃离的路上，撞见了正在悠闲逛街的自己。
　　满身是伤，严重营养不良的男孩，再一看那个追来的一脸猥琐样的富商，心怀正义的自己，怎能视而不见？

　　“你在想什么？”
　　晤梦猛然回神，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张白色骨头脸以及那金色竖瞳——
　　“啊！”晤梦惊吓得用力一推，安塞直接飞出数米，还撞断了无辜的小树。
　　等反应过来，晤梦下意识地想起身，又忽地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沉默地坐在原地。
　　不过一会，重新拼接好的安塞又回到了晤梦跟前，老老实实的跪回了碎石上：“梦的力量比以前大了很多。”
　　“嗯……”
　　“你讨厌我？”
　　“嗯？”晤梦抬眸，却惊讶地能从安塞的竖瞳中看出一丝受伤的神色。
　　安塞的尾巴也垂在地上，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我好伤心”的气息。
　　“不，”这个问题，晤梦却否认的很果断，看到安塞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拼命摇动的骨尾，晤梦很冷静地说，“我们来商量个事，如果你告诉我你用‘太阳的心脏’做了什么，我就让你随便摸，怎么样？”
　　听到“随便摸”，安塞的眼睛里的光瞬间无比闪耀，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安塞摇了摇头，又升起希望地问：“换一个？”
　　“不行。”
　　看着无精打采的安塞，晤梦心底已有大概。
　　这个问题的答案，怕是会威胁到安塞。如果是这样，安塞怕是怎么也不会说了。
　　“别跪了，起来。”晤梦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的灰尘。
　　“嗯？这挺舒服……”晤梦投来一眼，话说到一半的安塞急忙站了起来。
　　“不是说这是我所希望的世界吗？”晤梦抬头仰望这个世界的天空，“我倒要看看，我所希望的世界，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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