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转身》千语轻轻

21、第二十一章 开始间歇性回忆杀（三）

　　英国的几个同事之前都对欣言很好。欣言一时也没决定好给他们带点什么礼物，时间又紧急，便一大清早就起床去了附近的超市，想着一边逛一边决定。
　　大周末的早上，像欣言这样的年轻人几乎都还没有醒，超市里多的是赶早场买新鲜蔬菜的老人。
　　欣言躲过好几辆朝她撞过来的购物车后成功来到了礼品区。
　　这里都是送给老人或者小孩吃的营养品，一点也不适合送给外国友人。
　　欣言失望地从礼品区走了出来。
　　经过日用品区的时候，她的目光从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身上扫过，本是无意的一看，但是当那个老妇人微微侧头时，欣言赶紧停下来了脚步。
　　她不敢相信，所以快步上前去求证。
　　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代表着老派人喜欢的圆脸，因为年纪大有些老花眼，看东西都是拿得远远的。不是李姨又是谁呢？
　　欣言扶住李姨的肩膀，悄声叫了她一句。
　　闻言转头过来的李姨眯着眼睛认真瞧了一番。
　　“言言，真的是言言啊！”李姨有些激动，双手颤抖地握住欣言的手。
　　欣言也哽咽了，点着头，不停地说，是我说我。
　　欣言在家时的起居都是李姨照顾，此时她像是条件反应一般，问起了欣言有没有吃早饭。
　　欣言如实说自己没吃。
　　李姨拉下脸来埋怨了她一句，但是却是拉着她往超市的早点熟食区走去。
　　李姨眼尖，哪些是昨天剩下的包子，哪些是新鲜出炉的，她一眼就能发现。
　　她挑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又拿了一盒牛奶。
　　两人出了超市，在超市为来人准备的休息区坐下。
　　李姨把塑料袋拨开，递到欣言手里：“都这么大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更是要吃的。”
　　欣言傻笑着把包子塞进嘴里。
　　李姨又拆了牛奶，吸管插好，递给欣言，让她慢点吃，别噎着。
　　欣言吸了牛奶，奶盒因为气压而瘪了进去，等到她松口的时候又吧啦一声膨胀回去了。
　　“李姨你怎么在这里？”
　　李姨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你妈在这里有间小公寓，她人不在了，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顺便打扫一下卫生。上一次来看到那家里没抹布了，所以今天想着买几块布再去。没想到遇到了你。言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咋没见你着家呢？”
　　欣言感慨，难怪第一次开那间公寓的门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久无人居的感觉，原来是李姨一直在打扫。“我……我刚回来啊。李姨，你是怎么知道我妈的这房子的？”
　　“最早的时候，你妈就是请我给她这房子做卫生。她走了，钥匙也还是在我这里，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来看看。”
　　“唔……原来李姨和妈妈这么早就认识了啊……”
　　“可不是么……认识了快三十年了……我这一生孤苦，多亏了你妈妈的收留，才让我后半辈子有了着落啊。言言你别怪你妈妈，她也不容易。”
　　欣言沉默了半响，最后还是觉得不该让老人家太操心，她笑着说：“李姨，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就住在那栋房子里哦。”
　　李姨拍了拍欣言的手，“好，好，好，回来了就是好。”
　　看着欣言把早餐吃得一点不剩，李姨才满意地笑了。
　　欣言抱怨了一句，说超市真是差劲，连特产都没得卖。李姨问她要特产干什么。欣言把要出差想送以前的同事一点礼物的想法和李姨说了。李姨说了一句欣言胡来，哪有来超市买特产的。
　　欣言做委屈状，撒娇道：“那要去哪里嘛……”
　　“我们这里的特产是藕粉，当然要去郊区的农民家里买啊。还有桂花糖浆。这两个搭配在一起吃是顶好的东西。”
　　“那我们去？”
　　李姨起身就要去找公交站了，可欣言哪能让她挤公交啊。立即拦了辆的士。
　　根据李姨报的地名，司机将他们带到了城郊结合部，而李姨又带着她东拐西拐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菜场。
　　两人在极端偏僻的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问过欣言后，李姨管摊位老板要了三包藕粉和三罐桂花糖浆，另外还称了一点散装的藕粉带回去。
　　看着简陋的包装，欣言有些担忧。
　　本以为可以回去了，李姨却开始逛起了菜场，鱼啊肉啊的问起了价钱。
　　“你不是说下午要赶飞机吗？我买点菜，给你做顿饭，再给你打包带些到飞机上吃。飞机餐可比不上我的手艺。”
　　欣言失笑，乖乖跟在李姨身后，帮她提塑料袋。

