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学院（第一季）》风华长歌

63、安息街

　　安息街是位于九关最里边的一条小街道，它的尽头就是九关的尽头，这里大多数房子都已经破旧不堪，只能从那些雕花长窗上探寻往日的繁华。
　　街道尽头是一个荒凉的山头，说是山头也许不太正确，因为那最多不过是个高一点的山坡罢了，寸草不生，荒凉的像是戈壁滩。山头下面正对着安息街青石路的是一栋很大的三层小楼，跟两边的房子不一样，它荒凉破败的像要倒塌了，从大门残留的木格上还可以看出以前一定是个很雅致的铺子，现在不过是更添一份凄凉，红漆柱子上的漆已经剥落的差不多了，残破的雕花大窗上挂满了蜘蛛网，显得更加破旧，大理石台阶被枯叶和灰尘遮掩着。两边的红漆栏杆也破烂不堪，楼上的窗户紧闭着，窗户纸都消失了，其中一扇连窗框都脱落了，挂在那里在风中抖动，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的眼睛没有在意那间小楼，被小楼后面的大树夺去全部注意力，那是一棵非常古老的树，即使在古树云集的九关也显得老态龙钟，郁郁苍苍的树冠同珊瑚似的树枝形成了一副非常美丽的形象，最吸引我的还是那满树的火红色大花朵，我并不喜欢太艳的花，但这花，她鲜艳艳的就像是燃烧的灵魂。
　　天籁注意到我在凝视那些花，微笑的开口讲解：“那是若华，若木的花，若木是非常珍稀的树木，大部分在无人涉足的深山，九关只有这一棵，传说，若木能驱除厄运与不详，守护福运，但这一家的原主人却因鬼咒致死，看来若木的守护也只是传说了。”

　　我犹豫了一下想上前推门，天籁一把拉住我，瞪着伏羲：“你先进！”
　　伏羲摊开手，滑稽的笑了一下，轻轻松松的上前推开门。
　　门桩大概已经生锈了，推开的时候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
　　日已西沉，红色的光照在年久失修的房子上，那因潮湿而长满青苔的地面竟也反射出惨红的色泽，顺着苔藓的痕迹我走到院中，第一眼就看到那棵若木，粗壮的主干纠结扭曲的向上生长，郁郁苍苍的树冠覆盖了半个院落，树上的红花微微泛着红光。
　　树下，一口用整块粗粒青沙石粗浅雕琢精心打磨的井立在那里，这青砂石井口约三尺高，上面水渍斑斑，生长着茂盛的青苔，好像有人在这百年间从不间断的取水似的。
　　奇怪••••••我感到有些害怕，转过身进去了。
　　房中，天籁正蹲在地面上嘀咕：“奇怪，以这房子的结构来看这地面应该很干燥，怎么会有青苔呢？”
　　我打了个寒战，飞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天籁感觉到我在害怕，拍拍我的手示意不用害怕。
　　伏羲轻松的四下走动，悄悄落灰腐朽的柜台，踢踢石灰剥落的墙壁，拉拉窗边的铃声————
　　清脆的铃声响彻了空寂的宅院，在大堂中引起一阵回响，我差点尖叫起来。
　　“别乱动。”天籁皱眉呵斥道。
　　伏羲摊摊手：“我只是没想到没人住这铃绳不但还在，还结实得很。而且••••••”他指了指柜台，“有人擦过这个柜台，它上面的灰尘比窗台要少。”
　　“一般来说，窗台上的灰尘会被风吹走，自然比屋里少，”天籁走到柜台前，“可是，这里柜台上的灰尘倒比较少。”
　　“铃绳还很结实呢。”伏羲说。
　　“会不会有咒语加持呢？”我问。
　　“一百年的时间什么加持都会消失，”伏羲说，“只有一个可能。”
　　“干燥的屋里因潮湿而长出青苔，水井有人不断打水，柜台有人擦，铃绳有人护养••••••”天籁深思。
　　“墙壁上的石灰是涂过两次再脱落的，铃声清脆表示不久以前刚上过油••••••鬼不会干这种事，”伏羲肯定地说，“这里住着人。”
　　“住人？”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鬼。”
　　“泽兰，”天籁看着我，“鬼的咒语最多使人做恶梦，或是轻微的不舒服，人的咒语却会杀人。”
　　“人比鬼可怕多了。”伏羲阴郁的说。
　　伏羲把头转向了倒塌的屏风后面，那里一道楼梯直通楼上，伏羲走了过去：“如果我没猜错，这里住了一个人，他已经在这个不用缴纳房租的房子里住了起码七八年了。”
　　“罪犯吗？”我问。
　　“会偷偷住在这里，不是通缉犯还会是谁？”天籁说。
　　“我很好奇，我们去会会这个人吧。”伏羲说。
　　“别乱来，赶快告诉安全部才是。”天籁瞪了他一眼。
　　“怕什么，泽兰应该已经能用一部分上官飞雪的力量，你也应该达到了蓝道七阶咒术师水准，再加上我这条龙，打不过总跑得过吧？”
　　“好吧。”天籁也很好奇，从身后空间袋中掏出竹简，我也把手搭在剑上，两人一龙的好奇心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踏着落灰的楼梯，我们拐上二楼。

