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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六月——小荷 ...

  •   小安呆若木鸡的把手抽了出去,没有做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后来族长找到她,苦口婆心的劝她将人送出族去,族里很是排外,可她舍不得,第一次遇到这么喜欢的人,就像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总有了一个只属于自己不允许分享的玩具,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族长看着小安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人人注定不会属于这里。”
      “不。”她不认同道:“小安什么都不记得的了,他会喜欢这里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族长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只是看着族里人的欢声笑语不停叹气。
      渐渐的,大家都发现,小安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他却没忘记自己是个医者,而且医术精湛,小安来到族里的这些天,给族里许多老人孩子治好了顽疾,族里的人渐渐对小安卸下来心防,倒是希望小安能留下来。
      医者真的很温柔啊,很多时候,她都会故意假装受伤,凑到小安身旁让小安医治,小安总是没好气的拍拍她的小脑袋,温柔的说着:“别胡闹了,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哼,我不舒服。”
      “那你要怎样才舒服?”小安无奈的别过头,且荷像个讨食的小狗:“小安摸一摸就舒服了。”
      且荷还记得,她给小安换上族里的衣服,带过小安去她最喜欢的池塘,一起看漫天流萤,鱼戏荷叶,她还摘了莲蓬,一边说着族里趣事,两人一边分着吃了个干净,为了防止小安怀疑,她还不忘编出曾经他们俩在这里私定终身,还有容貌丑陋的大肥婆想要将他抢走,可是打不过她所以灰溜溜的跑走了,也就那个时候,他和她私定终身的………
      而小安都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含笑看着她,然后淡淡的回一句:“是吗?”
      “当然。”她总是能回答道肯定且毫不犹豫。
      小安看着眼前的美景:“这里真好。”
      她立马接道:“那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怎么样?”
      小安没有接话,只是笑着,就像清风拂过云彩,岁月静好,好的像是做梦。
      谎话说多了,说着说着,她自己便已经深信不疑,小安就是她的童养夫,他们是相互喜欢的,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然后生个孩子,一直到老。
      可是谎言就是谎言,总有被搓破的时候。
      且荷还记得,全族上下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不仅仅有族里的人,还有外来的客人,阿元姐姐说,她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婚宴,说她是整个族里最美的新娘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美丽,果然她是最美的新娘。
      只有族长还在叹气,因为他一直觉得,那个小安,他的心不在这里,就怕小安会给族里带来灾难。
      果然,婚礼前,小安不见了,所有人都在找,她掀开盖头,含笑的走向禁地,禁地是小安问的最多的地方,只有说到禁地的时候,小安才会显得格外认真。
      以往熟悉的路让她觉得很难受,掀开遮掩着的藤蔓,不出所料的看到小安的身影,小安还穿着鲜红喜服,两人身上的喜服就像是一场笑话,他温柔的眼中闪过复杂,最终只是抱歉的对她说道:“对不起。”
      她难受的想要流泪,可是流泪会花了妆的,老人们都说,新娘要美美的才会幸福,所以她不能哭:“你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来到这只是个意外,但是这里有我要的东西。”小安身旁就是原本放神木的地方,可是世上人只有她和哥哥知道森族不但拥有神木,并且还拥有生命之树的种子。
      “你怎么知道的。”她想不明白,她一向不善于动脑子,小安垂头看着手心那颗墨绿色的种子:“我猜的,我听说,你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拥有了御木之术,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术是在奇门遁甲的基础上遵循天地之间的阴阳轨迹所产生的力量,具我所知道的,从来没有谁能够像你这般简单就能获得这份力量。”
      小安将那墨绿色的种子握在手心,抬头盯着她,目光依旧让人平静安心:“所以我猜测,这里肯定是有什么,可以让你获得这力量的东西。”
