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刺客 ...
-
返府,已是酉时。曹惜不忘在街上专门挑了把旧铜锁。桐儿一路上观察着曹惜的神情,见她安适如常,并不像以前见了何晏后,发疯一回,然后几日不言,愁眉不展地坐在暗处发呆。
游玩一日,心里正是舒畅,曹惜嘴里哼着英文歌儿,摇头晃脑,好不惬意。
桐儿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歌调,好奇心起,问其出处。
混扯一通。
桐儿连连夸赞她见识广博。
某人摸摸鼻子,老脸一红。
两人蹑手蹑脚地回到相府,好在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桐儿提到嗓子的心这才落在肚里,又贴心地为曹惜打来洗澡水,撒下藻豆,芍药花瓣,备下香胰子,点了石叶香搁在莲花卧炉里,一一拾掇妥帖才掩门退出。
至醒来,曹惜沐浴便不经别人伺候,桐儿已经习以为常。
曹惜褪去层层裹身的衣袍,玉白玲珑的双足跨进木桶,把身体浸在温水里,呼吸吐纳间全是石叶香缭绕不绝的香气,不由快慰得直哼叽。
泡了半刻,曹惜拿起梅花胰子搓洗起来,只觉这香胰子润过的肌肤更显滑嫩,瞬时爱不释手,又在身上抹了一遍。
古人的生活还真是精细雅致,现代生活节奏太快,一切都显得粗糙功利。曹惜胡思乱想着,不觉脑子混混沉沉起来。
“抓刺客,抓刺客。”一声声尖利的呼喊惊醒了困睡的曹惜,她昏昏然地爬出浴桶,顺手裹了一件衣裳,乌润的头发凌乱地贴着肌肤。
霎时,曹惜伸手欲理头发的手顿住了,喉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闪得她立马清醒不少,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动,否则一刀杀了你。”
喉间的冰冷吓得她直发颤,哆嗦着嗓子道:“壮,壮士,别,别激动。我不动,不动。”
门外传来桐儿惊慌的呵斥:“休得无礼,女郎在沐浴。”
一个粗犷雄浑的回到:“末将奉命行事,还望女郎赎罪。”
男人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支开他们。”
不动声色地把横在颈间的匕首推远点,曹惜嬉皮笑脸,“刀剑无眼,刀剑无眼。”
背后的人没有动,门外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女郎,末将奉命捉拿刺客,请女郎开门。”
曹惜心里一动,抬脚就要踢翻搁着藻豆香胰子的架子,背后的男人比她速度更快,伸脚挡住她欲提出的脚,背后男人的匕首又抵住她脖子,威胁道:“你要想耍什么花招,别怪我无情。”这丫头好生机灵,差点被她的柔弱模样迷惑。
“壮士,壮士,休恼。”曹惜咽了咽口水,不敢轻举妄动,只期望能有人破门而入,一剑刺死这个混蛋。
但现实是,门外陷入了一阵安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原来,曹操考虑到后宅女眷,特遣了曹植来周旋,免除将士与内眷的尴尬。外间的将士奴仆见曹植到来,纷纷行礼。
这可苦了里面的曹惜,一时无法只得自救:“壮士,你这样擒着我,只怕不妥,会惹人怀疑,不如你先放开我,再作计较。”
背后的男人想了想,从怀里佯做掏了颗药丸,掐住曹惜的下颌,粗鲁地丢进嘴里,又拍了一掌,这才放开她。曹惜来不及反应便合着津液吞了进去,捂住脖子惊恐万状:“你给我喂了什么?”
男人冷森森道:“毒O药。”
好歹毒,曹惜急忙顺着喉头抠了起来。
男人收起匕首,低声道:“劝你别费力气,此毒入口即化。待我脱困,我自会给你解药。”
曹惜冷静下来,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顺从。
“惜儿,惜儿。开门,我是四哥。”门外又是一阵敲门。
曹惜恨了男人一眼,理了理衣袍,指着角落的衣橱,示意他躲进去。
男人这才发现这女人只着一件单衣,里面未着一物,玲珑的身躯隐隐浮浮。蒙着黑巾的脸上霎时一片红晕滚烫,好在屋里灯火昏暗,任谁也瞧不分明。
见他还呆愣,曹惜踢他一脚,提醒他躲好。
男人好脾气地没有和她计较,一跃躲在房梁上。
门外的敲门声更是急切。
“四哥?什么事?”曹惜拉开门,佯做迷迷怔怔。
“府上有刺客,父亲命我来盘查,你可安好?何故拖延?”曹植见她衣着甚单,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赶紧脱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刺客?安好,我刚才躺在浴桶里睡着了。既是父亲的命令,四哥你让他们进去搜吧!”曹惜忽然忆起自己慌慌忙忙中只着了一层衣服,有点不好意思,裹紧曹植的衣袍侧身让开。
曹植身后的虬髯大汉对着待命的将士一挥手,几个人鱼贯而入,在屋里四处搜查起来。
半晌,搜查的一人出来,与虬髯大汉附身耳语。
虬髯大汉眼睛在曹惜身上转了一圈:“女郎,叨扰了。”
面上平静无波,心中鼓声噪噪,莫不是这大胡子心有所疑?
