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坠》wellnight

10、七章

　　你是我的牢。
　　可是，我至少有权力，选择不进去。

　　七章

　　叶子安觉得林风很熟。

　　也许，在某一个不经意的一瞥之中。
　　她曾竟爱过这样的男子。
　　只是，现在的她，早已经没有说爱的勇气与力量。

　　楼梯通往她的家。
　　四楼，三层阶梯。
　　她依了扶手一点一点爬上。
　　昏黄的灯照了她的身子，她看见自己的黑色影子投在阶梯之上，哭与笑都不能现。
　　她不再爱那个男人，是她自己决定和那个男人分手，从一开始便是如此，等到最后拒绝他的解释，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了她自己。
　　她伏下身去。
　　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对了谁都是如此，她依旧可以爱，她依旧可以对一个男人发出邀请，她依旧可以选择，她依旧是她啊。
　　她只能抓住那扶手，忽然有泪想要涌出来。

　　“你要走么？”
　　叶子安站在阶梯之上，看着那个男人站在下方，转过头来，灯光灰暗，她的表情藏在阴影里，而话语平淡，一如寻常的过客。
　　“安，我有要做的事情，对不起。”
　　“恩。”
　　她只是这样应到，别过头，望一眼睛自己与面前这个男人的新房。
　　“安，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他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全然投在他的面上，映了他的眼睛，有明亮的光。只是他的神情太镇定，好象一切都早已经谋划了许多次，好象他早就决意离开，无论她的决定。
　　“扬。”
　　她叫这个名字。
　　“安。”
　　他们相互望着，只是他看见的，不过是一团黝黑的身影，分不清神情。而她能看见的，也只有他的淡定的神情，并不能猜测他的背上的伤痕。
　　“安，你说话。”
　　他的眉头微一皱，左手搁在扶手上，她看得见那双手握得很紧。
　　“要去你便去。”
　　她背过身去。
　　“安。”
　　只是唤她的名字而已，只是唤她妻子的名字而已。
　　“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那对你并不好，但是只要你愿意听，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安，你愿意听么？”
　　如此顺畅的话语。
　　“你是不是，是不，是，想了很久？”哽咽的话语，她没有转身。
　　“安。你不要这样子。”
　　他深呼吸，垂下头，右手去揉眼睛，又做了拳，敲打自己的额头。
　　“你是不是想了，了，很久。告诉我一切，告诉，我一切又有什么用，你是我的丈夫又要什么用，你还是要走，无论我是不是知道，你还是要走是么？”
　　她哭出声来，她的背影不断颤抖。
　　“那你当初的许诺，算什么。”
　　她的声音黯下去。
　　“看上你，看上你，说那样的话，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他笑起来，转过身去，他不想让那个女人看见他面上的表情，虽然他依旧镇定，虽然她也早已背过身去。
　　“不过是一枚硬币的选择而已，字还是花，不是你，便是她。”他笑起来，迈下一步，将行未行，最是感慨时候。“现在，我也可以再丢一次，是字，我就留下来，你说，你说这样好么？”
　　“那枚硬币，已经找不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只是泪水，泪水，慢慢决堤。

　　“安，不要哭了。”
　　男人的声音，杂了奇怪的慌乱。
　　“安。”
　　他脱下白色的外套，替叶子安盖上，拍拍她的肩膀，摸上她的头发。
　　“宝贝，有我在这里，不要再哭了。”
　　那个男人把她抱进怀里，任凭她的泪水沾染他的胸口，两人就这样坐在阶梯上，而灯光昏暗，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
　　“扬。”
　　她的话很轻。
　　那个男人也只是轻微地动了一下而已。

