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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南风过境你归我 ...

  •   要弄懂一个男人,可能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而有的男人,你可能花上一辈子也弄不懂。

      宁溪想。 裴夜煕就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他比女人更像水,没有定态。人的性格不是一成不变的,可前不久在饭局上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和现在同她胡搅蛮缠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在宁溪的心里,裴夜煕就是个小恶霸,西游记里的黄风怪,是七龙珠里的魔人布欧,是她能想到所有坏蛋的集合,是她一直想代表月亮消灭掉的.....

      那天宴席结束后,裴夜煕送宁溪到家,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分道扬镇。谁也没有问谁要联络方法。宁溪心里也没想过跟裴夜煕继续联络。

      到达皇宫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时,借着车窗外昏黄的光线,宁溪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有几分钟便到约定的时间,心头不由得一紧。她急切地寻找停车位,忽然,从右前方拐出来一辆车,横在前面。

      宁溪以为对方要倒车,便踩下刹车,停在原地等待。奈何等了好一会儿,对方仍没有动静,她不禁按了下喇叭,刺耳的声音顿时在寂静的停车场里响起,但对方却恍若未闻,车子依然没有移动的迹象。

      宁溪沉默少顷,随即下车走到那辆车旁边,敲了敲车窗,对方并没有抬眼看她。

      她弯下腰,靠近车窗,才看清对方正在打电话。

      那是一个男人,轮廓分明,眉毛黑而浓密,尾端略略上扬,眼眸低垂,看不出其中的神情。

      她稍稍侧过身,一束昏黄的光直直地洒在他身上,明明看起来那么气定神闲的人,眉头却蹙着,薄唇微抿,许久都没有说话,似乎在专注地倾听。

      宁溪暗想:即使只看侧脸,都能看得出是个容貌出众的男人。

      她又抬手敲了敲车窗,终于,他不慌不忙地将手机从耳侧移开,降下车窗,抬头看向宁溪,目光深沉似海。他的五官要比她想象中的更为精致,只是眉眼间透出一丝冷然,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宁溪瞬间愣神,定定地望着他,这张能摄人心魄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有事吗?”他的声音冰冷彻骨,她听得浑身如有一阵冷风过境。

      “你把车停在这儿,我没法往里开,麻烦让一下可以吗?”宁溪的言语温和客气。

      “给我一分钟。”他说得坚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宁溪见状,面露不悦,一口否定,“不行,我赶时间。” 他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拿起电话,没想到刚说了几句,手机便被她一把夺去。

      “你想干吗?”他沉声问,眉头紧蹙地望着宁溪。

      “现在、立刻、马上把车开走。”宁溪义正词严道。

      他打开车门,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光冷然,以命令的口吻说:“把手机给我!”

      “你不把车开走,就别想拿到你的手机。”宁溪举起手机晃了晃,一副绝不退缩的模样。

      “不要跟我谈条件!”他厉声说。

      “你到底开不开走?”宁溪毫不畏惧,昂首挺胸道。

      他们对峙了许久,连空气都变得格外冷凝,仿若结了冰。

      最终,他到底是妥协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宁溪一直绷着的脸瞬间舒展开,扬起唇,露出得意的笑容,把手机还给他。

      他转身走向车门,身材挺拔伟岸,灯光在他周身洒下柔和的光晕,像极了烛光映衬下的剪影。

      找到停车位后,宁溪匆忙往电梯口跑去,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作为庆功宴主角的她,要是迟到了,铁定要被罚酒。

      她走进电梯,按下要去的楼层,电梯门快要闭合的瞬间,突然被一只手挡住,来人快速地进了电梯。

      宁溪一看来人,正是方才的挡路男,他冷冷地站到一侧,沉默不语。

      宁溪的视线不自觉地扫向金属面板,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倒映在光洁的金属面上。

      狭小的空间里,一丝清淡的古龙水味在空气中悄然散开。

      宁溪一进包间,在场的很多人都用一种惊艳的眼神望向她。

      平日里一向穿职业装的宁溪,今日却穿着黑色雪纺长裙,腰间搭条米白色腰带,显得腰肢窈窕纤细。长发高高地绾起,留有一束发丝放于胸前,又化了淡妆,看起来比往常多了几分女人味。

      产品部吴经理先发话了:“宁经理,作为今天的主角,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宁溪连忙客气地跟大家道歉:“各位,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既然来晚了,先罚酒三杯吧。”boss李立明看向宁溪说。

      坐在宁溪身旁的同事,听到boss发号施令了,连忙很应景地拿起酒瓶,给宁溪倒了一杯。

      宁溪看着满满一杯酒,落落大方地举起酒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好看的小梨涡,“那我先敬各位一杯。”

      连着三杯酒下肚,宁溪的面色丝毫没变。作为市场部经理,对于酒席,她已是身经百战。

      “好,好……”在座的同事见她如此豪爽,鼓起掌来。

      接下来少不了喝酒的环节,大家互相敬酒,气氛甚佳。

      没多久,包间里已弥漫了浓浓的酒味,分外刺鼻。

      宁溪为了能出去透透气,站起身,跟大家说了声“去下洗手间”,便出了包间。

      这家酒店极具欧式风格,墙壁上挂着色彩鲜明的西方油画,装裱精致,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头顶悬着的水晶吊灯亦是高贵典雅,把整个过道映得富丽堂皇。

      宁溪走到过道的尽头,意外地发现有一个很大的露台。她走到露台的围栏旁,抬头看天空,满天繁星,一小粒一小粒地缀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宛若颗颗耀眼的钻石,璀璨夺目。

      她不禁暗叹:这样的夜色如此撩人,只可惜少了良人做伴。丝丝凉风吹拂在脸上,蓝昕顿觉舒畅了不少。

      裙摆随风摇摆,如扑扇的翅膀,来回拍着她的肌肤。

      忽然,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蓝昕的耳畔响起,“虽然他们公司已经捷足先登了,但是以我们公司的实力,想找来他,一定可以……”他稍作停顿,继续沉声说,“不要跟我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我只看结果,这件事务必处理好。”

      宁溪不由自主地朝他所在的位置望过去,室内的灯光洒在翠绿的人造草坪上,他站在光与暗交界的地方,半边身子在明处,脸则被黑暗笼罩着,使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他有些出神地望向远方,似乎并未察觉宁溪在不远处。

      走近了,宁溪才赫然发现,站在夜色中的竟是挡路男。

      她的存在,依然没有引起他的侧目。他仍保持着方才的举动,过了几秒,轻轻弹掉微长的烟灰,细小的碎屑瞬间被吹散在风里。

      他虽气态从容,但眉眼间却流露出些微烦恼。许是终于发现了身边有人,他稍稍侧过脸来看她,并未吃惊,幽幽启口:“原来是你。”

      她暗暗一笑,清了清嗓子说:“遇到烦心事了?” 他早已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许久才轻声说:“与你无关。”

      宁溪不禁觉得无趣,既然他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便直截了当地说:“是,当然跟我没关系。”

      不过是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她的关心算什么呢?他的事自然与她没有任何牵连,她便沉默下来,转身就走。

      再次见面,是在一次晚会上。

      他也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目光看似都无波无澜。

      “真巧。”他微微挑眉说。

      她却暗暗腹诽:这哪是巧?明明就是狭路相逢。

      他的模样看起来彬彬有礼,一点也没有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倨傲

      “那我就不客气了。”宁溪说完拿着食品钳夹了一块慕斯蛋糕,而她不知道,自己所有细小的动作都一一落在了他的眼底。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遇到她时,她穿着黑色长裙,头发绾成了一个髻,看起来干净利落、落落大方,而这一次却一改上次的穿衣风格,穿了一件白色的齐膝白纱裙,圆领宽敞,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

      她的头发披散开,长而微卷,有几绺落在脖颈处,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宛若珍珠,细腻光滑。她低头夹蛋糕时,肩头滑落些许发丝,隐约能看到那闪着光的耳钉,却看不清其形状。这样的她,没了先前的霸道和强悍,浑身透出温柔的气质,仿佛一只白天鹅。

      “给。”,宁溪将用完的食品钳递给他,看到他微微愣神的表情,情不自禁地问,“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看你。”他不由得轻笑起来,接过钳子,看着她盘里的蛋糕,问,“你也喜欢吃慕斯蛋糕?”

      他笑起来不太正经,宁溪也就把他的话权当作玩笑,“我更喜欢吃水果蛋糕,这是我帮我朋友拿的。”

      她看了看他,继续说,“我再去拿点别的。”

      他的目光深邃柔和,低低地应道:“嗯。”

      他看着她在各色美食之间逡巡,看着她一一挑选完,然后穿过人群,像极了一只轻快的天鹅,在人海中徜徉起舞。

      宁溪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桌上,给何以菲递过去一块慕斯蛋糕,自己吃起一块寿司,有意无意地问:“经常遇见一个陌生人,你说这是缘分吗?”

      “得看这个人是不是你中意的了。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就不是缘分,而是烦恼;如果是你喜欢的人,是缘分,可以培养培养感情。”

      何以菲放下蛋糕,用发现新大陆般的眼神望着宁溪,眉开眼笑道,“怎么,我们的宁大小姐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了?”

      “如果能遇到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遇到的不都是一些烂桃花。”宁溪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还真愿意用一辈子的烂桃花来换一个对的人。”

      “那祝你的那些烂桃花快快凋谢,早日找到一朵只为你盛开的桃花。”何以菲说。

      “恭喜裴总,取得皇家的新品代言权”。

      “谢谢王总。”他客气地说道。

      这声音……宁溪听着不由得一惊,十分耳熟,她稍稍侧过脸,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说话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她刚才遇到的挡路男。

      他是裴总,天任公司的?宁溪心下生疑,之前她跟天任的高管打过交道,可从来不知道有位姓裴的。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到满脸兴奋的何以菲兴奋得有些结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发现采访目标了?”宁溪压住心底的疑惑,问道。 “你转头看。”何以菲小声跟她说。

      宁溪转过头,看到相谈甚欢的那两人,继而看向何以菲,说:“那个留胡子的中年男人就是你要采访的对象?”

