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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马驹 ...

  •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不知不觉又过半月。

      在家宴上丢了颜面的曹茂更是数日不见出来晃荡,料来也是伤心得紧,毕竟被当众践踏了深情,换作是谁也免不了一场冰寒里煎熬,冷得痛彻骨肋。

      王氏气得吐血,少不得把何晏的祖宗问候个遍,还是没奈何。

      曹操为弥补曹茂,转头就打起荀彧的主意。

      荀彧膝下长子荀恽,生得魁梧健硕,英武不凡,正值婚配年纪,还未娶妻。荀彧乃曹操麾下首席谋臣,焉有推拒之理,当场应下。回家后,腆着脸与长子道明,荀恽不情愿。荀彧拿出他的谋士风范把荀恽说得大雨转小雨,小雨转多晴,也就应了。

      这下轮到曹茂忸怩了,她素喜儒雅文人,那荀恽却是个不懂风月的粗人。王氏赖着性子,劝解道:“难道荀彧之子还配不得你?”

      荀彧在曹操的眼里分量很重,府里诸公子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地对他。

      曹茂默许。

      曹越与曹惜越走越近,时不时来串门子,为冷清幽静的嘉木轩带来不少生机。但曹越大部分时候都是缠着顾载清,一口一个载清哥哥,叫得很是欢脱。养了半月的顾载清丰润了不少,出落得异常清秀通雅,只是每每一见着曹越便蹙着眉,板着脸,比对着曹惜还要少言寡语,几乎是曹越问了几句,才得他答一个嗯字。

      曹越私下也在曹惜面前抱怨过几回,曹惜自然回护他,只道:“这是他的秉性,便是对着我也是一问一答,并不多言,你何必计较。”

      曹越这才讷讷地住了口,只对那顾载清越发地热情,让顾载清颇为头痛。

      这日,曹越又窜到了嘉木轩,兴致尤其盎然,还在院外,曹惜便听得她的大呼。

      曹惜下意识地把案上的鱼藻纹青釉陶盏收了收,无怪乎她小气,只是这丫头时不时来窜一窜,不知打坏了曹惜的多少物件,她本就清寒,每每看到那散落一地的破碎玩意儿,心里便绞着似的滴血,偏那丫头一脸羞愧的模样让你张不了嘴训斥。她只得暗暗告诫自己,定要保管好自己的随身与不随身物品。

      “何事如此高兴?”曹惜扫了一眼案几,见易碎物品都收置妥当,才抬脸与蹦蹦跳跳进来的曹越说话。

      曹越侧身攀在案几,拿脸对着曹惜:“惜姐姐,明日便是五腊日,三清观要办一个法会,你可要去?”

      曹惜向后挪了挪,与她保持了安全距离:“五腊日?”

      道教的五腊日宜祭祀先亡,荐福追念,仍具先秦腊祭追荐先祖、为祈冥福的义蕴。道教认为五腊日是五帝聚会之日,酆都北阴天帝要考校鬼魂,检查生人祖考及现世子孙所行善恶,以定罪福。

      五腊日与生人祸福攸关,故宜建斋醮谢。

      相府里的各房自然都要去三清观里替曹操祈福。毕竟曹操连年征战,中个刀剑,再所难免,况他有头疾,一犯就以头撞案,相当恼火。这五腊日里,理应为他多求福报。

      曹惜自然不想去。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论者,根本不信那一套。

      见她不为所动,曹越搬出何晏,何晏作为曹操继子自是要去。

      他要去与她有何相干?曹惜翻个白眼,顺手挑拣着竹简,准备把昨日那篇《汲冢纪年》再翻翻:“且不说他只相貌好,就算他凭着这副皮囊,手里头握了千阙万厦,我也不稀罕。”

      曹越一时好奇心起:“惜姐姐,可你以往不是说,嫁他为妇,便是终身所求么?”

      曹惜拧着秀气的眉头,她以前还有这志向?真是痴傻得紧,默了一息,哀叹:“那是以前,如今我所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曹越在嘴里把这句话咀嚼半晌,觉得此话很是值得仔细琢磨,待要问个细致,曹惜已经执册竹简走到庭院。

      桐儿沏一壶清水,又摆一盒糕点,置于树荫下的石桌上。曹惜就着树荫落座,抿一口水,觉得没甚滋味,这时,茶和蜂蜜还是稀贵的饮品,相府虽有,却分不到她这里。

      想那袁术死前也想喝一碗蜜水,不得,口吐鲜血三升,卒。

      她有些郁闷,这没咖啡也就作罢,连个茶叶都没有,真是憋屈得紧,只得换个便利的法子,下次搁些个时令花瓣在里面,这清水喝得甚是败味。

      曹越跟着蹦出来,不见顾载清,正支着脑袋四处寻找。

      前日,曹惜突然忆起,要想跑路,少不得出行工具,这马车太慢,只有良驹据说可日行千里。顾载清记在心底,一见曹越来,转头就去马市上挑马驹,避开她的纠缠。曹越没见着顾载清,也没多留。

      桐儿与曹惜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这孩子恐是对顾载清上心了。

      曹惜歪着身子,低头抖开竹简翻起来。

      桐儿却有些忧虑:“女郎,越女郎好似对顾载清有些不一般。”

      曹惜无所谓地耸耸肩:“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这般年龄正是情窦初开,顺其自然吧!”

