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惊鸿记》孤火星辰

47、你该不会真的信她吧

　　溟水斋。

　　还是以往来的那间雅间，只是临街那面的雕花窗户被打开了。

　　此前我来时它都是密封着的，这时间天已经黑了，窗外街道上热热闹闹的声音传来，却让人觉得身处其中格外安逸。

　　“鱼头豆腐汤、白切鸡、秫粉蔗霜、蜜釀蝤蛑……”许芳苓陆续点了六七道菜，又拉住伙计问，“可有孕妇忌食的？”

　　“蝤蛑。”

　　“啊？”她撅嘴有点可惜道：“你吃不了蜜釀蝤蛑了，这个也是顶好吃的。”

　　“无妨，以后再来～你不用再问了，我知道自己什么不能吃，都背过了的。”

　　她把菜谱递给伙计，对我道：“你可真够爱惜自己的。”

　　我撇嘴，这可是你表哥逼我背的。

　　鱼头汤的确好喝，鱼肉也新鲜嫩滑，只是我吃了几口就不舒服了，按说鱼肉对孕妇是好的。

　　我摸摸小腹，大概是这孩子太挑食了。

　　吃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门，我当是伙计还在上菜便没太在意，等来人关了门，我才看到是赵绮岚。

　　她与以往不同，衣妆都淡了许多，我突然想起来秋宸早前对她的评价，说她容易被忽略。

　　我打量她，她面上较以往多了好些愁苦神色，美则美矣，确实寡淡了些。

　　许芳苓有点紧张的拉住我的手，“赵玥然，你别怪我，只是绮岚姐说有话跟你说，我才带你出来。”

　　其实看到她是一个人进门我就没那么紧张了，想来这里人多，外间也有侍卫，她应该不致于将我怎样。

　　“二姐怎么在这，不是约我五日后相见？”

　　“哼，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来，自然得多做些准备。”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你在宫里过得很好吧？你可知爹被贬回乡受了多少苦？呵……没心没肺的狗杂种，听闻你就要做皇后了啊，皇上还为了你散尽了宫中秀女？”

　　我侧头看了许芳苓一眼，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二姐这话说的不对，我若是狗杂种，你又是什么？”

　　“呸！”她朝地下啐了一口，全然没了淑女模样：“少跟我咬文嚼字，赵玥然，你已经死到临头了，我看你还能硬气多久！”

　　“死到临头是什么意思？”许芳苓从凳子上跳起来，“绮岚姐姐……”

　　“芳苓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我只不过是想要了她的孩子。”

　　“绮岚姐姐！你说什么？你明明跟我说……”

　　我脸色惨白，渐渐开始感觉到小腹传来的疼痛。

　　“赵玥然，你没事吧！你听我解释啊，我不知道的！我以为绮岚姐姐她外祖不肯收留她，她心里委屈，又嫉妒你，见面只是想将你骂上一骂，我不知道她会做这种事。”

　　我额头渗出汗，已经没力气听她喋喋不休，“芳苓……叫侍卫……然后……找穆岑，我要去找穆岑……”

　　“好！”她立马反应过来，放开我往门口跑。

　　“站住！”

　　“绮岚姐姐？”

　　“委屈你了，芳苓。”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开了，几个大汉动作轻巧地闪进来，却不是我与许芳苓带来的人了。

　　两个人抓住她，蒙住了嘴，三五下绑了起来。

　　果然是早做了准备……

　　赵绮岚面带微笑，神色间仿佛恢复了以前那个优雅淑女的世家小姐样子。

　　她朝我走来，先是捏起了我的下巴，然后狠狠地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原本就疼痛难当，根本受不住她的力气，霎时间站不稳跪跌在地。

　　她踩住我的手，眼神里多了狠戾的颜色，下一刻，竟然扒开了我的衣服，在我怀里找出了轩辕澄给我的玉牌。

　　“早听说你有这么个宝贝，如今得见，果然稀罕。”她拿在手里把玩，也不再看我。

　　对面的许芳苓早已满脸泪痕，看到玉牌更是目眦欲裂。

　　“原本就该是我的，你占着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几乎已经听不见她说的话，逐渐感觉到身下有热热的液体流出，好像什么东西真的从我身边离开了……

　　“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她发出狰狞的笑声，“你莫不是疯了？我怎么可能救你？”