      “错!”何以菲说道,“是跟他说话的那位,诺宇未来的接班人、天任的总经理—裴夜煕,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朝宁溪露出惊疑的神情。 “裴夜煕。”宁溪轻轻地念了遍他的名字,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暗想,原来他就是天任食品公司新上任的总经理裴夜煕。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宁溪问道。

      “首先,他是我要采访的对象,我当然要做些准备工作,对他要有一定的了解;其次,他是最近很火的公众人物,上过财经杂志的封面;最后,他是少女少妇杀手,没有几个不知道他的,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地球人。”何以菲有条不紊地说。

      “何大小姐,你猜对了,我来自火星。”宁溪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胡闹了。这次终于能碰见他,我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何以菲看着裴夜煕,有些跃跃欲试。

      宁溪看到她这副模样,问:“想现在出动?”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等他们聊完。”

      “如果他们一直聊着或者聊到酒会快结束,那你不就没戏了?”宁溪提醒她。

      何以菲一想也是,顿时沉下脸,闷闷不乐起来。

      就算何以菲不找他,宁溪也要找他,抢了肖凌做代言的boss就在她眼前,她怎么会轻易放他走?明明是他们公司先请肖凌的,天任却一点也不遵守先来后到的原则,使出高价挖墙脚这样低劣的手段去跟竞争对手进行较量,想到这些她就来气。

      宁溪灵光一闪,突然想出一个主意,凑到何以菲的耳边嘀咕起来。 “这样行吗?”

      何以菲有些犹豫地望着她。

      “在这种场合这样做就是行的。”宁溪信心满满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搭理我们呢?”何以菲还是有所顾虑。 “跟着我,准没错。”宁溪拿过两杯红酒,给何以菲递过去一杯,“装作你认识他的样子,知道了吗?”

      “嗯。”何以菲虽然采访过很多陌生人,但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去接近一个采访对象还是头一次。

      她们端着酒杯走到秦昊哲的旁边,蓝昕淡定万分地看向他,面露微笑道:“裴总,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幸会幸会。”

      边说边优雅地伸出手来。

      这次他穿着法式袖扣衬衫,领口是香槟领,衣服的质地上乘,为修身款,显得他的身材愈发挺拔。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姓什么?裴夜煕微微皱眉,看着她伸过来的纤纤玉手,轻轻握上。她的皮肤光滑细腻,让人有种握住便不想松开的冲动。

      裴夜煕看了看身旁的中年男人,说:“王总,这是我的两位好久不见的朋友……”

      他话没说完,中年男人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忙笑着说:“没事,你们先聊,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谈。”

      “好的。”裴夜煕爽快应道,随即看向她们俩。

      何以菲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顿时对宁溪和裴夜煕的关系产生了疑问,不过现在不是问宁溪的时候,她连忙递给裴夜煕一张名片,说:“裴总,你好,我是《京宁周刊》的记者。”

      “你好。”裴夜煕礼貌地回应,目光稍稍在何以菲身上停留几秒,就转向了宁溪,“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何以菲心直口快地说:“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裴夜煕想也没想,一口回绝道:“现在不是采访时间,我拒绝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何以菲发挥自己耐心的一面,继续以笑脸相迎,说:“裴总,就几个问题,给我五分钟,好吗?”

      裴夜煕刚想开口,宁溪却抢先一步说:“裴总,给她一次机会吧。”

      裴夜煕沉思几秒,说:“何小姐,我下周三下午四点左右有空,如果需要采访我,请提前预约。”

      何以菲的脸上顿时露出喜悦之色,对裴夜煕说:“谢谢裴总。”

      开心之余,不忘问他要联系方式,“能否告知一下您秘书的电话?” 裴夜煕报出一串号码。

      “谢谢裴总。”何以菲再次道谢,然后看了一眼宁溪,拽了拽她的胳膊,想拉她走。

      宁溪却朝她使了个眼色,随即看向裴夜煕,“裴总,能否耽误你点时间?有件事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裴夜煕略略一想,点了点头。

      何以菲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想:看背影,还真像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美女配帅哥,绝好的搭配。

      裴夜煕带着她来到了露台上,这儿少了酒会上的热闹和喧嚣,空气也比室内清新。夜风微凉,她的裙摆随风起舞,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如同蹁跹的白蝴蝶。

      “请问怎么称呼?”裴夜煕先开口说。 “我叫宁溪,溪水的溪,是皇室公司的一名员工。”宁溪看着他说。

      “原来是同行。”裴夜煕边说边解开袖口的纽扣,卷了起来,“你找我是不是考虑跳槽?”

      “如果是这样,我会笨到用这样的方式来接近你吗?况且,就算跳槽,每个公司也都有招人的流程。”

      裴夜煕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她却当起真来,模样看起来甚是认真。他望着她,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宁溪仰起头看他,尽量语气平和地说:“裴总,听说你们公司请了肖凌做代言人,是吗?”

      “你消息倒还挺灵通。”裴夜煕微微扬唇道。

      “我们公司早就已经请肖凌做代言人,这件事裴总知道吧?”宁溪的左手下意识地搁到旁边的栏杆上,迎上他投过来的目光。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庞如罩上了一层轻纱,明暗交错中透出一丝神秘,使得宁溪的视线忍不住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怎么了?”裴夜煕嘴角的笑容敛去,正色道。

      宁溪情不自禁地想,他果然是个人精,对于他们公司抢走肖凌的事只字不提,看来是想听听她的说法。

      宁溪仰头望着他,语气不卑不亢,“知不知道做什么事都要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肖凌是我们先请的,并且已经签下了合同,你们公司却又去找他签约,这根本不符合公平竞争的规则。”

      裴夜煕挑挑眉,淡然地说:“不要跟我谈什么公平竞争,那早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难道你还活在20世纪?”

      “哦,是吗?那裴总应该活在250世纪了?”宁溪的话里充满了讥讽。

      “我活在哪个世纪不重要,重要的是肖凌跟我们签了合同。”裴夜煕丝毫没有被她的话激怒,依然是一脸洒脱。

      “你们公司这样做,明显的就是以强凌弱,难道你们公司一直都是用这种方法来击败竞争对手的吗?”宁溪振振有词道。

      “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不是吗?”他不以为然地说。

      对此宁溪不敢苟同,说道:“再想做生意也不能这样,难道你们公司就不怕树敌吗?” 他耸耸肩膀,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脸皮真厚。”宁溪暗自嘀咕道。

      裴夜煕看她的脸上微微添了些怒意,反倒轻笑起来,想起了他们前几次相遇,想起了她生气时的表情。

      她生气时,充满灵气的眼睛中常常会透出一丝倔强,此时的她总会让秦昊哲想起自己。她如同曾经的自己,遇事会据理力争,倔强不低头。

      “笑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宁溪见他愣怔了片刻,问道。

      裴夜煕的视线顺着她的脸往下移,在她的嘴唇处停留。

      她的唇看起来水润粉嫩,在灯光的笼罩下,唇瓣上的小金丝一闪一闪的,使得唇更加诱人。

      他久久地望着她的唇,沉默良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探向了她的下巴,轻轻挑起。

      宁溪一把挥开他的手,面露嫌恶,说:“裴总,你对你的秘书也这样动手动脚的吗?”

      “可惜,我的秘书是男的。”裴夜煕故作遗憾地说。

      “按照你的喜好,不找个女秘书,还真是可惜。”宁溪往后退了一步,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看他。

      方才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当他修长的手指碰触到自己的下巴时,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虽然他的动作有些轻佻,但他的神情并不令人讨厌,他看着她的眼神,灼热真诚。

      正在宁溪愣神之际,听到他说:“那你要不要考虑做我的秘书?”

      宁溪立刻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这样的好事你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可无福消受。”

      “知不知道不善于抓住机会的人,会离成功越来越远?”裴夜煕把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望向远处。

      “我成不成功跟你没关系。”宁溪不屑地说。

      裴夜煕没再接话。

      宁溪偷偷地朝他做了个鬼脸,露出些许不满,随即,双手把住栏杆,身体微微后仰,头发纷纷垂下,发丝随风飞扬。夜晚的风稍稍有了凉意,吹拂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惬意。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一丝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香,清幽淡雅,不由陶醉其中,嘴角浮上满足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宁溪没有握紧栏杆,还是她身体后仰的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右手猛然滑落,宁溪吓得赶紧睁开眼,极力地想站稳,却不想右脚没站稳,身体快速倒下,她忍不住惊呼一声,以为下一秒就要落地,然而,却结结实实地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一股清新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她的发丝飞舞,轻轻地扫过他的脸,发丝细滑柔软,如同上等的绸缎。

      她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眼眸却依旧晶莹清澈。他深深地望着她,目光中流转着几许温柔的光华。

      宁溪慌张地推开他,用力地勾住栏杆,站了起来,不自在地理理头发,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没事吧?”裴夜煕问道。

      “嗯。”宁溪有些尴尬地应着,这是她第一次跟男人零距离接触,她的心跳得厉害,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虽然她嘴上说着“没事”,但右脚却传来一阵痛感,想来是方才不小心崴到了。

      裴夜煕面色中的紧张这才褪去,随即冷言冷语道:“如果你想让我跟肖凌解除合约,还是别费唇舌了。”

      宁溪找他的目的一下子被他看穿,方才从交谈中,她已得知,想从这样冷酷精明的人那儿要来肖凌简直比登天还难,索性她就没有试图说服他。

      “嗯。”宁溪一脸平静地应道,看着裴夜煕字字铿锵地说,“我找你的目的是被你猜到了,但是你猜不到我根本就不会放低姿态来求你跟肖凌解除合约吧?对,你是签到了肖凌,但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你能力强,你们公司实力雄厚?不,都不是,只能说明你们公司的竞争手段实在是低劣,只会以价格取胜。你们公司这样做,就不怕影响公司的名誉和形象吗?”

