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白玉京 ...
-
行了小半个月,一路沿途桃花盛放,则鸣看的心猿意马,齐慨之忧心他坠马,折了一节桃花枝塞进他手里,道:“莫要乱动。”
则鸣将那花枝握在手里,仰头笑道:“师父,这花钤城也有,开得却没有这样好。”
齐慨之低头看,则鸣一双黝黑眼眸笑弯成两道月牙钩,便也笑道:“庄子里也有桃花,你若喜欢,移一株到院子里。”
“师父,我真是快活。”则鸣笑道,“再好也没有了。”
齐慨之嫌他又喊又叫太闹腾,摸了块糖堵了他的嘴。
南方有城呼之白玉京,先人诗云: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正是如此气魄。
则鸣道:“师父,这城好威风。”
“你想住在白玉京?”
则鸣看不出他是喜是怒,讨好道:“不想,我想跟着师父回隐云庄去。”
齐慨之笑道:“不是恼你。你只管与我讲实话。”
则鸣思索片刻,道:“同师父在一起,哪里都好。若师父不在,成仙我也不去。”
“这话说得讨巧。”齐慨之又赏了他一块糖吃,则鸣实际不爱吃甜,被师父填了好几块糖,嗓子也要齁哑了。但师父的心情一日好过一日,脾气也好了不少,则鸣如今也不大怕他了。
他二人走的是大路,这道上却没有人走,倒是一边小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则鸣小声道:“师父,为何不走小道?”
齐慨之道:“大路宽敞。”
身后一阵喧闹,则鸣回头,只见一架四驾马车进了城,则鸣道:“师父,还是下马走小道吧。”
齐慨之答:“不走。”
则鸣忐忐忑忑,终于叫人拦下了,那人一身白衣客客气气拱手道:“不知二位来历,恕在下得罪。”
齐慨之道:“不知来历便要动手。你那表小姐走得,我为何走不得?”
“表小姐是白玉京贵客,阁下既知又何必为难于我。”
则鸣扯扯齐慨之衣袖,轻道:“师父,这是你不讲理了。”
齐慨之不理会他,下马揖道:“在下隐云庄齐长思,前来拜会白城主。”
那人闻言,赔笑道:“原来是齐大侠,小人恭候已久。”
则鸣跟着齐慨之往白玉京内府走,痴痴问道:“师父,你那隐云庄,原来是这样厉害的门派?”
“并非如此。”齐慨之道,“先父与城主有些交情罢了。”
则鸣吃惊道:“原来师父是这样厉害的人,竟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说甚么大人物。”齐慨之笑他,“你分明连白玉京也未听过。”
内府亭台楼阁美轮美奂,白玉石阶气派非常。
他们入了后厅,屋中一个白玉簪绾发的清丽妇人迎上来,由左右侍女搀扶着,则鸣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害怕地往后一缩,那妇人笑道:“怪我吓着这孩子了。”
齐慨之道:“白夫人见笑,这是慨之才收的弟子。”
“夫君出城未归,慨之不妨在城里住一宿。”
齐慨之转头看他,则鸣连连摇头。齐慨之道:“谢过白夫人美意,留宿怕是不妥。”
“许久未见过你了,叫夫君知晓,恐怕要与我生气。”妇人笑道,“这孩子倒是很讨人喜爱。”
被齐慨之轻推了几下,则鸣才探出头来,瓮声瓮气道:“多谢白夫人。”
白夫人叹道:“原想让我儿与你一见,实在来的不巧。”
则鸣被白夫人盯着,竟觉得这一句是对着自己说的,他被看的脸红,又缩回齐慨之背后去,因仓皇腿脚又不便,险些跌倒,幸好叫齐慨之瞧见,伸手将他扶住了。则鸣觉得自己出了大丑,一张脸火烧火燎的红。
白夫人愣了片刻,道:“这孩子腿脚不大方便罢,请过大夫没有?”
齐慨之道:“久疾难愈,只好求师叔想想法子。”
白夫人点头道:“他的本事是很大的。”
齐慨之与白夫人两人陆陆续续又说了不少话,则鸣只顾着羞赧,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辞行时才惊觉道:“咦,师父,这便走了么?”
齐慨之道:“你不想住便走了。”
则鸣道:“白玉京太气派了,同我不大匹配。”
语毕,则鸣却见齐慨之皱眉不语,便问道:“师父,我又说错了话么?”
齐慨之并不理会他,直到同他驾马出了白玉京,才开口道:“你方才见的那马车,是江南谢家五姑娘的,她大约是要与白玉京少城主成亲的,白玉京的城主叫做白镇,白夫人不知闺名,只晓得她出嫁前唤作谢三小姐,还有你今日见到的白玉京总管......”
则鸣被他说得发晕,靠在他怀里道:“师父在说些甚么,念经一样,好生烦人。”
“不爱听便不说了。”
“师父高兴便说罢。”
“不讲了。”
则鸣伸手从纸包里摸了块糖递到齐慨之嘴边,叹气道:“倘若没来白玉京就好了。”
齐慨之气苦,咬住嘴边的糖嚼了个粉碎,问道:“则鸣这样不喜欢白玉京?”
“我没什么喜不喜欢。”则鸣又道,“可师父不大高兴。”
齐慨之趁他不备又塞了块糖给他,斥道:“话多。”
则鸣咬碎了糖,又道:“原来师父叫齐长思,有什么说法没有?”
齐慨之笑道:“小混账,敢直呼师父名讳。”
“不敢,不敢了,师父饶我。” 则鸣道,“师父,则鸣是什么意思,拗口得很,还不如陆小跛好。”
“你是诚心讨打不是?”
“师父给我讲一讲。”
“胆子愈发大了。”齐慨之屈指在他脑后弹了一下,“你盖在你阿叔脸上的那块布头还记不记得?”
因那裹尸的凉席短了一截,小乞丐将一块方布盖在老乞丐脸上,那方布黄得发棕,实在脏的不能看了,两个原本清秀端丽的小楷只隐约有些形状。
则鸣吃惊道:“原来那是写了字的。”
“若不是叫我看见,旁人是绝认不出的。”
“怎么旁人便认不出呢?”
齐慨之心道,好险老天不薄,叫自己赶了巧,若晚几日叫这布头跟着老乞丐去了地下......他一想便觉得后怕。齐慨之搂紧他,道:“这是不鸣则以,一鸣惊人的意思。写这字的人对你寄予厚望,想来是你的至亲。”
“那可坏了。”则鸣急道,“那块布头不知被我丢到了哪里,莫不是随我阿叔落了土吧。”
“我知你不会上心,早替你收好了。”
则鸣回头看齐慨之了一眼,忽道:“师父,白玉京可真大,走了这样远还能看见。”
“大惊小怪。”齐慨之拢住他的手道,“从前北方楚朔峰比南方的白玉京还要气派。”
“从前气派,那后来怎样了呢?”
“峰主亡故后,便被些泼皮无赖占了去。”
则鸣深深叹了一口气:“那真是,十足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