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黄金翎羽 ...
-
我见甄玉姚起身，轻轻唤了一声：“甄二小姐？”
甄玉姚朝着玄凌的方向深深欠身，神色淡然：“皇上，臣女有罪。娆儿方才口出狂言，实是因着臣女的缘故。”
玄凌皱眉，昌妃胡蕴蓉亦道：“甄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一旁跪着的甄玉娆似是惊到了，猛地抬起头来：“二姐……”
甄玉姚看也不看她一眼，面色平静如水，声音不卑不亢：“皇上容禀。臣女自入宫来，倾心瑞安郡王已久，娆儿知道此事，是以不忍嫁与郡王，让臣女伤心。”让我惊讶的是，她望向瑞安郡王时，眼中分明有情。
玄凌将信将疑道：“既然如此，莞淑夫人怎么不曾跟朕说起此事？
“臣女曾有幸得见郡王骑射时英姿，心中仰慕万分。只是长姐虽得蒙皇上宠信，臣女却自知是罪臣之女，身份卑微，怕是配不上郡王。若是告诉了长姐，也只会平增长姐与皇上的烦恼，因而此事臣女只对娆儿一人说起过。”
赤芍摇头道：“甄庶妃出阁，莞淑夫人尚且为她置办嫁妆；二小姐乃是夫人亲妹，却怕为夫人增添烦恼，这样的主仆，倒是奇了。”因为浣碧自称不记得亲爹亲娘的姓甚名谁，她又是甄嬛身边的红人，甄府侍女出身，众人平日里便称一声甄庶妃，给足了甄嬛面子。
玄凌面色微霁，看来已经相信了三分，对甄嬛道：“起来吧。甄二小姐素来不声不响，如此说来，朕竟是被她蒙在了鼓里。”
甄嬛勉强笑道：“别说皇上了，此事连臣妾也是分毫不知呢。”上次浣碧出阁，甄嬛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她撒了谎；但我知道，这一次她说的是真的。
“说来比起甄三小姐，甄二小姐与瑞安郡王的年纪亦更相当些呢。”我微笑着顺水推舟，把话题引到瑞安郡王身上。
玄凌笑了笑，调侃般问瑞安郡王道：“瑞安啊瑞安，你可知有这么一位女子，一直心系你？”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我一眼看去，瑞安郡王的脸竟有些红：“皇上莫要取笑臣弟。”
玄凌当场将甄玉姚赐给瑞安郡王为侧妃，我端了一杯香甜的桂花酒，笑吟吟道：“恭喜姚妃。”恭喜你远离纷争，恭喜你逃离苦海。
甄玉姚亦自己斟了一杯酒，淡然一笑，并不言语。她如云的发髻上插着一支墨玉竹节簪，正是从前在上林苑时我递给她的那□□时候我曾说，翠竹坚韧，年年常青，而彼时衣装单薄、喜爱梅花的那个女子，终于逃脱了原作者给她谱写的命运。
叶澜依把玩着胸口琥珀吊坠，头也不抬道：“甄三小姐与甄二小姐当真是姐妹情深。”
安昭媛闻言，微笑点头道：“滟嫔所言甚是。方才三小姐说她宁与匹夫草草一生，断不入宫门王府半步，当真是骇人。且当时三小姐的神情不似作伪，莞淑姐姐怕是也要信以为真了罢。”
甄嬛饮了一口桂花酒，笑了笑：“安妹妹说笑了，玉娆自幼在江州长大，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哪里有这个胆子呢？不过情急之中，口不择言罢了。”
玄凌皱眉，对甄嬛道：“甄三小姐在江州长大，如今进宫算见过了世面，待姚妃出嫁，朕便会将她送回你江州的爹娘身边，也免得他们惦记着。”他被我传染，也开始不自觉地叫起了姚妃这个称谓。
甄嬛一愣，随即恢复了完美的笑容：“臣妾遵旨。”见甄玉娆表情呆滞，忙拉了她一把，甄玉娆这才回过神来，口称遵旨不提。