      裴夜煕不动声色地听完,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说完了吗?”

      宁溪见他依然如此淡定,一下子哑口无言,他这样,她一点也没法猜透他的想法。

      既然他们在这事上谈不拢,她也不想再跟他多言,抬脚转身欲离开,可没走两步,脚却疼得厉害。

      她低头看着脚上蹬着的七厘米的高跟鞋,不禁暗暗叫苦,此时她真想把这鞋脱下来,但想想后面还有个人,又不能在他面前失了风度,只好咬牙强忍着走了几步,因为疼痛,不禁停下脚步,弯下腰揉揉脚踝。

      “怎么了?”须臾,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宁溪的视线里。

      宁溪猜到是他,便没有抬眼瞧他,只低低地回答:“没事。”

      “刚才崴到脚了?”裴夜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脸被头发遮挡住,丝毫看不清她的表情。

      “裴总还有关心人的时候?”宁溪抬起头来,扬眉问。

      裴夜煕蹲下身,面无波澜地说:“你很了解我吗?”

      宁溪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稍稍一愣,才开口说:“就算不了解又怎样?”

      “那么,说话的时候注意些。”裴夜煕冷声说完,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按着,柔声问,“疼吗?”

      “走开,我疼不疼跟你没关系,我说话怎样也跟你没关系,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宁溪挥掉他的手,想努力站起来,右脚却有些使不上力,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痛苦。

      宁溪走近栏杆处,扶住栏杆,揉了几下脚,再抬头时,他仍站在那儿,双手插在兜里,眸子深邃幽暗,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他怎么还不走,是要继续当好人吗?可宁溪还真不希望这个好人由他来当。

      宁溪脚上的痛觉依然没有消失,她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咬牙,索性脱下高跟鞋,打算光脚进宴会厅,走到门口时,下意识地稍稍扭头,看到裴夜煕仍然站在原地,煞有介事地望着她,嘴角似乎还流露出一丝笑意。

      宁溪忍着疼,连忙加快步伐,只想速速离开他的视线。

      她暗想:他一直注视着自己,是存心想看自己这般难堪吧?

      走到宴会厅门前,宁溪突然停住脚步,看看手中提着的高跟鞋,再低头看看光着的脚丫,不禁小声嘀咕:“现在这样,怎么见人啊?”

      她倚到一旁的墙上,猛然想到自己的车,皱紧眉头,脚受伤了,还怎么开车啊?

      无奈,宁溪只得给何以菲打电话,想让她开自己的车,把她送回家。

      不幸的是,何以菲突然接到公司领导的通知,要急忙赶到某处潜伏着当狗仔了。

      宁溪挂断电话,叹了口气,当记者还真是身不由己。

      于是,宁溪不得不暂时将车放在酒店的停车场,打算打车回去。

      宁溪走到酒店前面的街道上,张望来往的车辆,疾驰而过的大多是私家车,就算有出租车,也已载客。

      她低头看了看光着的脚丫,暗舒口气,幸好是晚上,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脚。

      时间如沙漏般一点一点地流逝,而宁溪等的车依然没来。

      她望着已经黑透的天,心中暗暗着急,昨天看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局部有降雨,此时的天色也格外阴沉,想来可能要下雨了。

      这时,一辆黑色奔驰从夜幕中驶来,在她身边停下,她以为自己挡道了,连忙往左侧让了让,却没想到车窗里的人看向她,说:“你再等二十分钟都不会等到出租车。”

      这声音如此耳熟,宁溪看向那人,目光瞬间与他接触,见是裴夜煕,抛给他一句:“用不着你管。”说完,头又扭向一边。

      “二十分钟以内肯定会下雨。”裴夜煕悠然地握着方向盘说。

      宁溪不得不再度看向他,说:“哎,我说你这人,是没听懂我说话吗?就算我等不到车,就算待会儿会下雨,都不用你来关心我,你就别猫哭耗子了。”

      一遇见他,倒霉事就连连发生,她才不愿意再跟他待在一起。

      “扭伤了脚不及时处理可不好。”裴夜煕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车里自言自语道。

      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讨厌。宁溪终于受不了他这副模样,攥紧了提高跟鞋的手,猛地拉开车门坐进去,又重重关上。

      “你跟车门有仇?”裴夜煕边发动车子边说。

      宁溪忍不住很小声地嘀咕:“看不出来吗,我跟车的主人有仇。”声音极小,坐在她身旁的裴夜煕显然没有听到。

      车子驶上街道后,裴夜煕似是无意间瞥了眼她光着的脚丫,脸上浮起一抹轻笑,低低地说:“光脚走路不难受吗?”

      “要不你试试?”幸好酒店门口还算干净,要不然她的脚会受皮肉伤。

      “我可不像某人会崴伤脚。”裴夜煕目视前方,淡淡地回道。

      宁溪不再理会他,望向窗外,看到窗户上有几滴水珠,暗想:果真下雨了。少顷,雨越下越大,沾满了整个车窗,沿着窗户缓缓流下。

      “住哪儿?”宁溪听到裴夜煕说话,才回过神。

      宁溪转过头,报了个地址。

      车在宁溪所住的小区楼下停住,宁溪说了句“谢谢”,刚想打开车门,裴夜煕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把伞和一双足足有42码的白色凉拖放到她面前,神色冷峻地说:“拿着。”

      宁溪犹豫了下,接了过来,内心闪过一丝愧疚,他真的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吗?她羞愧得想夺门而逃,然而,还是镇定地坐了几秒,面带微笑地说:“裴总,你还真是慷慨。”

      “这点事,不值一提。”裴夜煕微微眯起眼睛。

      宁溪不再理会他,手搭到车把手上,想打开时,听到裴夜煕不紧不慢地说:“这周六有场饭局,要不要去?”

      “你的饭局,我去干吗?”宁溪想都没想,干脆利落地说。

      “你们公司需要重新找代言人吧?”裴夜煕漫不经心地说。

      “这是我们公司的事。”宁溪面色平静地看着裴夜煕。

      “程又嘉去。”裴夜煕随意地说道,目光幽深。

      宁溪一回到家,急忙走到冰箱前,拿出两块冰块,用塑料袋装上,小步走到沙发旁坐下,将冰块放在右脚的脚踝处。

      她知道这个方法,还是方才下车前裴夜煕告诉她的。

      用冰块冷敷时,宁溪想起之前受伤时,父母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对她关心备至。如今,身边少了他们,她的心空落落的,自言自语道:“要是在爸妈身边就好了。”

      约莫过了一周,有天晚上宁溪刚上床,突然手机晌铃起来,是个陌生的电话。

      她接起来,那头传来低音男声: “我是裴夜煕。你现在下楼。”他的语气并不善。

      于是她婉拒了。

      裴夜煕却用更低沉的声音说“你再不下来,我上来”。

      她有些莫名,她跟这个男人只有一面之缘,深夜里他来找她,还逼她去开门。难道在他眼里,她是个轻浮的人?

      虽然她心里也很不爽,但这个男人,她有些惧怕,所以还是穿戴整齐,下楼坐进他车里。

      越野车顶大开,秋日里微寒的夜风吹来,屋子里残留在她身上的暖意片刻便消散不见。

      他点了一支烟,手臂支在无窗的窗框上,看着清冷的街道吐纳烟雾。“裴先生这么晚找我,有什么要事吗?”她的口吻故意生硬道。

      “你坐着就可以了。”裴夜煕最真是个怪人,把她叫得来,却看也不看她一里自顾自抽烟。难道要她欣费他抽烟的姿势好吧,是很男人味,可她很喜欢家里的橙子味。

      他一支烟抽完后才平静下来,整了整几分凌乱的刘海,将车顶关上。他依然没有看她,直视着前方对身旁的宁溪说:“谢谢。”

      “我可以走了吧?”宁溪刚说完,就听到“嘭”的声保险落下的声音。她推开车门大步离去。

      说实在的,她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个喜怒无常的裴夜煕。因此当她隔日在办公室楼下透过窗户见到裴夜煕和他的保时捷停在外头的时候,她倒退了三步,决定从后门走。

      手机又亮了起来,是裴夜煕的电话,她犹豫下接了起来,只听那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有起:“你往回走算什么意思”

      宁溪沉下心头一口气,对那人说:“好,我现在就出来。”

      她合起电话走向倚车而立的男子,身后众人纷纷侧目,对着他们报以或好奇,或稀奇,或诡异,或了然的眼神。“你来接我?”她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他大方承认。

      “麻烦你不要这样。别人会误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这样很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俊美轻挑,好似在听一个笑话。

      “裴大少爷,我对你没兴趣”小沐常常说宁溪,一定是谁对她说了最动听的情话,她才会这么骄傲这么洒脱这么美。

      “好巧,我对你也没兴趣”裴夜煕仿佛变戏法般,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吊儿郎当,喜欢戏谑宁溪的裴夜煕。

      “哦,那裴大公子有何贵干?”

      他冷哼一声,不说话,车被快速启动。

      霓虹闪烁的灯光渐渐被甩在车后,车辆驶离市区,拐入一条小道,往山上开去,宁溪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问: "要去哪里”

      裴夜煕瞥了她一眼:“把你卖掉。”

      “你得赔上油费了,我没那么值钱。”

      “那可不一定,拆开了卖,还是可以赚到一点,尤其是那颗铁石般的心脏。”

      “你在暗示什么我冷血无情”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宁溪气结,觉得自己前半生的修养和礼貌就要在他这里消耗跆尽。去他的风度翩翩,她竟然觉得他长得确实是世间少有的俊逸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宁溪从来是得理不饶人,对裴夜煕更甚。 “大少爷,你失恋了?”自从得知裴夜煕的情感生活后,她就凌乱了。

      宁溪最擅长的就是伤口上撒盐,一针见血不能形容她的功力,刀刀见骨都把她说的善良了。

      “大少爷,你身边莺莺燕燕,何必在乎三千里蔚蓝。”

      接下来的对话,看起来毫无波澜,实则波涛汹涌,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彼此彼此,同是天涯沦落人。未、婚、妻。”。他说的多么云淡风轻,果然只有彼此了解的人才知道对方最软的肋。

      冤家的路总是挺窄,空投砸脸从来不拐。缘分就像那涨潮的大海,不知道哪天就劈头盖脸把你一顿猛踩。苍天啊,大地啊,这狗血的剧情!

