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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前世,他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搬来的,我们比邻而居。
      一日我在花园里玩耍,听到隔壁琴音琅琅,十分好奇,环园的粉墙并不高,但我个头小,够不着,略一思索,便从墙底的狗洞探出身去。

      好容易从层层荼蘼花中探出脑袋来,视线所及处,是一身招摇的红衣,那个男人长得俊美风流,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妖娆的风致。后来才知道,他的原身是一只红狐狸,怪不得如此会发/骚。
      他弹得兴起,琴音象一只展翅高飞的凤,正向碧空盘旋而上。突然翁一声响,弦断了。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笑道:“子楚,有只小鸡飞到我们院子里来了”。

      我大奇,要知道,这条街上全是富贵人家,那里有人养鸡?小鸡我只在乡下偶然见过一回,刚破壳,毛茸茸的十分可爱。我难掩兴奋之情,一下从狗洞里钻了出来,大声问:“小鸡在哪里”?

      我游目四顾,他的园子占地不小,种得全是雪白的荼蘼,那有小鸡的踪影?墙边高柳上,倒是穿梭着两只黄鹂。
      他和那个叫子楚的书童相视而笑,那笑容好看得触目惊心,让人不能逼视。我也不打生,迈动小短腿上去牵他的衣袂,他的衣衫上留下两个泥指印,他也不以为意,只是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后来,我才知道,他管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叫“小鸡”,而我是其中最肥的那只。
      他风姿出众,出手阔绰,和邻里关系非常好。我和他亦师亦友,关系密切。
      父亲前头还管着我,见了几次后被他的谈吐折服,便也放心地任我和他来往。他是妖,容颜不老,总是潇洒风流的模样。父亲最初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以为他只是一个弱冠之年的青年,后来想,父亲那时放任我,心里也许早就起了招他为婿的念头。

      那些日子,我钻狗洞的次数要比走大门的次数多得多。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仗着年龄小和他使性子,玩点小聪明,他本性狡猾,化解我那点小手段那是轻而易举。我们之间,挑起争端的总是我,最后灰头土脸的还是我。
      彼时,我把他当作一个可以依靠和玩乐的伙伴;他与我相处,大约也是找些乐子打发他漫长无聊的时光。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我十五岁那年。
      相士说过,我十五岁那年会有一场大劫,但因命中有贵人相助,也许能有惊无险地度过去。

      爹娘虽然半信半疑,但是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他们战战兢兢,几乎不让我踏出家门半步,就是在自家花园里游玩一下,也是几个丫头婆子跟着,,假山不能上去,唯恐从上面摔下来把我摔死;湖水不能靠近,以免失足落水淹死;花不能采只能看,万一被花刺扎了手流点血就会得破伤风。

      谢之遥是唯一能来探望我的人,在那寂寞无聊的日子里,我天天做的事便是趴在绣房的窗前,等着他。
      有一回,他来得迟了,我在房里急得团团转。我趁丫头不注意偷偷下楼,却听到子楚与我家另一个丫头碧雪的对话。
      原来一位官家小姐看上了他,派人来提亲,他没办法,只得去应付一下。
      我呆了,醒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拳头握得紧紧的,手指都捏得生疼。一直以为,他经常陪着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没想过他早已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

      他会弹琴给别的女人听,他会用扇子敲别的女人的头,他还会管别的女人叫“娘子”,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又酸又疼。该怎样留住他?
      前世,是我自己主动向他表明心迹的。
      那一世,我虽然命短,但比今世却活得快乐轻松得多。
      我倚在属于我的杨树上,那棵树是娘生我的时候种的,我多大,它多大。
      杨花在眼前飘来飞去,轻盈得象梦一般。他背对着阳光向我走来,那一身红袍耀眼得让我不敢直视,我眯了眯眼睛,心脏急跳起来。

      他走过来,看着我有异于平常的神色,眉头扬了一下。我突然问道:“你多大年纪了呢?这五年,你的模样为什么没变过呢”?
      他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小荷花问我的年纪做什么呢?这可是秘密,我的年纪,只能我家娘子知道,莫非……”
      他斜了斜眼,笑容轻佻。

      那时的我,情窦初开,脸有点发烧,想抬眼看他却又不敢。半晌,方羞答答地说:“你能不能和爹爹提……”
      他手中的扇子啪地掉在地上,然后把那张风/骚脸凑过来,细长的眼睛微眯,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我的脸上,嘴角勾着一弯笑容问:“提什么呀?”。

      我的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鼓了勇气说:“让我当你的娘子啊”。
      他哈哈笑起来,得意的样子让我讨厌之极,我从地上拾了一颗小石子往他脸上砸,他偏了偏头,很轻易地躲了开去。
      “为夫要被你毁容啦!”
      我继续捡石子,正打算在砸的时候,一下子品味过他的话来,他说什么,为夫?
      惊喜来得那么突然,我激动得喉咙咯了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他扶了我一把,奸笑道:“就你这样子,的确难找婆家,我就做做好事,勉强收了你罢”。
      我有些着恼,挺着才鼓起的小胸膛笑道:“谁说我对不上婆家?我定能嫁给岳珂那样的美男子”。
      岳珂是我们大梁有名的将军,据说他凯旋时,整个永京城都沸腾了,一日之间,裁缝铺子生意兴隆,因为抢着看岳珂的风采,数不清多少姑娘挤破了裙子。
      那日,我在楼上远远扫了一眼,心如止水,我的心中早有一片花园,园中荼蘼盛开,有红衣公子折扇轻摇,眉目轻扬……

      谢之遥听了,点了点头,笑道:“岳珂的确不错,可是……”
      他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道:“这小模样吧,长得还凑合,可这小身板,也太瘦了些……,听说岳珂喜欢丰满一点的,你……”

      他不怀好意地扫了扫我刚刚发育的胸口道:“象两颗比较值钱的桔子”。
      桔子是个头大的值钱还是个头小的值钱呢?我不大清楚,我想应该是越大越好罢。我自己用手悄悄比了比桔子的形状,个头大点的总有我拳头大小,也不算太丢人吧。
      他凑上来笑道:“是金桔”。
      我几乎要翻白眼了。

      他看着我炸毛的模样笑了好久,然后过来习惯性地拉我的手,我一甩道:“我十五岁了,是大人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再向我动手动脚,我们得换种方式相处”。
      “哦,什么方式”?他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踮起脚,大着胆子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你不是说授受不亲么”?
      我眼波流转,撩起来看了他一眼道:“授受不亲,不授受的时候就要亲”。

      他摇着扇子,大笑起来。
      那时的谢之遥,是多么的恣意潇洒。
      不久,他真的向父亲提亲,我们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现在想来,父亲做得有些不厚道,可是谁有能责怪慈父的一颗侥幸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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