　　我也顾不了许多，拉住她的衣角，“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她发了狠，一脚踢在我光裸的左肩上。

　　“你活该！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报应！你抢走我的风光和身份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我说过的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我进不了宫，却依然有本事弄死你！”

　　许芳苓拼命摇头挣扎，只是身上那点力气完全无法与按着她的两人抗衡。

　　赵绮岚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转身道：“到你了，芳苓。”

　　许芳苓惊恐地看着她。

　　“你别害怕，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会害你。”

　　她语气温柔，却像个死神一样满满靠近许芳苓。

　　“你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吗？”她把手里的玉牌塞到许芳苓怀中，“拿着这个回去，跟他说，赵玥然这个贱人跑了，她不是说要去找穆神医嘛～你就这么告诉你的皇帝表哥就行，算不得撒谎。”

　　小姑娘死命摇头。

　　“芳苓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把皇后骗出宫，还帮我害了她的孩子——那可是皇子啊，你这么恶毒，你的皇帝表哥能放过你吗？”

　　看着许芳苓脸上的不可置信，她又道：“就是你啊，是你骗她出宫，又是你带她来溟水斋吃了这鱼宴，你为了我做这么多，姐姐很感动……可是你表哥还有阿澈会怎么想你？皇上他之前就觉得你愚蠢不堪，总是被我利用，这可都是你告诉我的。”

　　“你讨厌赵玥然，谁不知道呢？你说你回宫以后，该怎么解释才有人会相信你？”

　　许芳苓呜咽出声，眼里却有了动摇。

　　“听话，芳苓，眼下只有这个办法能保住你。而皇上以后还会有无情无尽的妃子和皇子，很快就会忘了她，对吗？他只是会痛苦一段时间而已。而我从此也不会出现在泾阳城，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不会让你想起这段回忆，你还继续做你的郡主，不好吗？”

　　我趴在地上听完她说的这些话，心下一片寒凉……

　　许芳苓若是真的答应了，以后只会永远被她捏着这个把柄利用，赵绮岚怎么可能甘心再也不出现在泾阳城。

　　“芳苓，你有话要说？”

　　小姑娘点头。

　　赵绮岚朝按住她的大汉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掏出匕首抵在她脖子上才拿下她嘴里的布。

　　许芳苓喘了两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问赵绮岚：“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不说，你就再也不会出现？”

　　“真的，”赵绮岚笑，“再也不出现，你大可忘记这桩事，继续做你无忧无虑的郡主。”

　　看她犹豫，赵绮岚又补充道：“芳苓，你看我都把玉牌给你了，我若是想做什么，怎么会把玉牌给你，这玉牌能做更多事吧？你回去跟你表哥说，赵玥然跑了，玉牌是她亲手给你的，皇上一定会相信的。”

　　“芳苓！”我打断她，“别信她，你救救我啊……她不要玉牌是因为……”

　　话未说完，赵绮岚几步跑过来狠狠踢在我腹部，“闭嘴！”

　　我痛的几乎窒息，被她塞住嘴，再也开不了口。

　　许芳苓……她不要玉牌是因为不敢用啊……你该不会真的信她吧！

　　“赵玥然，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许芳苓握住玉牌，默默闭了眼睛，自言自语道，“今日我与赵玥然来溟水斋用膳，她突然跟我说在皇宫很不适应，而且……她根本不喜欢我表哥，当了皇后她才发现这一切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心里只有穆岑，不能再骗自己。她把玉牌还给我……说是跟表哥两清了……”

　　她说的断断续续，我听的肝肠寸断。

　　“非常好。”赵绮岚甚至为她鼓了掌。

　　左右两个大汉松了绑，小姑娘单薄的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却痛苦地摇摇欲坠。

　　“你们两个护送郡主上马车吧。”

　　门开了个缝，门外有人来往，却无人在意。

　　窗外的市井声依然繁盛，此时听来，我却觉得可怕。

　　雅间剩下赵绮岚，我，和她带来的两个彪形大汉。

　　她凝神望着我，有点开心地对周围二人说：“你们随便弄吧，她这身子听说皇上可喜欢了，应该是有那方面本事的，你们弄死了记得处理干净就行，留下了把柄死的可是你们。”

　　话毕，两个大汉眼中闪着猥琐的光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