　　二楼是个两室两厅，大厅右边用隔扇和飞罩隔开的一室一厅是一个套间，面向后院的一面加了一个悬空榭。所谓的“榭”是指三面空一面墙的近似亭子的建筑，一般的榭都临近水面，即是所谓的“水榭”，这个榭悬在空中，若木的树枝伸了进来，榭比客厅稍高，经过两级台阶才能上来。榭临墙一面开了个门洞，进去就是较小的客厅，小客厅的地面用木料抬高了约二十厘米，里面还有破烂的家具，再往里就是卧室，这里应该是原主人夫妻两人居住的，墙上的相框里依稀能辨出是男女合影，同其他人家里一样，与客厅相比卧室显得很小，因为里界人们认为卧室太大会吸取人的生气，这里与客厅一样破旧不堪。
　　左边是个很大的书房，摆了几个书架和博古架，没有书，不过从一个关闭的柜子边露出报纸的一个角。
　　伏羲走过去打开柜门，我们都惊呆了，里面满满的都是报纸，新新旧旧，足有几十公斤。
　　“看一下日期。”伏羲说着，拉出一叠报纸就看起来。
　　报纸是从一百年前开始，十几年前终止，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在人们认为这里是间鬼屋时，这里确实住着人。
　　“鬼屋••••••”我的目光停在一张日期为乙未年七月十五的报纸上。
　　“乙未年七月十五。也就是一百多年前的阴历七月十五。”伏羲笑着说。
　　“喔••••••”我低下头看报。

　　******************************************************

　　九关鬼蜮
　　安息街尽头供魔具制作商取竹的竹林突然全部枯死，在没有火焰的情况下化为灰烬。据目击者称，当时竹林中有百鬼哭啸，隐隐有鬼魂横飞，离竹林最近的药材店全家上下八口人全部离奇死亡，没有咒伤，没有疾病，全部微笑着没有了呼吸，据一咒术者称这是鬼咒“梦貘”。通常只会让人做恶梦，但若大量鬼魂对一个人共同施展梦貘，人就会在梦中死去。
　　“我早就说过在那里放个竹林是不行的，”一位老人说，“竹林招鬼，尤其是在这个咒术师云集的地方。”
　　伊华世家的咒术师于当天设下五星结界，镇压竹林，望三日内清除鬼魂，本报将继续关注这次事件。

　　*******************************************************

　　“是你们家净化了鬼魂？”我问。
　　“哦，我不是很清楚，那时连我爷爷都还没出生呢。”天籁说。
　　“不管怎样，闹鬼是确有其事，那么住在这里的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我猜测着。
　　“这么多的报纸是怎么回事。”天籁皱起眉。
　　“这个••••••”我也不明白。
　　“鬼蜮••••••事情是七月十五发生的。”天籁道。
　　“是啊。”我不解的看着他凝重的面孔。
　　天籁道：
　　“ 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鬼节’！”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看这个。”伏羲兴冲冲的将一张报纸塞到我们眼前。