      桐儿不由轻笑:“越女郎不过比女郎小个岁余,倒说得女郎好似大了她一个辈分。”

      曹惜愣了愣,是啊!她也不过十四岁,却似枯槁老妇对情事没有半点绮想。

      前世曹惜也有过一个男朋友,对他的记忆相当模糊,当他神情悲戚,目色黯淡地对她说:“惜儿,我们分手吧!”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淡淡地道了一声:“珍重。”

      从此,两人便不再联系。连他分手后如何借酒浇愁,如何心若刀割也是听旁人说的,曹惜听后,只唏嘘了句:“情深不寿啊!”想是这句话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不久便与邻家的青梅奉子成婚。彼时她刚到国外,还托人送了个大红包,想着这也算平平心中的愧疚。

      顾载清站在走廊的阴影处,望着那个手执竹简,斜身歪坐,神色阴晴不定,像那六月的天气,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暴风骤雨。他绕过回廊,走过去,对着曹惜行礼。

      曹惜见他身穿新做的鸦青长袍,更显得玉树临风,随口道:“这颜色很衬你。”

      顾载清明显怔了怔,不知作何回答。

      桐儿斟了一杯水递给他:“女郎挑的色儿,自然好看。”

      顾载清接过水,却没有喝,盯着曹惜被初夏的日头晒得泛起绯色的脸道:“载清替女郎挑了匹马驹,女郎可要去看看?”

      曹惜撂开竹简,望了望天,“这日头还真有些灼人。”

      桐儿扶起她:“可不是么,都到五月初。”

      顾载清垂头道:“女郎若怕晒,可躲在载清的影子里。”

      曹惜伸手挡挡刺目的光:“没事,多晒晒太阳挺好的。”补钙嘛!这个小身板得再长高些才好。

      曹惜对顾载清挑的马驹很满意,一匹黑身白蹄的小马,毛色发亮,眼睛圆滚滚,黑黢黢,可爱得很。此马命唤白蹄乌,性子虽温和,却因是匹小马,尚未驼人,恐怕驯服得费些时日。

      曹惜摸着马毛,笑得灿烂:“载清辛苦了,我很喜欢。”

      顾载清双目灼灼,满眼全是她的霁颜粲然。

      正在喂马的易三,斜眼打量着三人。他虽不认得曹惜,却认得顾载清,知他现在攀上高枝留在五女郎身边。他身边那个笑得如花似月的女子定是曹惜,又见顾载清神秀模样,心中嫉妒不已,呸,不过是你小子运气好。易三垂涎画屏不得,认为是她瞧不上他的身份。若他攀上五女郎,还容她不依?趋身上前对着曹惜就是一拜。

      曹惜怜贫惜弱惯了,见他伏在地上的一双手上全是老茧,欲亲手扶起他,顾载清抢先一步拉起易三。

      易三抬眸瞄了一眼曹惜,心中咯噔一下,好美的女子,若是压在身下不知是如何的销魂蚀骨。男人的龌蹉思想,曹惜自然不清楚,顾载清却看得分明,下人堆里,什么肮脏事都有,昔日与易三他们几个马夫一起共事,几人经常毫不避讳地聊女人,顾载清从不融入。

      易三见曹惜是个好说话的,抹着老泪,央求曹惜让他见一面画屏。画屏厌恶他,拨给曹惜后,更是院门都不出。曹惜的院子素来清静,他又不敢贸然闯入,在院外徘徊几日只得作罢。

      既是你情我愿的事,曹惜当然允了。这些日子,画屏表现得可圈可点,尤其她那一手好厨艺让曹惜赞不绝口,一想到她倒过夜壶的手去做糕点,曹惜就反胃,又心系她的厨艺,不久就把她调到厨房做事。

      桐儿本来对画屏还有些置气,那画屏聪明,对着桐儿低眉顺眼,时间一长,想着她也不容易,桐儿气也消了。至此,两人各尽本分,相安无事。

      易三跟着曹惜回了嘉木轩,叫来画屏,留他们一对自去说话。画屏一出来见到易三,脸上就结一层霜。易三摸摸鼻子,你不过个娼妇般的人,爷爷看得起是你福气。脑子又浮现曹惜窈窕的身影,对着画屏的心思黯淡一分,趾高气扬地离去。把个画屏气得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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