      宁溪想起相亲时的场景。

      "相亲,都什么年代了,现在不是流行自由恋爱嘛。”

      “这可是继承老一辈的优良传统,也是为了发扬祖国五千年的文化精粹啊,你可要知道古代的鸳鸯几乎都是相亲来的。当然啦,也有为了延续祖国的香火而考虑的呐,毕竟伟大复兴尚未实现,我们还需努力滴。”安然邪恶的笑着。“话说回来,你最近有没有男人”

      “没有。”宁溪实话实说。

      “嘿嘿,我说,你生命都过了三分之一了,还没个男朋友,没有男朋友就算了,男人也没有,精神洁癖到了这个地步,你是不是应该看看医生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长期阴阳不调,内分泌容易错乱。古人言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世间阴阳调和,鸳鸯相配,成亲乃理所当然。’,不可不信也。”

      宁溪服了安然,竟然把这种事情讲的一本正经。“可你不是有男朋友,咋还要去相亲,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呵。”

      “谁说相亲的人是我?我可爱的母上大人给你介绍了门亲事。”

      因为工作应酬的缘故,时不时会参加各种各样的派对,所以跟安然约好的地方,宁溪比较熟悉。

      为了与眼前繁花似锦的画面相融合,宁溪特意先回家换了一条白色纱裙,她穿行在人群中,姿态轻盈,裙摆微微扫过膝盖,摇曳生姿,再加上她身高足有一米七,配上一双七厘米的细高跟鞋,更是高挑,如同夏日盛开的白莲花。

      她扫视了人群一圈,在大厅的右前方看到了安然,于是悄悄走上前,待走到她身后,倏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不言不语。

      现实并未如宁溪所料,安然一点都没被吓到,反而十分淡定,悠悠然地转过身,好整以暇地望着宁溪,说:“知不知道女人要时刻准备着,不管你是下楼买菜还是去商场购物,都要穿得优雅,举止得体,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路口能不能遇到自己的MR. Right,爱情不是等来的,爱情是机缘巧合。”

      “什么机缘巧合,爱情就是一场迷局,永远让人摸不着、看不透。”。

      “一会儿,裴少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机缘呀”。

      “看这座桥,每天多的是恋人在上面牵手接吻定终身,你认为能有多少人挽着伴侣的手幸福的从这里走过的时候,能回想到跟前任在这里亲密过的画面,我告诉你,没有人。你再看看前面那条湖,有多少人失恋之后就从这座桥上一头栽了下去,我告诉你,多得是人。”

      对面的男人眯起了眼睛,光透过金丝眼镜折射进去,像是照在一弯浅湖,矫情的说几乎在他的眼里能看见有光斑撒了进去,像是浮藻和银鱼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呢?”他微微的侧过脸,让宁溪看清那些浮藻和银鱼一闪而过。

      夕阳缱绻,桂花正盛,锦鲤够肥,只是她在相亲。

      天涯何处无芳草,世人偏说相亲好。家祭无忘告乃翁,就说人在相亲中。

      “因为选择。有些人在分手之后仍然选择追求幸福,有些人不作死不痛快的选择投湖喂鱼。我看你是大好青年,不想等哪天在我们报社的报纸上看到你为情作死。”

      裴大少爷淡淡的说:“宁小姐,可能你说得对,但每个人的选择,有他自己的理由。”

      眼看这是一场难缠的相亲对象,她只想快刀斩乱麻。

      “实话给你说,我有男朋友的,你有女朋友吗?”

      “……”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有。不过就算我看错了也没关系,我建议你赶紧去找个女朋友,这样日后就算我们真的结婚,也公平。”

      “……”

      “至于我的个人信息,你家人应该也跟你提过了,如果说得不够清楚也不要紧,你百度一下就有,那些人看上去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

      “我想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看着裴夜煕变幻莫测的脸色,宁溪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不过,我必须由衷地夸你一句,你这个人有一点比我想象中更好……”

      “……”

      “坐的久。”

      “如果宁小姐说完了,不如听听我的看法,这个世界遇到真爱的概率,大概就像中彩票一样渺茫,我是不太相信soul伴侣的,相反,如果婚姻能和事业相辅相成,也不失一段佳话”

      无语问苍天,如果说这辈子她最后悔的,大概就是参加了这该死的相亲,还认为裴夜煕是个可靠的搭档。

      现在再看裴夜煕,她觉得自己当初肯定是眼神不好,才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心智。

      “陪我回家吃顿饭总可以吧?”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句。

      为了自己的安宁,她求软还不行嘛。

      没想到,他竟然做得一手好菜。

      “我的胃和祖国一样,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需要不断满足。”宁溪微微珉唇,擦掉上面的红油。

      裴夜煕发现她和其他女孩不同,甚是可爱"你胃口大得让人惊讶。”

      “大的让你惊讶的东西,还藏着没给你看呢,等着吧。”

      裴夜煕假装没听见。

      “饭也吃过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嗯,咱们是该出门了,刚订了两张电影票,现在出发时间刚刚好。”

      “那我自己走,不用客气。”

      “是我们。”他看着她往门口走去。

      “我没有答应和你看电影。”力气太大,挣脱不开。

      “你没有答应,但默认了,饭是我煮的、菜是我做的,不懂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的道理?”

      是他求她来的,好像她才是死皮赖脸的那个!欺人太甚,天理不容!她自认行走江湖好几年,是那种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样子吗 !

      “裴大少爷,你不要得寸进尺”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对最可爱的人态度好点,再说你也打不过我。”

      “最可爱的人是在群众面前,你在我面前就是一个混蛋,呼个巴掌有什么关系。总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可真有你的。”

      “难道我还误会你不成?细数你的女伴,都可以凑到一起打麻将了”。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我确实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好歹是你的未婚妻,你让我情何以堪。”

      宁溪越说越生气,裴夜煕趁她不备,他将唇移到她的嘴巴。她震惊得忘记了反应,等到被他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腰间的肌肤时,她才骤然回神,还没来得及再作出第二个反应,那人已经下楼。

      她在原地呆滞了很久,抬手摸摸唇,轻微的麻痹疼痛感觉提醒着她刚刚的事,她脸色白一阵黑一阵,半晌憋出一句话:“真.... 岂有此理.. ."

      有时候轻佻的热吻并不能激起人的欲望,反倒是不经意的触碰更能让人如遭电击。

      一刹那,她懂了。

      真的喜欢她?才见了三次罢了。或许对于他这样的人,根本还没尝试过被人要的只不过是征服的过程。

      “裴夜煕,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交往。”她直视他的眼睛说,很快地便看到那双原黑的眸子腾然升起怒意,他转身合上车门扬长而去。

      宁溪在心里冷笑,果然是没有耐心的,他不过是想找个人玩玩。之后的日子,她过得清宁很多。一个多月没见过裴夜煕。只有同事偶尔报及他,人人都说他是只金龟婿,都巴不得要嫁给他的样子。

      真正让她改变想法的,只是两件小事。

      一次是她下班,身心俱疲。连到家的路都变得比平时更长。

      什么破小区,明明超过七楼,愣是没有电梯,不遵守规定,早晚有一天带上火/药,趁全世界睡着,轰地炸掉。

      他问她是不是忙完了。

      她回答说还没有。

      然后他回。那睡吧。我一直在等你收工。

      说到这里,她不敢再和他聊下去了,手里攥着手机,有一种甜蜜而凄凉的酸楚之感。

      你是谁啊。她在心里问道:我才不要你来心疼我呢。

      月底拿工资那天,她跟部门里的同事一起去吃火锅。一桌子人点了五大盘羊肉,全部吃得盘底朝天。大伙几乎是相互扶着上了计程车。

      宁溪到家后准备早点歇息,可躺到床上后却觉得肚子一阵阵绞痛,喝了热水下肚也没用。

      她在北京没有亲人,就那么几个同事,她厚着脸皮打给一个同事,希望对方来接她去医院。

      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个男人,用焦心的口吻说:“我老婆现在在医院里,你哪位?我让她过会儿回个电话给你!"

      “怎么回事?....”宁溪吃力地问。

      “都是那顿火锅害的!食物中毒了!”宁溪听完突然两眼发晕,手机也落到地上去了,一下子黑屏。

      她下床趴到地上去检起手机,准备打120。霎时觉得自己孤单得好像被世界都遗弃了似的。或者人在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

      屏幕上却意外亮起“裴总来电”的字样,她想都不想地接起。

      “我前阵子出国了,你最近好吗?”还是他一向的行事,连招呼都不打,直上主题。

      宁溪却突然觉得温暖“我在家里,好像食物中毒了,能送我去医院吗?”

      当晚他守着她挂了四瓶盐水,她看他凝重的神情突然好想笑,话语不经大脑审核就蹦出了口。

      “你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我脾气暴躁,可是跟你在一起好像可以安静下来”。他的理由可爱十足。让她更想笑了。却有眼泪延伸向耳鬓。

      夜煕掉转目光,用手撩起她脸颊边的长发,对她说,“你要是再拒绝我,就真的无可救药了。”他看到她的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欣喜地笑了。

      宁溪曾信誓旦旦地跟小沐说了她的理想,那就是当一个女强人。只是她还有一个更远大的理想,那就是当家庭主妇。为心爱的男人洗手做羹肴,多么幸福美妙!

