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宴》小阳公子

27、被劫

　　朱红色的软轿里，曹惜背靠着软垫，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不一会便打起瞌睡来。

　　迷迷糊糊间还听得桐儿道：“女郎别睡得太沉，当心染上风热……”

　　她轻轻地唔了一声，到底架不住袭来的漫卷困意，还是睡过去。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黑夜的宁静，软轿忽地一个趔趄，晃了几晃，震得曹惜身子一歪，头磕在轿壁，她惊醒过来，勉强睁开眼睛，抬手欲撩开帘子，却发现身上软绵绵的，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

　　她略一思忖，心里暗叫，遭了，莫不是中了什么软筋散？曹茂果然没安好心。

　　此时，外面又传来一声“哎呦”声，她透过薄纱隐约看见有人倒地，像是画屏。

　　曹惜试图着挣扎起身，奈何浑身如被定住一眼，动弹不得，正着急间，一双蜡黄的手将轿帘掀开，一张血淋漓的鬼脸赫然在目，曹惜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放大，压住欲狂呼出口的尖叫，暗示自己，不要害怕，就和恐怖片一样，这定是人假扮的，她瞟了一眼鬼脸在月光投射下的映在地上的影子，嗬，果然是个鬼面人，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她又眯着眼努力辨别对方的身量，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但还未看得仔细，又被那人一掌劈晕过去。

　　鬼脸用粗粝的手指摸了一把白皙小脸，发出“呼哧呼哧”似急促又似兴奋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然后驮起软轿中的女子，鬼魅一般，飞快消失在黑夜里。

　　盛夏之夜，一轮银月高挂天际。

　　街巷空寂，唯余鸟虫的嘶鸣声，在草丛中，在树木上，以及陌上公子时而起伏的爽朗谈笑声。

　　十六的月儿圆得分外可爱。

　　几位爱煞风花雪月的公子，不想错过，玄谈之后，画舫饮毕，趁着酒兴，相邀一起月下漫步，刚走到黉门，便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女子尖声厉叫。

　　几人相视一顾，朝尖叫声奔去，半柱香后，他们停在事发地点金水门，此地偏僻，一般人夜行是不会走这条道的，他们到时，只见青石板的地上躺着一位梳着双髻的婢女，隔她半丈远的地方还又一位倒在血泊中的婢女，她身旁是被落荒而逃的轿夫丢弃的软轿，帘子大开，礼品散落，里面空无一人。

　　郑冲微皱眉头：“不好，恐是出了人命了，快报官？”

　　王弼出声止住他：“我瞧地上的两人胸口略有起伏，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先救人要紧。”

　　他上前掰开画屏的眼眸，瞅了瞅，又掐住她的人中，一刻钟后，画屏悠悠转醒，顾不得后脑勺还在流着血，抱住他的手臂，慌乱求助：“公子，公子快救救我家女郎，我家女郎被人劫走了。”

　　王弼被她摇得头晕，挠挠头：“别着急，你头上还流着血，我帮你上药包扎后，你细细道来，我才好救你女郎。”转过头去，却看到何晏蹲在软轿旁，细细查看，丝毫没有将心思放在受伤的活人身上，无奈道：“晏弟，借你的香芸膏一用。”

　　何晏看都没看他，直接把一瓶药抛了过去。

　　六神无主的画屏这才看到蹲在软轿边的何晏，避开王弼涂药的手指，慌忙爬过去，边抹眼泪，边道：“晏公子，我家女郎……”

　　刚才她对郑冲说的话，何晏听在耳底，他眉心微皱，沉声道：“你不用多说，此事不宜宣扬，有损女郎闺阁清誉，当务之急是找到曹惜，你将事情的经过详细道来。”

　　画屏抿着嘴，点点头。

　　原来画屏是被打晕的，桐儿却是被吓晕的。

　　曹茂的深蓝软轿起身后走得奇快，转个拐就不见了，桐儿焦急，她极少出府，认不得路担心跟丢了，只得催促轿夫走得快些。哪知软轿刚到金水门，一阵阴风刮过，带得道路两旁的树枝沙沙作响，桐儿正胆战心惊，一道白色的鬼影飘过，桐儿打眼一看，瞧个正着，却是一个面容腐烂，血污翻滚的鬼脸。当时桐儿尖叫一声就吓晕过去，那群轿夫也吓得落荒而逃，画屏胆子大些，战战兢兢地左顾右盼，不料背后有人偷袭，一棍将她敲倒在地，朦胧间，她看到鬼脸驮起女郎，消失在黑夜里，随后她便不省人事。