　　进到房子里以后，李姨却没有立刻开始做饭，而是找出瓷碗和瓷勺，烧了壶开水，冲了一碗藕粉给欣言。
　　“尝尝，好喝。”
　　欣言又笑了，本想随便吃几口就去收拾行李，但是这碗藕粉却和她以往看见的不一样。欣言以前见过的藕粉冲泡后大多是浑浊浓稠的，而这一碗却是异常纯净，状态还有点像果冻。
　　欣言喝了一口，只觉甜而不腻，余味清香，特别爽口。欣言马上又灌了两口进去，没多久碗就见底了。
　　李姨满意地开始了洗米做饭。
　　等李姨做好精细可口的饭菜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快一点了。飞机是五点起飞，国际航班安检严格，一般是提前一到两个小时到机场候机。加上从家里赶去机场大概要一个小时，留给欣言吃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吃得很快，没顾得上夸奖一番李姨的手艺。
　　但李姨却从她大快朵颐的动作里看出了欣言爱吃。
　　李姨笑得既欣慰又满足，她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了起来：“我对这吃的东西是真的有一手。我从来不觉得麻烦，怎么好吃怎么做。这些别个是比不了我的。还有这藕粉啊，就只有我带你去的那家的做的好，其他人的都不行。早年我在街上支过小摊子，就是靠卖藕粉来营生。好多回头客呢。你妈妈那时候也是我摊子上的常客。”
　　“啊……？”
　　“是真的，那时候你妈妈还是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摊子前面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就数你妈妈有礼貌，每回拿了东西都说谢谢。后来相熟了，我看她总是一个人出出入入，就提醒她这附近乱得很，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回去了就要把门窗都关紧。当下她的眼睛就红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我不知道说错了啥，但肯定是触到了她的伤心事，所以那次我没好意思收她的钱。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刚丢了工作，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个大城市前途未卜，我那么一说，更是引起了她的悲伤，她没忍住就哭了。”
　　欣言很想继续听下去，但是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李姨，我吃好了。我现在送你坐车回去，然后我再去机场。我下下礼拜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再来看我好不好？或者我带你到外面去玩。到时候再给我讲你们的故事。”
　　李姨一听要赶不上飞机了，当下比欣言还急，“你不用管我。我把灶台收拾了碗洗了再自己回去。你先去坐飞机。”
　　欣言想想这碗筷不洗放在这里一个礼拜估计要臭掉，也没有强求，掏了几百块给李姨，叮嘱她：“一定要打车回去。下次过来的时候尽量跟着司机一起出来，不要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
　　李姨都应承了。最后欣言出门的时候，她还念叨了一下，“我们言言是大姑娘啦。”

　　欣言拖着箱子到楼下，她刚走到路边，一辆纯黑的奔驰就停在了她跟前。车上下来一个司机模样的人要帮她拿行李，同时，叶景同摇下了车窗。
　　“上车吧。”
　　欣言开了副驾驶的门，叶景同却不肯，一定让她坐后面。
　　欣言不好在外人面前让他失了面子，便在入了后座。
　　上车后，司机不知道按了哪里，就把前座和后座隔离起来了。
　　“叶……大哥你怎么来了？”
　　“接你啊。”
　　“我是说，你怎么都没有提前说一声……”
　　“因为我知道要是提前说了，就是给你机会拒绝我。”
　　“……”
　　“怎么？”
　　“那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出门？”
　　叶景同从笔记本中抬头，若有所指地笑着，“我看过你的打卡记录了，你一般是提前十分钟到公司，不曾迟到，有时候还早到，这么乖的人去机场肯定也是遵守机场的提前两小时候机规定了。而你这里到机场大概要一个小时，我算算你应该是这个时候出门，就让司机在这里等了。”
　　“其实完全不用这么复杂的，如果只是同事之间搭个便车，我没理由不同意。除非是……”除非是被拒绝的人还执迷不悟……

　　车开到一半，田天的电话打了过来。
　　“在哪里？我过来接你，一起去看电影。”
　　车内空间私密封闭，几乎呼吸相闻，欣言可以确定叶景同也听到了田天的声音。她的呼吸停滞了一下，紧接着将手机贴在了另外一边，离叶景同稍远的耳朵上。
　　她咳嗽了一下，轻轻说道：“不用了。要出差。”
　　“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伦敦。下周。”
　　“怎么不早说，不然昨天你打死我，我也不走。”
　　“……”欣言想笑却觉得不合时宜，便装作抿嘴，“不说了，再见。”
　　欣言偷偷看了一眼叶景同，只见他埋首在笔记本上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欣言还是感觉松了一口气。

　　对于长途飞行来说，红眼航班算是不错的选择，晚上勉强睡一觉，第二天再熬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就过去了。如果是换作白天上飞机，长途的这十几个小时都是清醒的，稍微想想自己是在一个大铁皮箱里，在变化莫测的大气层里快速移动，还是有些可怕的。
　　一直到飞机降落伦敦希思罗机场，叶景同都没有在同欣言说过一句话。
　　到达后并没有人来接机，两人先后上了一辆计程车。
　　欣言有些坐不住，小声问：“叶大哥，这次来伦敦主要是为什么业务呀？”
　　“过来看看半年报和试飞新飞机。我们现在先去酒店休息。休息好了去办事处看半年报。”
　　“哇！是公司的商务机吗？”
　　“我的私人飞机。”
　　叶景同有些冷淡，欣言便没有再问，只是对从未有过的私人飞机试飞还是有些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