      后来宁溪谈起这件事,小沐直称裴夜煕为超人。“为什么是超人?”

      “勇猛啊,病中调戏你,最后还搞定了你,这种男人简直太强大了。”

      可是,在她越来越感觉到她喜欢裴夜煕的时候,她却发现他对自己似乎没有那么上心了。像表白时那样的炙热的态度,之后再也没有了。最初她也无所谓,可随着他慢慢进驻内心,她就不由自主地有了愿景。

      可能所有初次恋爱的女孩都一样是慢热的,对男孩热烈的追逐既新奇期待又诚惶诚恐,一边羞涩地躲避着,一边忍不住想要他更喜欢自己,为自己做得更多。

      而一旦两个人真的交往起来,女孩的喜欢便坚定且执着起来。可男孩不是,他们爱情的峰值大概都在追求的最初阶段,那时的女孩就是女神。

      等到两人恋爱的时候,热情退却,荷尔蒙分泌降低,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所以女孩在绵长的恋爱里坚韧,而男孩却在最初的感情中热烈。

      “可是你也可能会遇到别人。我可能是个煞风景的人,我所持有的爱情观,并不是谁非谁不可,我们喜欢一个人,总是有原因。”

      宁溪喜欢裴夜煕,他坚韧,张扬,专注。这些品质,有一些能帮助她获取社会经验成为更有资源和能力的人,有一些是预判得到对她好的“好”。宁溪把爱情分解的不够浪漫,会显得不够可爱,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知道自己是否符合对方的期许。

      “对,我会碰到别的人,一样坚韧,可爱,幽默,善良,认真,可是,我还是很幸运碰到了你,叫宁溪的你,谢谢你。"裴夜煕站在宁溪的面前扶住她的肩膀,他说的每个词都落在宁溪的心上。

      于是在这个春天到来的早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裴夜煕左手轻轻地抚摸宁溪脑后的头发,右手揽住她的腰向他多一点点的靠近,起先是轻轻地吻了她的唇,当她做出回应,他炙热而温柔的深吻了她。

      宁溪做了一次深呼吸,才面色从容淡定、内心担心纠结地轻轻推开门,进去后赶紧将门锁住,跑去桌旁喝了一口水,才转身坐到裴夜煕旁边。

      裴夜煕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穿戴整齐的西装外套合着领带被丢在一边,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也被他解开,手机扔在一旁,显然是打过她的电话,在她没接之后摔在沙发上的。

      酝酿了好几次情绪,宁溪才终于开口,略带提醒地说:“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地控制住你自己,答应我。”

      裴夜煕漫不经心地点着头:“你先说,我看能不能控制得住我自己。”

      听他这么回答,宁溪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你儿子不见了。”

      “什么?” 在他探究的眼神中,宁溪无辜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真诚。

      一个月前,宁溪因为检查出怀了裴夜煕的孩子,才万般不愿地同意和他结婚,现在她告诉他,孩子不见了。

      他的孩子在她肚子里连脚都没长出来,难不成还能自己跑了去?

      “你把我儿子丢哪儿去了?”

      宁溪轻咬着唇,变魔术似的从自己背后抽出几张纸,恭敬地递到他面前:“这是孕检报告,上面的信息显示我好像根本就没有怀孕,妇产科那边的医生告诉我,上次的情况可能是误诊。”

      说话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略带委屈地说:“而且那次我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血常规检查,就被你拖走了。”

      “你这两个月的例假不是没来吗?”

      裴夜煕还是有些怀疑,要知道,这个女人可是他追了半年的对象,重点是当他追到后,却又被她甩了。

      她曾说“裴夜煕,我们不合适,不要追我了”,也说过“裴夜煕,我不会喜欢你的,你这样做没有意义”,最后说“裴夜煕,分手吧,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不了你”

      ……

      宁溪看着他脸上风起云涌的变化,满脸愧疚地解释:“下午孕检的时候,它已经听话地自己来报到了,之前好像只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才会……”

      一句话让裴夜煕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他烦躁到连脏话都冒了出来,郁闷地靠在沙发上,组织了半天语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溪同情了一下裴夜煕,其实得到结果的时候,她也很无奈的。

      自和裴夜煕分手后,她就一直没有再谈过恋爱,而在那次莫名其妙的欢迎宴上,谁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要是能够早知道,她保证当天留在公司值班,哪怕是请穆小沐在外面吃一顿,都绝对不回家。

      事情发生后,她还没来得及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裴夜煕就说:放心,作为你的第一个男人,我会娶你的。

      放心?放屁。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这棵草还被她拒绝过,谁敢放心地回去吃。

      在她费力拒绝时,他拿出了一万分的耐心,锲而不舍地弄到她的排班表,然后准时送她上班下班,还时不时地半夜送吃的。

      就在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坚守住阵营时,她竟然不争气地在大街上头晕,而直接拖去做了一个血常规检查,然后负责做检查的护士居然告诉她,她怀孕了。

      想起很久没有来的例假,宁溪想死的心都有了,果然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被呛死,一向兢兢业业、懂事听话的她,从小到大就做过这么一件坏事,怎么会这么幸运就中标了呢。

      她绞尽脑汁地想让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罪魁祸首裴夜煕居然将她骗到家里,然后当着她父母的面说要娶她,理由是,她怀了他的孩子。

      等她迫于无奈,不情不愿地和裴夜煕领证结婚后。

      这件事被裴母知道后,她放话出来,要么马上结婚,要么就再也不用回家了。

      于是,宁溪顺利地成了他最好的目标,以前认识,近期内发生过不可磨灭的关系,还意外地怀了他的孩子,只要说想要负责,一切都说得过去。

      见宁溪在旁边吞吞吐吐了好几次,又不敢开口,裴夜煕不耐烦地问:“你在想什么?”

      宁溪想了想,小声到生怕别人听了去:“你说我们要是在这种时候告诉他们孩子不见了,你说他们会不会疯掉?”

      裴夜煕点着头,认真地说:“可能会让我们再酒后乱性一次。” 脑补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和裴母的作风,宁溪相信她们绝对能够干出这种事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哀怨地望着裴夜煕:“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裴夜煕无奈地摇头:“没有。”

      宁溪耷拉着头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走到裴夜煕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那我要离婚。”

      从办公室出去后,裴夜煕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在楼下草坪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周围的绿化设计,嘲讽地冷哼了几声,慢慢地从口袋掏出烟,点上。

      难得有空从办公室走出来遛个圈儿的傅正见到后,轻笑一声走过去,拍着裴夜煕的肩膀故意问:“什么时候这么闲,不接小师妹回去,反而来这里看风景?”

      裴夜煕扫了一眼周围,敷衍地点着头:“风景?这种完全像乡间一样任由树木自由发展的设计,倒还真有风景的意义。”

      听他说话带刺的语气,傅正立即明白了什么,同情地问道:“又被抛弃了?”

      裴夜煕瞥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出来,才不慌不忙地回答:“她要和我离婚。”

      对于这种毫无惊喜的消息,傅正早就听倦了,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越挫越勇的精神被你表现得相当全面,可以把它发扬光大,何况你还有一个特质,绝不放弃。”

      “我答应了。”

      “什么,你就不怕小师妹跟着别人走了?”

      裴夜煕反过来拍着傅正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解释:“我呢,现在给你上一课,我国有个成语,它叫欲擒故纵,适当地放手才能取得革命最后的胜利。” 大不了在她逃走之后,再绑回来,反正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

      说话间,裴夜煕已经将手里的烟摁灭,准确无误地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的烟瘾并不重,遇到瓶颈时才会抽上几根。香烟里的尼古丁在一定程度上有麻痹大脑的作用,倒是可以让他能够适当地冷静下来。

      不过今天,他只是单纯地想抽一根。

      次日一早,在小沐诧异的眼神中,宁溪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去医院,刚到门口,就偶遇了前辈。

      那人向来喜欢助人为乐,见她这副模样,立即板着脸严肃地训斥:“怀了孩子还这么拼,你不用休息,孩子可受不了呢。”

      宁溪一下哑在那儿不知作何回答,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说:要不是因为孩子的问题,我也就不必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可这话说出来恐怕更加有歧义吧。想了想,她只好不情愿地笑着满嘴应和着,这才得以从那人手上逃走。

      到办公室后,宁溪就陷入了沉思。

      根本没怀孩子这样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什么人知道,妇产科那边也关照过,只是,照这样下去,三个月后,肚子没有动静可该怎么办啊?

      一想到母亲的激动样子,要是现在告诉母亲,你儿媳根本就没有怀孕,她真担心母亲会受不了直接心脏骤停。

      就在这时,电话显示母亲大人打来电话,宁溪哀叹一声,终是不敢怠慢地接起电话:“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提醒你一下,周末记得回家。” 宁溪这才想起周末母亲要过来,现在她恨不得将昨天的自己拎出来狠狠抽一巴掌,就不能把这个星期熬过了再说吗?

      想了半天,她才吞吞吐吐地说:“小裴……这个星期好像有事,要不我晚上再去问问?”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宁溪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赶紧否认:“没,没有,我们好着呢,相亲相爱。”

      几经折腾,宁溪才终于将母亲敷衍过去,哀怨地看着电脑旁边的日历,想到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可她要以什么理由来陪他过去呢?