　　许久。
　　她渐渐平复下来。
　　抬起头，原来，是那个叫做谢若然的骄傲男子。
　　“宝贝，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再哭了，好么？”谢若然笑起来，牙齿洁白的模样，他有着自信的倔强。
　　“我们，不可能了，若然。”
　　她往后退上一步，他站在上面，她在下面。
　　“多谢你的关爱，还有，还有你的花瓶，我很喜欢，可是，我们不合适，我喜欢这里的生活，虽然，为此我受了很多伤。”
　　叶子安早已准备了这样的理由，她不能分辨那是不是她自己的本心，但是，至少，这样可以保护自己。
　　“恩。”
　　他嬉笑着摇头，双手抓住她的双肩。
　　一分一分，谢若然的神情严肃起来。
　　“对不起，我已经没有信心再去接受一个人。”
　　她垂下头，眼里又落下泪来，不愿不敢再去看这个男人的表情，许多年前，她曾经为了他去死，但如今，她决意放手。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道。
　　她才抬起头，便是一阵激烈的吻。
　　谢若然抱住她，深情地吻着，许多年前，许多年后，他迷恋这个女人丝毫不曾改变。只是那时候，她丢下剧本负气而走，他追回了她；而后来，他丢下她，便再也得不到她。
　　“若然。若然。不要。”
　　她脆弱万分，而话语欲拒还迎，满是诱惑。
　　依旧是那样迷人的女子，依旧，是在他的攻势下无所抵抗的女子。
　　只是，那时候，她只有他。
　　而如今呢？
　　他继续吻她，女人身上的泪水落在他的面庞上，有奇怪的温暖。谢若然闻着她身上的薄荷清凉，闻着她的柔软，闻着她无能为力摊在自己的怀里。若是那时候，他可以选择不离开，他可以选择一直守侯在这个女人身边。
　　即令她永远不是真的爱自己，也是美事。
　　只是现在，她的心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抱住她，困住她，留住她，又能如何？

　　雨滴落的声音。沙沙。
　　杭州的天气向来如是，总是不经意间便坠下雨来。
　　何况是如此阴沉的傍晚。

　　“若然，若然。”
　　她醉在这安静的温暖里，不能清醒。
　　可是，那个男人推开了她！

　　沙沙。雨滴落的声音。
　　杭州的春天，杭州的傍晚，杭州的阴冷。
　　刹那间便漫过来的冷风，叶子安禁不住一个哆嗦。

　　“你以为自己是谁？”
　　他咆哮起来，声音在长长的回廊里来回激荡。
　　“你以为我真的爱上了你，你以为，我真的要带你离开么？”
　　他的眉眼都因了愤怒而纠结，却是更加风采迷人，一如许多年前，他让叶子安修改剧本，无论他如何生气，无论他如何骂你，他都是那样俊郎的男子。他始终是那样俊朗的男子。
　　“我，我。”
　　叶子安说不出话来，只是看他，看他的漂亮的眼睛。
　　“你不过是结过婚的女人，你不过是我抛弃过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你有什么资格说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你凭什么？”
　　他的声音轻下来，而眼神却更是锐利。
　　她手上并没有剧本可以摔在地上。
　　“你不答应我，你一定会后悔，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爱你，以后，你不会再遇见了，再也不会！”
　　他笑起来，脸上的酒窝依旧，叶子安觉得很漂亮。
　　她依旧喜欢着她。
　　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她喜欢他，喜欢他的调皮他的骄傲他的任性。
　　可是，她并不爱他。
　　“再见，傻女人！”
　　他呼出气来，扬起头，双手插在兜里，从她的注视下步过她的身旁。
　　“若然。”
　　她叫他的名字，在擦肩的刹那，叶子安，他以前的女人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忍住了，他有他的骄傲与原则，他没有转身，甚至是眼神的转移。
　　“对不起。”
　　他顿了一下，手从口袋里伸出来，一扫额前的头发。灯光将他的背影照在身前，他想自己的背影一定很帅。

　　叶子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

　　待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四点了。
　　天色黯淡。
　　房间里的灯却是透亮的。
　　她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是如何回到家里的，头疼的要命，挣扎着起床来，倒了一杯水，太凉，只尝了一口，便全吐在杯里。
　　也不换杯子，搀了一点热水，将就着灌进肚子，多少清醒了些许。
　　谢若然这样一定是很生气的缘故吧，那么高傲的男子，他一定是在门口等了很久了吧。她心里揣度着他说的每一句话，越发觉得自己的错误，苦笑起来。一抬眼，他送的青瓷瓶便映在自己眼前。
　　却原来，他了解自己，远远超过自己了解他。
　　他肯回来找她，而她，却没有等。
　　拿出手机，出忽意料的，只有一个未接电话，而且是在谢若然在十点多打来的。
　　“明天再解释吧。”
　　她关了灯，倒在床上，双人床第一次显得太过空旷。
　　她来回翻滚，一点不适。
　　打开灯。
　　叶子安发现手里撰着一枚硬币。

　　原来，她的心里早已经住下了一个人。
　　原来，那个男人虽然离去，却终于将这枚硬币留给她。
　　原来，她一直想梦见的答案，一直在自己的手中。

　　是字，还是花。
　　我爱，
　　如果你执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