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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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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未醉的,虽不知道封少爷意图,却也都想听宋秋的回答。
宋香远吸了一口气,看向宋秋,宋秋也转头看她,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表情,但她却不知怎的总觉得宋秋目光中有股鼓励的意味。
宋香远一开口,便语惊四座。
除却已猜到八成的封怀玉,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宋香远生来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丈夫死前也对其爱护有加,纵然有那京城小姐气魄,哪里懂如何化解这个场面呢。
宋香远只好坦白说,她的这个小侄子自幼因喉疾无法发声,进食也困难。
简单来说,宋家这个小少爷,是个病恹恹的哑巴。
白蔷薇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白修竹则是皱了皱眉。遂即四周向宋六少爷投去的目光立刻带上了些怜悯抑或同情的意味。
宋秋仍不为所动。
这怨不得我,他想,也怨不得别人。只是这个封怀玉...宋秋看了宋香远一眼,然后目光移到封怀玉身上,看他带着浅笑望着自己。这个封怀玉,琢磨不透。
但肯定不是好意。
而封怀玉没看到他恼怒的样子,也没有挫败感,他看着宋秋,只觉得这漂亮少爷真厉害。世家公子————即便是落败了的世家,哪一个没有脾气?
动辄为一句话破口大骂,甚至出手伤人,都是常有的,即使在学府里,也难以杜绝,甚至更甚。都说宋公子囿于府邸是因为有诗书为伴,那看来应是饱读诗文了。
封怀玉真正的思量是,饱读诗书的人难免有文人气;自命清高,唾弃凡俗,将自尊与气节视为重甚于命的东西。拿宋秋的隐疾来挑衅,就算不见气恼,也能得以一睹他羞耻或是低落的神色。
但是都没有。
封家少爷听见宋香远说,落华确实是长敛之一岁的。
宋秋长他一岁,可这脾气心性断不是一年可以练出的。凭心而论,他挑衅地明显,若是有人对他的痛脚这般,他宋敛之就算不怒,也是会适度出语相对的。
宋秋却连眼都不抬。
宋落华,你可当真如话本里的神仙一般,断了七情六欲么?
宋怀玉心下思忖一番,沉默良久方缓缓开口道:“敛之愚钝,方才以为宋少爷不言不语地闷声喝酒是因为性子羞怯,所以才出言想逗落华兄开心,未曾想竟弄巧成拙了。”见宋秋仍是无甚表情地看着他,于是说:“敛之心想这下落华兄定是心情更糟了,我罚酒一杯,也不盼落华兄原谅,毕竟我揭人伤疤在先,只求落华兄不要放在心上,不要为这事动了气或是伤了心。”
说罢便也开了瓶红酒来,倒不像宋秋是挑了年份最久的,只是随手拿了最近的,往自己的玻璃杯里倒了大半杯,皱着眉一口干了。
封少爷好气魄!
满座宾客,包括宋氏二人心下都想。宋秋依旧对其捉摸不定,而宋香远觉得,这封怀玉话说的真是天衣无缝,既有少年的真情实感,也有青年一般的稳重与气量。相比之下,毫无反应的宋秋反而显得有些怪异了。但从另个角度解读,这时要是宋秋再表现出气恼或是委屈,又会显得小家子气。
便是怎样都不讨好。
他爸爸是封衍...宋香远当然是知道封衍的,旧时也见过封衍,那个从前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封衍,能教出这样的儿子吗?
这一番对比下来,宋秋虽有精致的美貌,举止却像个人形木偶。不免令人遐思:与落落大方的怀玉一比,便是“宋玉”也变草包一个啊。
此前种种,想必也是宋益清溺爱幼子,不甚思索的盲目之言罢!
虽当下已拿两人在心里做了十八番对比,但到底都是老谋深算的,座宾们齐齐连赞了封怀玉几番,也顺着话哄了宋秋几句,气氛又重归先前那般热闹。
宋秋?宋秋何许人也?宋香远?何许人也?一个是娼妓所生隐疾于身的前六少爷,一个是死了爹又死了丈夫的前少奶奶。
不足挂齿。
流言似乎也将要不攻自破了。甚至有人有些失望————真当宋六是那隐世之材。别的,倒不会有人真当宋六是狐妖,未免太邪乎。
宋秋冷眼看那封怀玉自导自演那么一出,先前的疑虑却是打消了。这封少爷却是是冲着他来的,唱戏的都需要剧本需要帮腔的,封少爷厉害,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剧本也写好了,戏也演完了,连看客们的拍案较好都结束了。
你越是想恼我,我也是不睬你。
宋秋何许人也?虽不与人打交道,但思虑之深,远是卖弄聪明的封少爷所不能及的。封少爷此举,无非是个下马威罢了,再者替一帮子世家公子世家老爷探探苏家,探探这已成传闻的宋六的底细。当下顺了他们的意,满足了闲杂人等的好奇心,也给这宋家落水狗泼了冷水,树了威风,在旁人看来,比只会窃窃私语的主办家白氏兄妹也更高一筹了。
满堂彩啊。
而宋秋,其实心下反倒也很高兴。
能脱离流言,脱离探寻的目光,对他来说,是再盼望不过的了。此消彼长,那不如反其道而行,将风头引到封怀玉那边去。
只是以宋秋来看,此时的封怀玉肯定是希望他表现出什么反应的。怕这封少爷再把风吹过来,宋秋想,不如就坐实这花瓶少爷的称号,不吭不响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