      “所以你从来就也没失忆过,这么多天都是骗我的?”她睁大眼睛,泪水多的模糊了她的视线,小安的面容都快要看不真切了。
      小安摇头:“我起初没打算骗你,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当时我醒来不能确定你们是敌是友,所以,为了自保骗了你们,对不起。”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笨了:“你能不能继续和我成亲,只要你和我成亲,这种子我可以给你。”
      小安微微一笑:“抱歉,我不能娶你,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看着小安柔下来的神色,嘴里发苦,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眼里的情意都快要溢出来了,看来小安真的是很喜欢那个人啊。
      不聪明的她第一次聪明了一回:“你费尽心思拿这个,也是为了她吧。”
      “嗯。”
      外面传来杂乱的声音,小安将种子收好与她插肩而过,那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想要栏住他,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不叫小安,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小安的脚停住了,手中若影若现的长针晃了一下便收了起来,小安回头说道:“长宁。”
      长宁啊,真是很好的名字,只是长宁不是她的小安。
      他看到长宁在人群中将一红衣女子拥入怀中,虽然她看不清那女子长的什么模样,可看着长宁柔情的神色,想必定然是个极美的女子,族长带领着族人将长宁困住,她的泪水滴答滴答的落下,她想,她一定狼狈的很吧,这一身嫁衣在那红衣女子面前当真是可笑至极。
      “让他们走。”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的这么轻松,或许是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小安不过只是她的谎言,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小安。
      “小荷!”族长沉声喊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她的身后是禁地,她的身前是她的族人,她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如果是其他人盗了种子,她可以毫不犹豫出手,就像秋天落下的叶子,没有丝毫感觉,可面对长宁,她做不:“我知道后果是什么,我能够承担。”
      长宁回头看了她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牵着那红衣女子离开,自长宁离开后,她便常常发呆,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长宁穿着族里的衣服,背着箩筐采药,为她摘花捕鱼。
      梦中有多快乐,醒来后的落差就有多大,她忍不住去打听长宁的信息,族长看着她依旧是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通过信息,她知道了,长宁是医术最好的医者,他很善良,很热于助人,他被世人称为神医……
      知道的越多她越忍不住思念,后来族长送来几个相貌极好的男子,可她一个也瞧不上,因为他们都不是她的小安啊,她的小安只有那一个,一见钟情始于容貌,沉于品行才华,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后来她听说长宁为了那女子上了战场,她开始心慌了,悄悄收拾好行李想要去找长宁,只要看看他是否安好无恙,只要他安好她便回来,永世不离开森族。
      族长站在路口处,面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小荷,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的脾气,这次我不拦你,但是你要答应爷爷,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将种子带回来啊。”
      族长眼中慈爱的目光里泛着泪花,她点了点头,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守护者,就让她任性这最后一回吧。
      且荷还记得,她好不容易来到边界,看到犹如地狱的黄沙血尸,在战场上有的只有厮杀,长宁看到小动物受伤都会不忍的人,却为了那个女子可以抛弃自己的原则吗?
      这场大战耀国有洛家军,还有灵剑,即便是兵力悬殊却也有一争之力,可楝国皠国居然无视其他军队,只合力只对付洛家军,并挟持了洛家军将领的未婚妻作为人质。
      她亲眼看到一场国与家的选择,和背叛,洛家军的将领最终还是败了,他手中的灵剑却活了过来,化作一个精灵般的女子,漫天的霜雪掩盖了这场战争。
      她看见霜雪中,长宁一身白衣在尸海中翻找着他的爱人,血渍玷污了他的白衣。
      长宁不应该是这个模样,他值得这个世上最好最干净的女子去爱,她愣了一会,忍不住想到,是不是长宁喜欢的人不在了就会喜欢上她?