几年后后，甄玉娆嫁给了江州一乡绅的幺子为妻。那幺子是从小被爹娘在蜜罐子里浸大的，性子蛮横娇惯，妾生的子女成群，婚后甚至在外头养了几房外室取乐。这都是后话了；嫁与匹夫草草一生，甄玉娆那日在大殿之上，一语成谶。用我那个时代的话来说，立Flag立得非常准。
一个月后，甄二小姐出阁，我前去相送。
甄玉姚一身浅红色广袖织金长裙格外惊艳，盈盈立在那里仿佛一枝傲雪寒梅，凛然盛开。她簪了赤金制成的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面上施了厚厚的胭脂，恬然微笑着。
予沛看见她耳上的金镶白玉的梅花耳坠子，很是好奇地伸手要去碰，我忙握住他的手：“沛儿，可不能乱摸。”
“三皇子喜欢，不过一只耳坠，有什么打紧，”甄玉姚自顾自把耳坠子取下一只，放到我的手里，道，“三皇子满岁礼时，玉姚怕是回不来，这耳坠就当作赔礼，赠与徐昭仪罢。”
转眼间，紫奥城中少了两位甄小姐。日子仍是如水般流过，而夏末的一天，安昭媛骤然曝出有孕三个月，彻底搅乱了后宫原本平静无波的局势，一时间卷起千层巨浪。
沈淑媛不无担忧地与我道：“有风声传来，说皇上很看重安氏这一胎，甚至有晋封安氏为妃之意呢。”
“晋封为妃？”我惊了一惊，“端妃、敬妃、昌妃已是三角齐全了，皇上难道要为了她破例不成？”皇后俨然被架空，正当权的莞淑夫人之下，就是三妃了。
“可不是吗，皇上还说她往日都以姓氏为号，若有朝一日封了妃，还打算为她好好择一个封号呢。”她生下静和帝姬后就是因为妃位人数已满，玄凌才没有按祖制晋封她为惠妃；而安陵容不过是跳了个舞，怀了身孕，玄凌便要为她破例封妃，沈眉庄岂能不爽？
我安慰道：“传闻到底是传闻，皇上有了此意，却也未必愿意因安氏破例。沈淑媛姐姐如今有了静和帝姬，左右多了个依靠，也可稍稍快慰些了。”
提到女儿，沈淑媛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微笑道：“静和确实是个好孩子，平日里不哭不闹，我瞧着她的性子，和沛儿倒有几分相像。”
正说着话，沈淑媛身边的宫女采月端上一盘绿豆糕点，我赞道：“这点心色泽青翠，看着就消暑。不怕沈淑媛笑话，从前燕宜听皇上说，淑媛处的藕粉桂花糖糕极为味美，还以为棠梨宫中一年四季，只做那一道点心呢。”这是真心话，我穿越过来后才知道，沈眉庄宫里的厨子不止会做藕粉桂花糖糕。
沈淑媛噗嗤一声笑了，向采月道：“本宫从前竟不知，徐昭仪是这般的妙人儿。”
和沈淑媛闲聊几句，终于还是进入了正题。我们达成共识，打算结伴去看有孕的安昭媛，于是把静和、予沛交由乳母照看，一同向长杨宫行去。
景春殿内说笑声不断，沈淑媛清一清嗓子，道：“本宫与昭仪可是来晚了，安昭媛这儿好生热闹。”殿内顿时静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原来赵容华穆贵人与赤芍都在。
安昭媛披了一件月白色蝶纹外衣，歪在粟玉芯苏绣软枕上，面色尚可，我却看到她的唇上隐约透出一点紫意，心中顿时明了，安昭媛这孩子怕是保不了多久。
沈淑媛亦细细打量安昭媛，奇道：“我记得安昭媛素日用的是一个攒金枝弹花软枕，怎么今日倒用起这个软枕来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给安陵容拉仇恨呢。动动嘴皮子就能做成的事，最容易不过，我微笑着细细数来：“淑媛有所不知，那攒金枝软枕本是用金线绣的，难免有些粗糙。想是安昭媛如今有孕，皇上特意叫换了苏绣的，又只用粟玉做枕芯，最能养神的。”
赤芍笑吟吟道：“昭仪这话真有趣儿，嫔妾皮糙肉厚的，却不晓得金线粗糙。”她这话绵里藏针，看似是在针对我，实则却是在暗讽安陵容。