      一上车,宁溪本能地打开广播。

      从她自己买车开始,她一直都有收听广播的习惯,加上这一两个月来,裴夜煕也没反对过她的这个行为,只是现在……她下意识地看向裴夜煕,发现他从刚才开始就板着脸,没有说一句话。

      宁溪轻咬着唇,想了想,伸手打算关掉。

      “坐好不要动。”裴夜煕倒打断了宁溪的动作,随即附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之前宁溪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现在,她怎么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想起回宛城的事情,宁溪偷偷瞄了裴夜煕几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忧伤地在心里哀叹一句,然后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心如死灰,以她的智商怎么可能斗得过家里的母夜叉嘛。

      车子以一分钟二十米的速度,缓缓地行驶在市区公路上。看着那么拥堵的车道,裴夜煕暗自下决心,下次公路翻修的时候,不管怎样都要拿下这个大案子,不然这以后每天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得够他提早退休好几年了。

      他往宁溪那边看去,发现对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不过看样子睡得并不安稳,嘴角轻抿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忽然发现,如果把早退休的那几年,换成这种场景的话貌似也还不错。

      看着宁溪的睡颜,他嘴角的弧度深陷下去,一个宠溺的微笑挂在脸上,经久不褪。

      宁溪醒过来时,正好对上裴夜煕的目光,她慌乱地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楼下,转头问道:“怎么不叫醒我?”

      “你不是一直说你有起床气嘛。” 宁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一个月来,嗜睡的她可都是被他大清早摇醒的,现在居然说怕她有起床气。

      宁溪不想和他做无意义的争辩,撇了撇嘴拿起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晚上八点了,吓得她本能地站起来。因为担心她睡得不舒服,裴夜煕早已帮她解开了安全带,这导致她现在直直地朝车顶撞去。

      裴夜煕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挡住她的头,结果被她的头一撞,他疼得嘴角一抽,又不好说什么,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在心里骂了一句笨蛋。

      “你没事吧?”宁溪慌张地想过来看看他的手。虽然他已经用手挡住了,她的头还是被撞得有些疼,可想而知他的手了。

      裴夜煕揉了揉手:“势能是你撞击力的最好保证。”说着,打开车门下车。

      宁溪气得半死,狠狠地将车门甩上,跺着脚骂骂咧咧:“你才重呢,你以为我稀罕你帮我挡着吗?”

      进入电梯,宁溪又想起明天的事,挣扎了许久,好几次想要问他明天去宛城的事,可每次刚想开口,都被他谨慎的一望,给逼了回去。

      “有事就说,不要让我觉得你对我所图不轨。”在电梯快到二十三楼的时候,他开口说话。

      宁溪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说着没有,说完后,她就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刮子,既然对方都开口了,试探性地问问,又不是不可以,现在这样,反倒更像是做贼心虚。

      在裴夜煕即将迈进客房之前,宁溪终于张口唤道:“那个,你明天……”

      “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还不等她说完,他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看着宁溪闷闷应了一声,略显失落的样子,背过身去的裴夜煕嘴角微扬,满脸笑意。

      刚上车那会儿,他就注意到她好像有事情要说,可等半天又不见她开口。正猜测应该是什么事的时候,接到宁母的电话,问他明天是不是真的忙,遂立即联想起宁溪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也猜到了个中缘由。

      只是没想到,他都已经替她答应了,她竟然还是没敢开口发问,她胆子竟然变得这么小了,要知道以前的她,在他面前作威作福,还从来不留情。

      回到房间的宁溪,想到明天的事,终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拿起手机,思考了半天,终于想起裴夜煕的表妹,但是绝对不影响她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打探消息、顺便劝裴夜煕跟自己回家这样的差使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打电话过去,人家明显佳人有约,她匆忙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的她越想越不甘心,噌地坐起来,敲开裴夜煕的房门。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裴夜煕,她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裴夜煕这副模样。原以为像裴夜煕这么懒,每天除了坐着就是坐着的人,就算不胖,身材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但没有想到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竟然这么好看。

      顺着腹肌往上看去,映入她眼帘的是裴夜煕尖瘦的下巴、高挺的鼻子,然后,对上他的目光——她的心跳在忽地慢了半拍之后,又迅猛地狂跳起来,让她瞬间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你要干吗?”看她怪异的样子,裴夜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宁溪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神太过炽热,连忙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问:“没别的事,就问问你明天……”

      “设计主题定下来后,其他周边设计没有跟上来,市政那边需要我汇报最新进度,工地也需要盯着。”裴夜煕认真地看着她,“还需要我汇报得更加详细一些吗?”

      “啊……哦!”

      她赶紧欠了欠身,“打扰了。”

      看着宁溪转身故作淡定的样子,裴夜煕忽然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在后面喊道:“以后没事不要大半夜过来,虽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但是你这样主动献身,我还是会忍不住的。”

      宁溪吓得脚上动作一顿,呆愣愣地转过去看了一眼谭梓陌,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能作罢,然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溜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宁溪靠着门,捂着狂乱的心跳,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暗自鄙视自己,居然在那种场合下对着他花痴,简直羞死人了。

      第二天,在房间将自己收拾妥当后,宁溪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裴夜煕的动静,直到外面传来重重的一声关门声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之前裴夜煕还说过可能会尴尬那样的话,当时她根本没有当回事,再怎么说,两人认识那么久,从朋友到男女朋友,到前男女朋友,然后再结婚,最后离婚,期间的尴尬总是会被裴夜煕巧妙地化解。

      昨天晚上,她才真正尝试到了什么叫尴尬,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她走到玄关,穿好鞋,心满意足地准备出去,一打开门,却看见裴夜煕竟伫立在门口,俨然一副等她出门的样子。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门口的她,吓得差点儿把手里的车钥匙丢出去,等镇定过后才不满地骂道:“大早上的你想吓死谁呢!”

      裴夜煕瞥了一眼她,什么都没说,淡定地走向电梯。

      为了躲避尴尬,宁溪看了看旁边的楼梯,一横心,咬牙安慰自己二十三楼还是可以承受的,随即拔腿朝楼下走去。宁溪被二十几层的楼梯弄得晕头转向,一下楼,就看见裴夜煕已经将车开到了楼下,车门半开着。

      “上车。”语气里透着不可抗拒的严肃。

      宁溪疑惑地看过去,尴尬地笑了笑,摇头拒绝:“我们不顺路,我去宛城。”

      裴夜煕白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说:“车在公司,你确定要自己走过去的话,我不介意。”

      宁溪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个时间点,虽说不是工作日,但应该还是会堵车,既然他愿意送自己,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坐在车上不到二十分钟,宁溪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裴夜煕开的方向完全不是公司,而是宛城。

      宁溪睡到半路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车子正行驶在去宛城的路上,惊得坐直起来,诧然地问:“裴夜煕,你脑子还好吧?”

      “那我就直接开回去了。”说着他立马看了看周围,样子像是在找最近的路口准备掉头。

      宁溪赶紧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别啊,到都到了,开回去多浪费油啊。”

      裴夜煕瞥了她一眼,用空下来的右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没我想的那么笨嘛。”

      要不是因为今天情况特殊,宁溪发誓自己一定跳起来打他一顿,不过现在,她只能笑嘻嘻地冲着他谄媚道:“就知道你大人大量,不计前嫌,救小女子于危难之中。”

      宁母是大学心理学教授,一个小眼神她都能从里面读出上百字的中学作文出来,就宁溪那点儿小心思,哪次做坏事不是分分钟被抓包,哪里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鬼啊。

      裴夜煕见宁溪这样,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地开口:“不用太感谢我,这种事情,我们得慢慢来,暗度陈仓,本来就是不轻松的活儿。”

      宁溪别过脸吐了吐舌头,随即转回来,但笑不语,却腹诽:这种禁不起表扬的人,就不应该给他任何表现的机会。为了表示两人的情深意切,进门之前,宁溪机灵地挽住裴夜煕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堆着笑甜甜地叫了一句妈,才被放进门。

      宁母疑惑地打量了他们,若有所思,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招呼了一下,去厨房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水果。

      宁溪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母亲,若是可以恐怕都已经将心捧在手上端给她了,反倒是裴夜煕,一脸淡定地应对着。

      趁着宁母转身的间隙,他凑到宁溪耳边嘲笑着:“跟我提离婚的时候,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

      听到这话,宁溪怨愤地转头,那当初要不是他非要拉着她结婚,现在她有必要心虚成这样吗?

      饭桌上,宁母有意无意地问宁溪,最近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宁溪心惊胆战地连忙摇着头,说自己一切都好,吃吗吗香,身体倍儿棒。

      反观一旁的裴夜煕,面不改色地和阮父谈着一些宁父毫无兴趣的话题。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裴夜煕用她完全不熟悉的样子和长辈交流,上次回来还是准备结婚的时候,当时她根本没有看到裴夜煕一边费脑力地在象棋棋盘上和父亲对弈,还准确回答父亲问题的睿智模样。

      突然,宁母夹着菜有意无意问:“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宁溪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赶紧扯出一个笑容:“这个事情……”她故意将语速放得很慢,偷偷地伸手过去往裴夜煕腰上使劲一掐。

      腰上的痛觉让他转头发现这边的形式好像不是很好,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宁溪,发现她在一旁挤眉弄眼说着婚礼。

      他马上明白过来,讪笑着解释:“小溪和我都很忙,我就想说把你们一起接过去,在C市一起把酒席办了,后面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考虑蜜月的事情。”

      听着裴夜煕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说得和真的一样,看得宁溪不禁在心里暗自佩服地鞠了几个躬。

      再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终于等到这顿饭结束。

      回到房间宁溪就瘫在床上,平复着刚才紧张的情绪,她发誓,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做个好孩子,哪怕直接被打死,也不要欺骗父母。

      这样想着,她踢了踢坐在床尾的裴夜煕:“不错啊,难怪都说男人说谎的时候比真话还诚恳,连蜜月都搬出来了,奥斯卡影帝也没有你这样的演技吧。”

      裴夜煕假笑一声,一把抢过放在一边的被子:“我要睡床。” 宁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凭什么,你的绅士风度被狗吃了?”

