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燕宜是匹狼》繁杏似锦

8、一舞惊鸿

　　宫人们有些手忙脚乱地安顿好惠贵嫔，采月赶紧请玄凌派来的张太医进去诊脉。棠梨宫中灯火通明，却因为惠贵嫔晕厥的缘故，安静得吓人。偌大的宫殿中，只有我、敬妃和甄嬛坐在窗下并排等着。

　　张太医没有在内室待多久，片刻后出来，却是带了喜色：“禀莞淑夫人、敬妃、珍贵嫔，惠贵嫔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甄嬛手中茶杯哐地在桌上一磕，她只做不觉：“真的么？眉姐姐入宫十余年，如今一朝有孕，那可真是大喜事！”

　　敬妃也眉开眼笑地吩咐道：“莞淑夫人欢喜疯了，浣碧姑娘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禀告皇上。”

　　玄凌赶来时惠贵嫔已经醒了，她大概被今日殿上变故吓坏了，得知自己有喜，却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看得玄凌愈加怜惜：“眉庄入宫多年，贵嫔还是早些时候封的。就晋为淑媛罢，年后与昌妃一同行册封礼。”我看着他欣喜的面庞，脑中闪过残忍的念头：惠贵嫔这孩子是温实初的还是玄凌的？

　　小说里，我记得惠贵嫔生了一个皇子，在甄嬛的扶持下成为了大周朝的新一任皇帝。这一世……如果是个帝姬也就罢了，如果是个皇子……我暗暗握拳，没有再想下去。

　　再一次见到沈淑媛时，她穿着一身蜜合色绣银菊纹样的宽松衣裳，三个月的肚子还没有显怀，一个月前的恍惚与迷茫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初为人母恬静的笑容和坚定的眼神。

　　她小心翼翼地抱抱予沛，予沛也不闹，乖巧懂事地躺在襁褓里由她抱着。我见她抱得吃力，便柔柔笑着接过来：“淑媛姐姐有着身孕，小心别叫予沛这孩子伤着了。”

　　“哪里就这样精贵？”沈淑媛自昭阳殿一事后，与我亲近许多，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对待莞淑夫人甄嬛反而冷淡了下来，“燕宜你总是太过小心，明明知道沛儿和你一样好静，一向不爱闹腾的。”

　　“小心些总是好的，如今淑媛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燕宜自然要替皇上看顾好淑媛，”我抿嘴笑了笑，“今日怎么安贵嫔没来吗？”自沈淑媛有孕，安贵嫔常常来棠梨宫，与沈淑媛闲话家常或是做些针织女红，我与敬妃也撞见过几次。然而每次安贵嫔走后，沈淑媛便身子乏软不适，头晕不止。

　　沈淑媛笑道：“昨日她来过，我又头晕了起来，皇上听说后叫我我好好静养，不许她再来我这里。”又问，“今日怎的不见燕宁？”

　　“燕宁今日一早便说想去上林苑走走，我出门时还没回来。”我摇摇头，玄汾原本是甄玉娆的桃花，燕宁这样并不浪漫也不清高的姑娘，也不知是怎么和玄汾说到一块去的。

　　我曾问过燕宁看中了平阳王哪一点，她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珍贵嫔娘娘看中皇上哪一点？”一句话把我给问倒了。我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徐燕宜，妹子你让我咋说？我爱的只是玄凌的脸，不是他的人？

　　燕宁见我不答，笑道：“平阳王殿下待我很好，燕宁是个俗人，或许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罢。”

　　昭阳殿一闹之后，玄凌似乎对皇后彻底失去了耐心，以皇后患病需要静养为由，把掌管六宫的大权交给了莞淑夫人及端、敬、昌三位妃子。这些日子，宫中陪伴玄凌最多的便是昌妃、有孕的沈淑媛与临产的杨容华，其次是我、赤芍与叶小仪，还有手握大权的甄嬛。

　　年前，玄凌晋了一批中、低位妃嫔的位份，容华杨梦笙晋杨婕妤，容华周珮晋周婕妤，德仪刘令娴晋刘容华，小仪叶澜依晋滟嫔，选侍赤芍晋荣常在。比起叶澜依，赤芍的晋升倒是比我想象中慢了很多，不过想到这是她刻意压制自己与慕容世兰相似的性格，不过分引起玄凌注意，而导致的结果，我在玉照宫见到她时，趁着无人注意微微点头，意思是：“做得好”。

　　新年那一日，家宴便设在重华殿，白天耍了一整天的百戏，挺普通的杂技杂耍引不起我一个穿越女什么兴趣，却逗得久居深宫的嫔妃宫女欢笑连连。上首吕昭容笑得尤其大声，我看一眼身旁的燕宁，见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罗氏说过的“民间过年才叫热闹”，不禁哑然失笑。

