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香纪》梦岚yuyu

7、第五章

　　二零一一年二月底，香港。
　　家伟由父亲陪同，一起前往中环某律师楼。
　　当家伟在前台道明来意后，父子俩就被带往会议室。
　　房门关上后，两人坐在一张小型圆桌前。
　　「阿伟，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律师楼的？还是在中环，收费可不便宜哩。」
　　「这位律师是我的朋友介绍的。他是香港人，听说他在内地也有执业照，对香港和内地法律的事都很熟悉。」
　　正说着，一位中等身材，穿着整齐西装结了领带的中年男子走进会议室。
　　「两位陈先生好，我姓何，」何律师说着递上名片。「想必王太太已经告诉两位了。我是受王太太所托来帮助你们的。」
　　三人打过招呼后，何律师道: 「咱们长话短说，不如现在就开始吧。两位请坐。」
　　之后漫长的两小时，何律师滔滔不绝的讲解有关法律上的事项。
　　陈国荣听着一堆自己不求甚解的艰深法律用语，闷得快要打瞌睡，可在何律师面前仍然强忍着。家伟虽不太懂广东话，但仍聚精会神在听。
　　解释完毕，何律师道: 「两位陈先生，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这几份文件上签名。」
　　两人签完后，何律师把文件收起，站起身说道: 「两位日后如果有任何法律上的问题或者疑难，欢迎随时来找我。」
　　父子俩也站起来。何律师伸出手掌，说道: 「祝你们将来成功大展鸿图。」
　　陈国荣伸出手去握手，微笑道: 「好说好说，谢谢何律师。」

　　离开律师楼后，陈国荣问道:
　　「那个王太太是什么人？」
　　「她是我在香港的一个朋友。开店这点子是她替我想出来的，何律师也是她找来的。律师费她会替咱们付的。」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朋友？阿伟，你要小心些，不要随便相信人。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爸，你放心，就算她不是真心帮我，为了她的女儿，她至少不会害我。」
　　看着父亲疑惑的神情，家伟赶紧转过话题道:
　　「爸，真的不好意思，为了让我可以在香港合法打工，今次要借你的名来用。」
　　「咱们一场父子说什么不好意思。香港很多企业不论大中小型都是家族式经营，如果聘用自己儿子替自己打工是犯法，李嘉诚也犯法，他应该是第一个被抓。」
　　「李嘉诚是谁？」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他在内地很出名。」陈国荣有些诧异，又道: 「既然你选择来香港就学习怎样当香港人。有时间多点问问你哥。」

　　两人说着走着，已经回到九龙城。
　　刚走到居所楼下街道，陈国荣和一位年纪与他相近的街坊打招呼。
　　「咦？老陈，回来了？」
　　「是啊！」陈国荣转头对家伟道: 「快叫财叔。」
　　家伟依言叫了一声 「财叔」。
　　财叔看见站在陈国荣身后的家伟，问道: 「老陈，这是谁？」
　　「这是我儿子。」
　　「你儿子不就是阿俊吗？」
　　「我还有一个儿子嘛！」
　　「你从哪里弄来多一个儿子？」
　　「我……我……」陈国荣正欲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的儿子怎么长得不像你？」
　　「他……他长得像他母亲。」
　　「老陈，你别耍我了，我虽然年纪大，可还没有老花眼哩！这小子横着竖着看都长得不像莲姐。」财叔忽然醒悟起来: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上契收回来的干儿子呀？」
　　「不是，他真的是我儿子……」
　　家伟的广东话不好，只懂听不懂得讲，虽然不明白什么是 「上契」，但也知道 「干儿子」是什么意思。
　　「老陈，你也是的，上契也不叫我们一班老街坊去见证下，一起热闹。」
　　陈国荣只是赔笑。
　　眼见父亲尴尬的样子，家伟赶紧催促道: 「爸，咱们上去吧。」