      “显而易见,从来就没有。不要仗着我那么喜欢你,就认为我会在温饱上面让着你,何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好不好。”说着裴夜煕将她挤到一边,在还算宽大的床上占了一席之地。

      宁溪轻咬着唇,眼珠子转了转,趁着裴夜煕放松警惕的那一刻一把扑过去想将被子抢回来,裴夜煕当然不同意,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在外面听到动静的宁母走过来敲了敲门,教训道:“你俩动静小点儿。”

      裴夜煕也被吓了一跳,机灵地一把伸手抱住宁溪,再转头看向门口,示意宁溪不要说话。

      本来还在挣扎的宁溪听见裴夜煕在耳边说的岳母两个字,瞬间清醒过来,从裴夜煕的怀里探出头来,朝外面喊道:“妈,我错了,我这就去洗澡睡觉,好好对你的外孙。”

      宁母语重心长地教育:“你们在房间里吵什么,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怀了孩子就不要这么折腾,至少也要顾及一下孩子的安危啊。” 两人赶紧配合地点着头。

      然后,宁溪起身找了自己最保守的一套睡衣朝浴室溜去。

      宁溪还想着,他说不定会想通然后把床让给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直接关灯睡觉了,哪里有半点儿追自己的绅士风度、怜香惜玉。

      宁溪不满地鄙视了一下谭梓陌,想到自己二十几年从来未被侵犯过的床,居然被他睡了,真是痛心疾首。

      次日一早,一直到阳光烈到透过薄的窗帘答在宁溪脸上,她才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床上的时候,她没有觉得奇怪,想也知道是裴夜煕做的。一出门,就看见他正坐在客厅和父亲厮杀一盘象棋,那种不让自己输得太难看,但又绝对不能赢的规则,着实让他费了些脑子。

      宁溪刷着牙绕到裴夜煕的旁边,含含糊糊地说:“裴夜煕,口是心非可不是男人的专利。”语气里满是得意。

      裴夜煕淡定地点了点头:“又没打算和你抢。”过程中,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宁溪不满地对父亲告状:“爸,你看他欺负你女儿。”

      宁父盯着面前的棋局想着下一步应该走哪里,专注到目不转睛,只是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句。

      宁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一大早就感受到了来自整个家庭的冷漠,以前的父亲可是很宠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喜新厌旧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不就是嫌弃自己的棋艺不精,每次不到十分钟就被将死吗,过分。

      这样想着,宁溪冲他们做了个鬼脸,蹬着步子往洗手间走去,板着脸一副谁都不要惹我的架势。

      宁父确实很满意这个女婿,足够睿智,这样至少能够保护好自己女儿,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和自己女儿拌嘴,但是年轻夫妻,只要不是拿大事来吵,每天热热闹闹地过其实也挺好。

      从宁家告辞之后,裴夜煕坐在车上一言不发,身边的宁溪闹腾地自夸了二十分钟后,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她这种一坐车就忍不住闭眼睡着的毛病,还真是多久都改不了。

      原以为自己和宁溪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但是没想到还是被宁母看了出来。在宁溪蹦蹦跳跳出门的时候,宁母叫住他,意有所指地说:“宁溪向来脑子少根筋,有什么问题记得和我们沟通,别两个人想着私下解决。”

      裴夜煕只好点头答应,嘴上却还是说自己和宁溪挺好的,不用他们操心。

      哪怕已经接近夏末,可太阳丝毫没有削弱的预兆,放假在家的宁溪,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正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着裴夜煕回来好商量一下孩子的问题,毕竟孩子都在肚子里这么久了,总得要点儿反应吧。

      一听见敲门声,她飞一般地冲过去打开,也不看来的是谁,直接问道:“怎么办,天要塌下来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裴夜煕的妈妈。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她,愣在那里,一句“阿姨”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断,赶紧迅速改口:“妈,你怎么过来了?”

      裴母浅笑着走进来,只当她是一下没有适应下来,遂和善地问:“有点儿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小裴也不带你去家里坐坐,我就只好自己过来了,没打扰到你们吧?”

      “啊?”宁溪被问得愣了一下,尴尬地笑着,“没有,裴……小夜应该加班,还没回来。”说着转身去倒了杯水给裴母。

      裴母显然没有想到,宁溪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这么紧张,拘谨到连话都不敢说。

      “和小夜这样突然结婚还没有适应过来吧?”裴母装作无意地问,想说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挺好的。”宁溪一脸真诚地回答。

      “处得来就好,你也知道,小夜就是倔脾气,东西永远只喜欢一种,人也差不多。”

      宁溪无奈地笑着:“这点我知道,不然也不会在他回来之后,整个房间的摆设都被换了一遍。”

      裴母笑了笑不再说话,裴夜煕的强迫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存在的,不过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

      裴夜煕回来的时候,沙发上的两个人正在吃着西瓜看着电视剧,讨论着哪个演员演技差,哪个镜头穿帮了诸如此类的话题。

      他忽然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甚至能够想到,以后有了孩子,饭后两个人共同辅导孩子功课的画面。

      “妈,你怎么过来了?” 裴母看着他俩,不禁想这两个人还真是有默契,就连问题都一样。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地说:“你们俩虽然领证了,但是对于小季,到底还是需要一个形式,不然也显得我们裴家太占便宜了,我和你爸就打算什么时候再和亲家坐下来好好谈谈,把婚礼的事给办了。”

      裴夜煕看了看宁溪,发现对方满目惊讶就知道她也是刚听说,可这事……他只好委婉地说:“这个事情我和阮阮也想过,只是我们现在都在忙,都不是什么空得出时间折腾这些的人,这个事情恐怕……”

      “那你就打算让人家小宁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觉得什么,但这是我们裴家对亲家的一个态度。”裴母显然被那句工作忙气坏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大了很多。

      裴夜煕无奈地看着宁溪,在这种时候,能够救他的恐怕就只有她了,毕竟她可是母亲钦点的儿媳妇。

      宁溪看到裴夜煕不说了,对着裴母灿烂一笑,想尽办法委婉地说:“我妈也问过这个事,可是你看我现在怀着孩子,结婚会不会太操劳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让亲家母有空过来一趟,我们给你们弄好,至于你和小陌,只要美美地出场就可以了。”

      裴夜煕还打算说点儿什么,但是裴母已经交代完事情,起身准备离开。

      宁溪礼貌地挽留:“妈,要不吃了晚饭再走?”

      裴母会心一笑,并不打算打扰他们小两口的甜蜜二人世界:“不了,你爸一个人在家。”

      裴母走了之后,宁溪才长舒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又慌乱地跺着脚,蹦到沙发上,问裴夜煕:“敌方情况已经超出预计范围,首长有何指示?”

      裴夜煕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所答非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宁溪真的不理解,都这么紧急的时候,他怎么还会有心思在这里想吃不吃饭的问题,不是应该是研究解决这些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吗?虽是这么想,但她还是委屈地回答:“没有,为了应付你妈,我什么不敢吃。”

      裴夜煕伸手在她头发上胡乱地揉了揉:“目前还是我们共同的妈,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出去吃饭,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

      “为什么?”宁溪真搞不懂,他为什么今天这么执着于晚饭。

      裴夜煕白了她一眼:“没有为什么。”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忙了一天,连午饭都差点儿没顾上,回到家老婆居然还在那里看电视吧。

      宁溪满腹疑惑,还是屁颠屁颠地跟着裴夜煕出门,反正是他带自己去吃东西,自己倒也乐得轻松,不用做饭。

      一开始,宁溪还故作矜持让裴夜煕决定吃什么,结果发现对方居然完全不注重自己的喜好,一顿乱点,只得气愤地一瞪眼,抢过菜单自食其力。

      点完菜之后,宁溪不满地说:“我发现你的绅士风度在这段时间被狗啃得一点儿都不剩。”

      裴夜煕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反正你又不在乎,我何必整天装出好人的样子。”

      好吧,她确实不在乎,不过他至少也需要做做样子吧,至少让自己感受到人间的爱意啊。

      在宁母的学校放假之后,就从宛城赶来C市,当天下午宁溪刚好有事,只能让裴夜煕过去接一下,却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将他们接到了家里。

      知道这件事情的宁溪恨不得抽裴夜煕一巴掌,本来西子街那套公寓就只是一个两室的房子,外加一个大书房,虽然领证那会儿裴母说再买一套,但宁溪觉得两个人住,房子太大反而空空荡荡就一直没换。

      现在让她爸妈住进来,难道要他们两个要住一间房?

      饭桌上,裴母说婚礼可以全权交给她,到时候,宁溪只要配合时间去试婚纱就可以了。

      为了避免说错话,宁溪只好一个劲地往嘴里塞东西,只有在问题指向她的时候,才配合地点点头。

      因为吃得太猛,她一下被噎住了,狂喝了几口水之后,瞬间想吐,手忙脚乱着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朝卫生间冲去。

      裴夜煕也被她吓了一跳,匆忙地跑去卫生间看情况。只见她一直伏在洗手台上作呕,将门反锁的裴夜煕,满意地夸赞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想到这茬儿,装得还真是有模有样。”

      想着自己都快噎死了,他居然还在一边说这种话,她一肚子火气:“我需要装吗?我现在做什么,那都是该有的生理反应。”

      裴夜煕轻轻地帮她拍背顺气,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宁溪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这样倒像是坐实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宁母连连问着是不是菜不合口味,心想:要是不合口味,她也不至于吃太多撑到吐了。

      为了避免像上一次一样睡地上的事情再次发生,宁溪这次聪明地一回去就洗澡,洗完澡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等着裴夜煕一进来,就直接宣布自己的主权领土。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裴夜煕居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只见他淡然如常地走进来,直接往床上一躺,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宁溪目瞪口呆,不满地踢了踢他:“不行,床是我的,你只有睡地板的份。” 宁溪翻了个身,直直地看向她,看得她心里一惊。

      她想:他不会有起床气吧?但不对啊,他现在还没睡呢…… 不管怎么想,总之,她觉得裴夜煕要是发火,自己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过了半晌,裴夜煕才幽幽地开口:“阮季,我是一个正常男人,你要是再擦枪,走火可就是分分钟的事。”

      宁溪这才想起现在的情景,孤男寡女、痴儿怨女、干柴烈火……而且,就算她和裴夜煕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关系还算名正言顺的。

      她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将被子严严实实地将自己裹上,然后翻个身,将背影留给裴夜煕,闭着眼睛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裴夜煕脸上的笑容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情,宁溪的性子,他摸得透透的。

      让他睡地上?那是不可能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宁溪不知道怎么就躺在了裴夜煕的怀里,重点是,她居然还抱着他的腰。

      吓了一跳的宁溪,猛地坐起来,指着谭梓陌骂:“你个无耻之徒,趁本姑娘不省人事之时占便宜。”

      裴夜煕不屑地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地说:“自己往我怀里蹭,不觉得说这些都已经迟了吗?”