曹植弓起两指轻轻弹了弹曹惜的额头,唤回她游历的神魂。
四角流莺更灯的豆珠光亮中,曹植墨发半披未束,瞳目冥冥蒙蒙,仿佛隔着一层水雾,绛唇似红月映日,颜如舜华,风姿隽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又想起一事:“四哥,父亲何时回府的?”曹操一直在外征战,她还从未见过。
“就在今日。惜儿,四哥还要去别处盘查,你早些歇着。”曹植转身领着一众将士走向别院,
院子里瞬间寂静下来。
止住欲要进屋收拾的下人,掩上门扉。
脸色倏忽一变,曹惜厉声道:“出来。”
男人一身黑衣轻盈盈地落在曹惜面前,打量着眼前这个怒容满面的娇娥。
不与他废话,摊开白皙的小手:“解药给我。”
男人背着手,冷酷吐出两字:“没有。”
曹惜柳眉倒竖:“你骗我?”
这家伙或许根本没有给她下药。当时,并没有感受到药物入口的触感,只被他拍得吞咽了口水,因着心中惊慌,没有细想便信了,如此想来这货必是诈她。
男人闻言一僵,莫非这丫头知道他是诈她的,那她反应还真是快。
心生一计,曹惜站起来,妩媚笑道:“壮士,相逢也算有缘,不如一起夜谈?”言罢,倾身靠向男人。
男人冷眼望着百变莫测的曹惜。
俄顷,踉跄一步,倾入他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在他下颌,吐气若兰。
男人伸手接住她柔软的身躯,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梅香,一阵目眩神驰,心里暗骂:妖精。
正要拉开她的衣袍。
猛然,曹惜一把推开他,冰嗖嗖道:“还不快走,莫不是真想被拿住?”
男人神色莫明地瞅了一眼曹惜,这丫头真是诡变莫测,提步从窗阁飞身而去。
立马锁上木窗,复查一遍,才略略放心。摊开手中握着一枚玉璜细细辨认起来,半环形状,像是一只瑞兽,并无证明身份的篆字。
那人从背后扼住她时,她便觉得他腰间有一物硬硬地杵着她的背,后头又借机瞟了一眼他的腰束中的凸起,直觉是藏了块玉佩.
这才动了心思,偷了过来。曹惜收起玉璜放在妆奁里,得寻个机会出去一趟,找个玉铺瞅瞅,说不定会有收获,小子,敢戏耍我,赶紧祈祷以后别遇着姐姐,否则姐姐让你好看。
城外黑压压的白桦林中,青衣长须老者焦急地四处踱步张望,见到黑衣男人踏步而来,这才欣喜迎去:“主公,可无恙?”
黑衣男人扯开黑巾,露出一张耀如春华的脸:“无事,张公久等了。”
张昭躬身道:“主公,曹贼可是回了许昌相府?”
黑衣男人忽然想起那张时娇时嗔的小脸,心思恍惚。
张昭见孙权神色不明,心中忐忑:“主公?”
孙权敛神回他,语气颇伤感:“曹贼已回许昌,明日便会进封魏王,所任丞相领州牧如故。只怕,曹操不日便要南征我国。”
张昭垂首半晌道:“主公有何打算?”
“速速回吴国,与子敬筹议才好。公瑾一走,孤所仰仗之人寡矣。”孙权一探怀中,一惊,玄黄玉不见了。
孙权眯眼,回想起曹惜的古怪举止,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好你个曹惜,孤倒是小瞧了你。
张昭不明缘故,见孙权神色冷泠,不敢贸然再问。
此事不小,那玄黄玉是公瑾昔日的半只兵符。
“传令下去,玄黄玉止用为兵符。”
愣在原处的张昭,目送孙权踩着厚厚白桦叶离去的身影,思虑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