　　二零一一年三月中旬，香港，某大学，课室门外。
　　下午一时半，刚下课的丽娜边锁好背包边走出课室。
　　她步出门口，骇然发现苏珊珊站在她眼前。
　　「珊珊？你怎会在这里？」
　　「我在等人出来哩。」苏珊珊道: 「有时间说几句吗？」
　　丽娜道: 「好久没见你，你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突然想起来，又道:
　　「上次你说过的那个你参选的系会……你们当选了么？」
　　「当选了，但没我的份。」
　　「这话怎么说？」
　　「我在投票前退出了，因为我恋爱了，实在没心思去处理系会里的事。」
　　丽娜紧张得握住苏珊珊的手，说道: 「你男朋友是谁？」
　　「这个不说了，反正也是你认得的，他跟你是同系。」
　　「我认得的？」丽娜实在想不起是谁。
　　「你会见到他的，反正他一会就走出来。」苏珊珊瞟向丽娜身后道。
　　「干什么神神秘秘的，你还怕我跟你争男朋友吗？」丽娜努起嘴道。
　　「你怎会跟我争呢？你不是已经有陈家伟了吗？」苏珊珊笑道。
　　「你就为了男朋友，扔下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参选的组员吗？你真是……」丽娜尚未说完，苏珊珊已接口道: 「『有异性冇人性』！」
　　「这是什么话？」
　　「这是香港人说的俚语，通常形容男生，现在男女也合用。」
　　「这句话形容你也挺合适的。」丽娜道。
　　苏现珊听得直瞪眼睛。
　　「不是吗？你交了男朋友也不告诉我，亏我还以为你忙于学会的事不敢找你。」丽娜努嘴道: 「你还不是怕我趁你们卿卿我我的时候碍着你吧？」
　　苏珊珊手挽着丽娜手臂，头挨着她的肩膀，说道: 「哎呀，我怎会忘了丽娜姐你呢？」站直身子，又道: 「虽然我今天来是接我男友下课的，可我也没忘了你呀。」
　　「不是应该由他来接你下课吗？怎会有女生来接送男生呢？」
　　「现在什么年代啦，男女平等嘛。」苏珊珊说着，向课室里面望了一眼，说道：「出来啦。」
　　刚走出课室门口的是一个男生，个子比丽娜高几分，身材较瘦，戴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他跟苏珊珊站在一起，她的高度只到他的肩膀。
　　「他是我男朋友。」苏珊珊介绍道。
　　「李子健？」丽娜惊讶道。
　　「是。」李子健分别望了两个女生一眼道: 「你们认识？」
　　「饿了吧？反正也下课了，去吃饭吧。」苏珊珊提议道。

　　三人一起来到学校饭堂吃午饭。
　　「原来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李子健道。
　　「珊珊的广东话很好，是你教的吗？」丽娜问道。
　　李子健是香港人，自然懂广东话。
　　「不是，我们认识时珊珊的广东话已经说得很不错了，我也不怕她听不懂。何况珊珊上课学了那么多，也不用向我学习。」李子健又问道: 「丽娜会说广东话吗？」
　　「我？广东话我听得懂，可我只会说几句简单会话而已。」
　　「娜娜广东话再差，总比陈家伟完全不懂得讲好吧。」
　　「陈家伟是谁？」
　　「他是我的……我的……」丽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与家伟之间的关系。
　　两人原是情侣，自从来到香港后，家伟对她态度却很冷淡，也没有确认两人的关系，实在算不上是男朋友。
　　要是准确一点，丽娜可以说家伟是她孩子的父亲，但她怕 「孩子」两字一说出口，李子健会被吓得连刚咽下去的饭都要喷出来。
　　「男朋友！」正当丽娜犹疑之际，苏珊珊已经替她接口。
　　不知内情的李子健说道: 「丽娜真害羞，一提起自己男朋友，脸都红了。」
　　丽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失言。
　　「丽娜，你男朋友什么时候下课？下次不如约他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丽娜一愕，想也不想便说道: 「他不是大学生。」
　　李子健颇感意外，转头望了女朋友一眼，苏珊珊给了他一个 「你问丽娜吧」的眼神。
　　丽娜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脱口而出，看到苏珊珊的示意，立时说道: 「他很忙，恐怕没时间约出来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