      “我自己往你怀里蹭?”宁溪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想自己一个传统的美少女,怎么会往他怀里蹭呢。

      裴夜煕漠然地点了点头:“要不是我知道自己的魅力,我大概会怀疑你会梦游。”

      宁溪看了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她尴尬地捂着脸,气冲冲地换衣服。

      饭桌上,宁母听着裴夜煕沙哑的嗓音,关切地问:“怎么弄感冒了?”

      裴夜煕瞥了一旁的宁溪,不给他被子就算了,居然还让空调对着他吹,他真怀疑她是想用这种手段杀他。

      可是,看她被自己捂得那么严实,他又不忍心关空调,怕她半夜热死,结果就是,他光荣地感冒了。

      宁溪被母亲还没走的事情吓了一跳之后就迷迷糊糊的,也就忘了提前通知裴夜煕。

      在母亲去厨房的当口,裴夜煕开门进来了,眼看着他就要去隔壁客房了,吓得本来在沙发上的她,连鞋子都忘了穿地冲到裴夜煕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裴夜煕疑惑了一下宁溪怎么会这么主动,淡淡地笑着问:“放心……”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宁溪捂住嘴巴,抵在墙边。

      看着将自己壁咚,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宁溪,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宁母没走。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宁溪一把将他拉到房间,拍着胸脯喘着气:“幸好我机灵,及时地制止了这一切。”

      “岳母不走?”裴夜煕挑重点地问了出来。

      宁溪郁闷地点了点头:“说是要照顾自己的女儿,所以就……你看到的这样了。”

      裴夜煕不知为何,莫名地想去感谢一下岳母,这简直就是他的好队友啊!

      他笑着挠了挠宁溪的头发,提醒道:“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你会是下一个影后。”

      宁溪烦躁地拍掉裴夜煕的手,他根本就不了解她的担心,她这些伎俩怎么可能斗得过母亲,朝夕相处,还不知道出什么问题呢。

      试婚纱的时候,是大家一起去的,裴母打量着宁溪穿着婚纱的样子,疑惑地呢喃:“小宁怀了差不多三个月了,怎么肚子没有一点儿变化啊?”

      这话听到宁溪耳里,顿时让她心里一惊,本来就想要和裴夜煕商量这个事情了,结果因为忽然造访的长辈们而一再耽搁。

      “可能是我本来就瘦,加上有时候还上夜班什么的,所以还看不出来吧。”宁溪面不改色地说道。

      一旁的裴夜煕不由得在心里赞了声“影后”。

      试完婚纱出来后,宁溪抿嘴沉默不语,心里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找裴夜煕商量孩子的事。

      回到家里,宁溪直接朝着房间奔去,躺在床上绝望地哀号一声,对已经在一旁准备洗澡的裴夜煕说:“你快想个办法把你‘儿子’弄走。”

      裴夜煕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句“等我”,就直接去了浴室。

      宁溪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吐槽:我一个女生都没有这么洁癖,你反倒矫情得像得了不治之症。

      从浴室出来的裴夜煕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他嫌弃地让宁溪从床上下来,对她说:“既然孩子是意外出现的,那就让他意外地不见。”

      宁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不代表就知道该怎么做啊。

      她当然知道要一个意外,可现在她每天除了上班几乎都被母亲看着,哪里有机会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宁溪郁闷地瞪着裴夜煕,见他一副我有办法就是不告诉你的样子,让她恨不得狠狠鞭策一下他。然而事实上,她只是谄媚一笑,然后对裴夜煕说:“亲爱的首长,请指示”

      裴夜煕被她逗乐了,轻笑一声,然后任她摆布。

      酝酿了一下情绪,宁溪开口的时候又顿住,忍不住提醒:“我等下说的事情你们可千万要忍住,不要吓得喊出来,尤其是你。”

      表妹坚定地点了点头。

      听完后,整个人还是蒙的,过了半天,才幽幽地冒出一句:“我小侄子不见了?”

      然后,她对表妹扬了扬手:“记得我说过的话,我和裴夜煕的性命就都交给你了”。

      晚上,宁溪忽然翻了个身,面对着谭裴夜煕,问道:“他们现在满心欢喜,到时候知道孩子没了会痛不欲生吧?”

      正靠在床上看着设计图纸的裴夜煕白了一眼宁溪,嘱咐她:“什么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记住到时候演得惨一点儿就可以了,剩下的好处都将是你一个人的。”

      宁溪相当看不起裴夜煕这样的作风,不屑地冷哼一声:“此刻的你不应该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告诉大家,我们会努力的吗?”

      “如果你这样想,我不介意帮你说一下。” 宁溪被他一句话堵得没了聊下去的欲望,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为了这场婚礼,两位勤劳的妈妈几乎天天凑在一起研究这个研究那个,就想着能够让“孕妇”宁溪轻松一点儿,免得受累。

      看到她们这样,宁溪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罪恶感,如果说当初是害怕她们知道后自己会死得很惨,那现在不敢告诉她们,是怕打击到她们。

      裴夜煕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可他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在一旁悠闲地嘲讽着:“这婚可是你要离的,我呢,不过是迫于无奈配合你一下。”

      “谁叫你要和我结婚的?我说离婚,你就不会拒绝吗?这不是你以前最擅长的吗?”宁溪撇了撇嘴,不满地嘟囔。

      裴夜煕嘴里刚好塞着一个大骨头,好不容易吐出来后,不满地喊着:“作为新世纪的好青年,做了坏事,我都是会负责到底的。”

      傅正趁着中午休息的间隙去看了一眼裴夜煕,带着一大堆补肾佳品,一一介绍了功能之后,握着裴夜煕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好好调养,这种事情总是男人最不想经历的。”

      裴夜煕真想踹他一脚,无奈身体不允许,只能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骂:“老子是扭伤腰,又不是肾亏,你他妈那这些东西来干什么,老子不需要。”

      看到他发火,傅正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带给你的绝对都是好东西,有病治病,没病也可以喝着强身健体,不然你的腰再扭一次,我担心你某种能力受影响啊!”

      就知道生病不能来这里,裴夜煕气愤地抓起一袋补品朝傅正砸去,结果被傅正稳稳地接住,然后得意地转身离开。

      在病床的宁溪看到一桌子的补品,诧异了一下,问道:“你现在就需要吃这些东西了”

      本来就已经够气愤了,居然还被宁溪调戏。

      “你想干什么,不会还找律师起诉我吧”

      “总之不会轻易放过你。”裴夜煕低头看了看饭菜,慢悠悠地说。

      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想到裴夜煕当时犹都没犹豫一下将自己护在怀里的行为,宁溪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一会儿大家都会过来。”裴夜煕说。

      看了看将自己围了个圈的人,宁溪担忧地问:“孩子没事吧

      这话一出来,本来还打算说什么的裴母瞬间哑住,无措地看了看一旁的裴夜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裴夜煕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开口说:“我们还年轻,早晚还会再有的。”

      宁溪愣了愣,过了好久才慢悠悠地问:“所以.....真的走了,对吗”

      裴夜煕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宁溪敛眸失神了许久,最后有气无力地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他们等下回来可能就有乌鸡汤了,希望你等下还能拿出你奥斯卡影后的实力。 ”

      宁溪气得牙痒痒,瞪了一眼裴夜煕,哀怨道:“你能现在不说这个吗”

      “我是好心提醒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裴夜煕伸手扶着腰换了个姿势,样子滑稽得很,“对了,岳母说明天过来。”

      宁溪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些事情,可当它真的到来时,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是看到裴母这么难过的时候。

      装了一个多星期的病娇小公主,阮季终于请走了所有的大神,一个人在沙发上又是蹦又是跳的,兴奋到不能自已。

      裴夜煕忙完事情从书房出来,嘲讽似的轻笑了两声,问道:“不就是成功地解决了所有的烦恼,顺理成章地不用担心小孩儿的事情,顺便获得了大家一致同情,就那么让你高兴成这样吗”

      宁溪站在沙发上看着裴夜煕,强调着:“我只是在庆祝自己终于战胜了乌鸡汤,迈向了我饮食史上的巅峰。 ”

      为了庆祝解放,宁溪决定去犒劳裴夜煕。

      在路上,一对情侣不小心碰到了宁溪,宁溪毫无防备的抓紧了裴夜煕。

      裴夜煕顺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拿过她手上的小吃。接下来的路程,她就那样被裴夜煕抱在怀中,距离近到她能够闻到他衣领上轻微的烟草味。

      虽然以前裴夜煕有时候也会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但是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甚至连着脸颊都似烧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结婚之后,所有事情的发展都超出了她的控制。

      包括,她好像已经渐渐适应了裴夜煕的存在。

      “我在他面前,就是一副不讲理、地主爷的样子。我向来是急脾气,一点就着。许多时候会因为旁的事与物,嘭嘭嘭地对着裴先生发火。他从来都不生气,从来都是纵着我、惯着我、包容着我,娇惯得不像样子。用他的话说,把我惯坏他就得手了,惯得再没有别人能受得了我,我这辈子就难逃他的手掌心了”。

      她突然就想到了这段话,好像他们一样,你在闹,我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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