　　王弼拿着药瓶，站在一旁，觉得这爬在地上苦苦诉说，清泪连连的婢女实在重情义，不免起了怜悯之心，裁下一截衣袍，替她抹上药，包扎好。

　　那头，郑冲也将桐儿掐醒。

　　桐儿还陷在见鬼的恐慌中不能自拔，一醒来就叫道：“鬼，鬼，鬼……”

　　画屏拍拍她的脸颊，哭道：“桐儿，桐儿醒醒，没有鬼。我们被劫了，女郎丢了。”

　　桐儿愣怔片刻，才慌道：“什，什么？女郎怎么会丢了？”

　　急火攻心，一蹬腿又晕过去，桐儿正愁没人拿个主意，偏生桐儿不顶事，又晕了，霎时，哭起来。

　　郑冲叹了一口气，这是什么事儿，若曹惜真的被劫，后果不敢设想。

　　何晏沉吟片时，冷静吩咐道：“画屏，你先回府通知顾载清，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总算有人拿主意，画屏连连点头，连忙爬起来要去找顾载清，却突然想起此处她不熟悉，不认识路。

　　王弼自告奋勇打算陪她一起回府。

　　郑冲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担忧道：“晏弟，此事非同小可，你隐瞒不报，若惜女郎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牵连你。”

　　王弼也道：“是啊！晏弟，我知道你顾及女郎名声，可……”

　　何晏立马打断，拱手道：“两位兄长放心，我今晚必将曹惜找回来，还请兄长对今晚之事保密。”

　　郑冲与王弼点点头，只盼曹惜千万别出事，他们可是舍命陪君子啊！

　　破败的房间里，蜘蛛在蛛网上休憩，等待它的猎物。它的下方，稻草上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

　　她敛起双弯黛眉，光洁的额头上冷汗密布，仿佛正在梦中经历一场巨大的恐惧。

　　梦中，一条水桶大的蟒蛇缠住她，幽蓝的眸子发出冰冷的光芒，蟒蛇吐出腥臭的舌信子，在她脸上舔舐，她吓得尖叫出声，幡然醒来，正要感叹一句还好是梦，却发现现实比梦更恶心。

　　一个猥琐的男子正捧着她的脸，闭着眼，亲吻她的脸颊。

　　她几欲呕吐，不敢轻举妄动，定睛一瞧这人獐目鼠眉，一脸猥琐，正是她见过一面且心怀怜悯的易三，微微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趁易三还沉溺在情欲中，她悄悄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向他的眼睛，易三惊觉，睁开眼，避开半分，还是被刺中眉骨，顿时吃痛翻身下去，退开几步，捂住流血不止的眉头，骂道：“臭婊子，竟敢暗算我。”

　　曹惜冷笑道：“卑贱的狗东西，一肚子肮脏竟算到你姑奶奶这里了，你这狗命怕是不想要了。”
　　易三咧开嘴，露出黄牙，唾了一口：“等老子上了你，你就知道爷的厉害，到时候恐怕就舍不得要爷的狗命了。”

　　曹惜把手中的金簪握紧，心下慌乱，故作镇定道：“易三，我劝你悬崖勒马，若你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我必不向父亲掲发你。”

　　易三将手上的血迹在衣襟上一抹，不屑道：“别以为搬出曹操，老子就怕了，老实告诉你，就是那罗氏，老子也是尝过滋味的，结果怎么样？罗氏投井而死，老子还活得好好的。”

　　罗氏？曹越的母亲。

　　曹惜惊骇得张大嘴，难怪他有恃无恐，只怕他早就料到女子重名节就算死也不会道出被玷污的事实。

　　易三见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得意笑道：“怎么怕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让老子舒坦了，爷也不会傻到说出去的。”

　　曹惜心底害怕，还是努力镇定道：“易三你不要冲动，只要你现在离开，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

　　显然易三不吃这套，他呸了一声：“少糊弄老子，爷先爽过了，再谈荣华富贵。”

　　眼见易三带着色眯眯的笑容越靠越近，曹惜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恐惧感袭来，她下意识的举起金簪在胸前比划，强撑着威胁道：“你别过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这话别说易三，连自己都不相信，可事到如今，她却无计可施。

　　易三狰狞笑了几声，几步上前夺下金簪狠狠摔在地上，随后扑过来，重重压在她身上，疯狂撕扯她的衣衫，易三怕她咬舌自尽，撕下她的裙摆揉成一团往她嘴里塞，她咬着牙，拼命反抗，这是她保全清白的唯一机会，易三力大无比，捏住她的下颌，使劲塞尽布团，又狞笑着撕扯她的肚兜。

　　一瞬间，无力，恐惧，屈辱的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滴落在稻草上，此时的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连寻死都做不到，若真被这狗贼玷污了，她绝不苟活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