赵容华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在一旁酸溜溜道：“嫔妾只用寻常的素花软枕呢，到底皇上最心疼昭媛娘娘。”
安昭媛正要开口，门口又传来一声通报：“莞淑夫人到！”我与沈眉庄面面相觑，甄嬛自甄玉娆口出狂言之后，玄凌口中不说，却到底对她冷淡了三分，连管理六宫也有意栽培昌妃协助。她怎么来了？
莞淑夫人着妃红色蹙金海棠花的曳地长裙，戴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满身的奢侈气息再次晃了我的眼。她这打扮，硬生生把穿芽黄对襟褙子、湖绿百褶裙的我，和一身雪青色宫装的沈淑媛，衬得如同低位宫嫔一般。
安昭媛忙要起身，甄嬛和善笑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闹什么虚文呢，快歇着要紧。”
安昭媛这才娇怯怯躺下，吩咐宫女：“去把本宫收着的那些‘娥眉翠’拿来，莞淑夫人想必喜欢。”
赤芍笑道：“昭媛好偏心，有好的茶尽收着给莞淑夫人，别说嫔妾与赵容华、穆贵人了，方才徐昭仪与沈淑媛来时，也没见有这般待遇呵。”
安昭媛眼中划过一丝窘迫，正要分辩，甄嬛接过茶盏，轻啜一口，不禁赞叹，“好香的茶，我宫里的竟比不上这个一半。”
安昭媛笑得真诚：“我的东西如何能跟莞淑夫人的比，夫人不嫌弃也就罢了。”
甄嬛与我们几个东拉西扯几句，问安昭媛道：“妹妹还记得昔年我们一同所制的百合香么？”我不由得一个激灵，甄嬛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安昭媛凝神细想，片刻笑道：“自然。古方难寻，我与姐姐一同看了好久的呢。”
果然，甄嬛下一个问题就是：“妹妹最擅长制香，今日这香不知叫什么？”
“是叫凝露香。若夫人喜欢，我送夫人一些可好？”安昭媛说罢，唤过宫女宝鹃道，“去本宫的香料龛子里取些凝露香来，分成三份好好包了，送与莞淑夫人、徐昭仪、沈淑媛。”
我与沈淑媛对视一眼，我咳嗽一声，道：“宝鹃姑娘是昭媛身边红人，哪里敢劳烦了她？”
莞淑夫人亦“好心”道：“本宫身边的花宜在乡野长大，很有几分蛮力，不如就叫她跟着宝鹃去拿香料罢。”
安昭媛推脱无法，道：“不敢劳烦花宜姑娘，”说罢唤来一名身着暗紫色绣银丝葡萄纹长衣的宫女，“鸢羽，你去替莞淑夫人与两位娘娘取香。”
待鸢羽走了，沈淑媛奇道：“那位鸢羽姑娘倒生得齐整，从前没见你带出来过。”
安昭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恢复如常：“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看她长得不错，便留在身边了。”
我自然看得出她在说谎。鸢羽原是身边侍奉洗浴的宫女，几个月前，皇上去安昭媛宫中，竟临幸了鸢羽，却没给名分。如今安昭媛有孕不能伺候，也是她留住皇上过夜。
这日玄凌来空翠殿看予沛，我把鸢羽的事情顺口提了一提，玄凌一下子便记了起来，下口谕道：“封景春殿中宫女鸢羽为更衣。”如此一来，鸢羽“飞上枝头”成了赤芍第二，人人见了，都要称呼一声羽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 破4w撒花～
大家有没有猜到，文案中写的除了女主以外的另一个穿越者是谁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