      这种想法让她变得欢喜起来,可抬头看着长宁慌乱无措的模样,浅色琉璃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光芒,那份欢喜变得好可怕,若是长宁心爱之人不在了,那长宁是不是也就不在了,她喜欢的长宁因该是眼中盛满温煦的阳光,而不是现在这种死气沉沉的模样。
      且荷还记得,她抱住了长宁,拉住他,告诉他:“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长宁目光紧紧的看着她,生怕这一切只是她开的玩笑,且荷看着这样的长宁很是心疼,她动用了御木之术,只要那女子用过神木之种,御木之术就能找到她,无论她跑到天涯海角,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会放长宁离开的原因。
      如蛇一样的藤蔓穿过层层叠叠的尸体,顺着神木之种的气息顺利找到那个人,并将人从霜雪中拖了出来,长宁冲上前紧紧抱住了那女子,小心翼翼的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
      手中的藤蔓不自觉扭曲在一起的,长宁看着那女人的目光让她的的刺眼的很,她思考着,要不要就这样悄悄的将那女子脖子扭断,再强行将长宁带走……
      她紧紧盯着长宁怀里的怀里的女人,嫉妒吞噬着她的理智,藤蔓已经不受控制的盘旋在那两人的身侧,可她看到,就在那女子睁开眼的时候,温暖,宁静的光芒再次照亮了长宁的眼眸,那是她最喜欢的神采,手中的藤蔓不自觉的放了下来,她只能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真的很美,哪怕是在这样灰暗的地方,都是那么的耀眼,算配的上长宁了。
      那女子看着遍地的尸体,可以说的上是悲痛欲绝,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这边动静,她只能带两人逃走,巨大的藤蔓缠挡住了追来人的去路,原本以为就这样没事了,她就可以带着长宁和那个女人一起回到森族,只要有长宁陪在她身边,她便可以免为其难的收留那女人。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无论是耀国,还是楝国皠国都在追杀长宁,她并不想保护那女子,可她却见不得长宁受伤,一路护送他们来到一处山村,这山村是那女人收留孤儿的地方,看着那些孩子,且荷觉得,这个女人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谁知道这山村中也有叛徒,都说孩子最天真无邪,可有时候孩子天真也很可怕,整个村庄一夜之间化作焦土,三国齐力只为了抓到长宁,他们甚至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御木之术更本无法抵挡住这么多的能人异士,情况紧急之下,她用御木之术化出一只藤鸟,这只藤鸟足够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在走之前长宁就要离开之前,她最后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如果没有她,先遇见你的人是我,你会爱上我吗?”
      如果你先遇见的人是我,而不是这个女人的话,你是不是就能爱上我?
      长宁抿唇看着她,好一会儿在他怀里那女人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才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小荷,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就算有,无论是什么时间遇上她,我爱的那个人还会是那个人。“
      是啊,从来就没有如果,可你连一丝念想都不留给我。
      看着藤鸟越飞越远,她只能目送着他们离开独自阻拦着后面的追兵,直到她不敌对方而跌落山崖,接住枝桠的阻力,她挂在了树端上,她抬头看着头顶渐渐染上紫色的的天空,呼吸变得难受,这次受的伤真的是太重了,看来她该回去了,外面果然不适合她。
      只是不知道,长宁他是否安好,她不能再保护他了,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族里时,族长看着她没有愁虑,没有笑容,平静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她无奈的笑了笑,独自一人走进禁地,看着飞舞着的萤火,心也静了下来。
      渐渐的,手臂上流出的血颜色开始变深,慢慢变成了墨绿色,她的身体变得僵硬,皮肤变得粗糙不平,从四肢开始失去知觉,就像一个人偶。
      她没告诉长宁,森族种子遗失,守护者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成为新的种子,延续下去,这就是守护者的诅咒。
      意识模糊中,她想起哥哥说过的话,一有时候不等于一,她的爱换不来长宁的爱,无论她付出多少,她也只能是长宁生命中的过客,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四周天旋地转,她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只是有些……疲惫。
      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后悔。
      第二日清晨,族长撑着拐杖走进禁地,枯老的手捡起地上那颗散发着浅浅荧光的墨绿色种子,沙哑沧桑的低叹声回荡在这个禁地之中:“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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