　　黄昏时分，王侯宗亲都到齐了，丝竹之声响起，玄凌与大哥玄洵把酒言欢，六王九王两位还没成家的王爷则在下首聊着天。

　　皇后一袭深青色挖云鹅黄片金翟服华衣，眉宇间难掩寥落与失意，低头饮了一口酒，将剩余半杯缓缓倒于地上，叹道：“冬雪依旧，不知倚梅园中的梅花是否艳丽依旧！”

　　周珮新晋了婕妤，又见说话的是无权无宠的皇后，便自作聪明地对玄凌道：“倚梅园的梅花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外头天冷，皇上要看也可叫人折了来，龙体要紧。”

　　我暗暗啧了两声，周婕妤这次是入了皇后的套，撞枪口上了，果然玄凌一双漂亮的眸中含了森冷之意，语调冰凉：“你怎知倚梅园的梅花不好？”

　　周婕妤吓得面无人色，玄凌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哼一声道：“周氏大不敬，遞夺封号降为娘子，禁足宫中。”我听着不由惊了，遞夺封号已经算是严惩，娘子是宫女晋封专用，周婕妤是世家女子，降为娘子岂不是奇耻大辱？且禁足没有期限，这周娘子算是毁了。

　　帝后率了一众宫嫔浩浩荡荡一同踏雪往倚梅园赏梅去了，才走了小一段路，忽见东边红梅丛中有一女子着鹅黄色曳地织飞鸟描花长裙翩然而出，身姿轻盈飘逸，婉如游龙，翩若惊鸿，柔美自如的舞姿宛若凌波微步一般。这想必就是惊鸿舞了，第一次亲眼看见这舞，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尼玛美……

　　玄凌和我一样，正看得如痴如醉，身旁的吕昭容忍不住惊呼出声：“安贵嫔——”

　　就听莞淑夫人怅然一叹，幽幽道：“我年华渐老，不过空有夫人之名罢了，安贵嫔想必今日之后皇恩更甚。”

　　沈淑媛冷哼一声，昌妃亦冷冷道：“夫人太客气了。偌大紫奥城，本宫就不信无人镇得住她！”

　　安贵嫔一舞方罢，静静伫立在原地，远远望着玄凌。玄凌怔怔良久，开口时我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声音竟然带着哽咽：“过来——”

　　安贵嫔走得近了，玄凌跨步上前，握一握她的手腕：“手这样冷，大冬天的穿得这样单薄，前些日子你不是病了么，”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去取朕的貂裘来。”

　　我咳嗽一声，柔柔道：“今日安贵嫔一舞翩缱，倒教臣妾想起敬妃娘娘曾说过的话。她说莞淑夫人曾于扶荔殿一舞惊鸿，想必亦是翩然生姿，可惜嫔妾入宫晚，无缘得见。”

　　玄凌的目光在我单薄的身子上停留片刻，又望了甄嬛一眼，悠悠道：“夫人自成一格，虽具惊鸿神韵，然则舞步更似梅妃一派，各有千秋。”

　　安贵嫔满面恭谨道：“臣妾如何敢与先皇后相提并论，也不敢与莞淑夫人相较。只因当年莞淑夫人作惊鸿舞恍若天人，臣妾心中神往，所以特特请教了宫中舞师，琢磨多年才有此小成。”

　　玄凌沉吟片刻：“容儿的贵嫔还是早些年封的吧？今日既是除夕，大喜的日子，你的位份也该晋一晋，就晋为昭媛罢，下个月初一行册封礼。”

　　此语一出，安昭媛盈盈摆倒谢恩，我身边的嫔妃无不变色，交头接耳起来。昌妃再按捺不住，一步上前，道：“皇上，安氏她出身卑微，实在不宜晋封！”玄凌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仍对着安昭媛问这问那，气得昌妃重重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等回到重华殿中，玄凌酒过三巡，举杯对着一个锦衣青年笑道：“今日瑞安也在，朕记得你开春便二十六了，怎么还没有带个郡王妃过来？”

　　“皇上别取笑臣弟了。”用敬妃的话来说，瑞安郡王是个苦命人，从小没爹没娘靠舅舅抚养长大，五年前好不容易娶了亲。郡王妃柳氏嫁到青海后，却因为水土不服，第二年生下庆宁宗姬就撒手人寰。

　　如今庆宁宗姬四岁大，正穿着一身花袄子坐在瑞安郡王身侧，自己挑果盆里的桂圆吃。莞淑夫人见状，像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仁厚一般，笑着道：“桂圆虽味美，却易上火，宗姬不如少用些。”

　　瑞安郡王愣了愣，倒是庆宁道了一声谢。玄凌像是见惯了这位族弟的不善言辞，笑道：“朕知道你还放不下柳氏，只是庆宁年幼总不好没有母亲。”说罢，转头看向周玄清与周玄汾：“六弟与九弟年岁也不小了，打算何时成家？”

　　周玄清依然是带了一抹苦涩的笑，目光悠悠望向一身华服的莞淑夫人，又极快地低下头，道：“臣弟还没有中意之人。”

　　他身旁的周玄汾却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遥遥望了燕宁一眼，对玄凌拜了一拜道：“今日除夕，臣弟想向皇兄求一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