　　***********************************************************
　　沉痛悼念上官飞雪
　　五星创师上官飞雪今日凌晨在家中病逝，其徒洛河痛哭灵前不起，此情此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上官先生酷爱游历，常独自四下游玩，寻找奇矿异木制作魔具，一日游历为照顾病人不行感染麻风，一年后，不治身亡。
　　洛河先生为我们讲述了师傅临终前的遗愿，希望能把他葬在自己园中的那棵沉香树下。
　　沉香，又名伽南香，其木制器，风雅清淡，香飘万里，正如上官先生一般。
　　灵枢就停在大家眼前，为防止麻风扩散，棺木加了咒印，棺盖也钉下了，拜祭者看不到上官先生的遗容深觉遗憾，但洛河说，这样也好，因为上官先生的脸已经因麻风变得难以认出这就是以往那俊美飘逸的公子了。
　　出灵时，泣者满街，千百人追着灵车追到沉香木下，众人看着这位伟大的术士在这棵他亲手栽植的沉香木下永远的沉睡了。

　　***********************************************************

　　“报纸是十年前的。”伏羲说，笑着看着我，“我很好奇，如上官飞雪地下有知，知道他的力量没有传给洛河，却给了你，他会怎么想？”
　　“他肯定会又惊又喜，”我横了他一眼，“因为洛河已经快老死了，我却很年轻！”
　　“这张！”天籁急忙把一张报纸塞了过来。

　　**********************************************************
　　死灵法师出现
　　元老会记录处处长普利亚迪斯•林，日前被证实为死灵法师，已批准逮捕，舆论一片哗然。
　　本应该成为下一届元老会成员的普利亚迪斯•林，天生为无限定术士却活到四十岁，众人都以为其力量虚弱，但在三日前，惊人铁证证实他是死灵法师，魔法安全部前往逮捕，但其住所已人去楼空。

　　**************************************************

　　“我明白为什么人去楼空，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普利亚说什么吗？‘是阿迪尔保护了我’，是校长透露消息给他让他快走。”天籁说。
　　“没错！”我豁然大悟。
　　“咦，伏羲呢？”天籁四下张望。
　　“出去了吧。”我起身把报纸塞回柜子里。

　　出了书房，透过破烂的窗子和隔扇就看到伏羲在原主人的卧室里研究一个打在墙里的衣物柜。
　　“怎么你对那个衣柜有兴趣？”天籁问。
　　伏羲没有回答，他蹲下身，对着衣柜足有半人高的推拉式下半部，拉开了柜门。
　　一道窄窄的楼梯通向下边。
　　“一楼的另一道楼梯？”我问。
　　“不是，”伏羲说，“这是一个虫洞。”
　　“虫洞？”我疑惑的看着伏羲。
　　“就是把两个地方连接在一起的空间通道，比你们学校的随意门更高级。随意门破坏了，通道就不存在了。这个柜子坏了，虫洞依然存在。”
　　“那个楼梯••••••”天籁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液，“异常的干净••••••好像一直在使用。”
　　“那个鬼魂就住在这里吧。”伏羲也不怕出事大大咧咧的走了下去，吓得我们连叫也忘了，等回过神来，也只好一起下去了。

　　走在楼梯上，伏羲看了看头顶：“什么嘛，这是通往地下室的，是个很低级的虫洞。”

　　拐了个弯，地下室呈现在眼前，黑暗的房间里用乱石堆起了一个炉子，火还在烧，锅里的什么东西发出难闻的味道，就着炉火的微光可以看到地上铺了一摊凌乱的被褥，而最里面，一个石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单子。
　　“对不起，”天籁壮着胆子说，“我们无意打扰您。”
　　没有反应。
　　“对不起！”伏羲大声说，“我们来看看是谁住在这里。”
　　还是没反应。
　　伏羲和天籁对看了一眼，走向前。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感觉，仿佛游子归家，又像临近深渊，渴望又恐惧。
　　“啊？”天籁已经走近了那人，他惊叫起来，后退了好几步，使劲晃晃脑袋，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那人面前，不出声了。
　　伏羲缓缓回过头，对我招招手：
　　“来，泽兰，看看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