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的上游》李小染

32、隆冬时节，窗外是否已夹雪？

　　我发现，人类在伤心的时候很喜欢回忆以前的事。
　　我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书上说这叫“念旧”。
　　比起期待未来，怀念从前会有安全感得多。
　　“从前”意味着美好的回忆，只要想起从前，总有一股暖流在心头划过。

　　所以念旧，算是一种深情吗？

　　听一首老歌，看一部旧片。

　　或者，趁着夜色，和我回到从前。

　　某天凌晨一点，我去了一趟鬼市。

　　人声鼎沸，贩卖旧物的小摊摆了一路。
　　深夜的寂静被叫卖声打破。
　　在这里，你几乎可以买到一切。
　　甚至是一句新春祝福。

　　早已习惯了群发祝福的时代，手写的祝福语真是令人羡慕。
　　不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能不能找到收件人，把迟到的祝福递给他。
　　在手上翻阅的小人书，就像倒放的进度条，把时间拉回至上个世纪。

　　生锈的时钟在路边等候，从前的时间慢，时针和秒针一起赛跑。

　　阳光透过玻璃窗，晃过你的眼睛。
　　一觉醒来，只不过是一堂课又结束了。

　　现在的时间像是上了发条，永远不会等你。

　　路旁的磁带机，低沉地吟唱关于昨天的赞歌。
　　看着便想起儿时的英语老师。

　　她总是提着笨重的磁带机，一遍又一遍地在教室里播放英语听力。
　　那时候书本上做不出来的难题，要比生活里的难题简单许多。

　　站在我身旁的姑娘，很会砍价，带走了所有的周杰伦。

　　我也在一地的磁带里，找到了喜欢的字眼。
　　“我可以抱你吗，爱人”
　　如果能回到从前，我定要用这盘磁带和喜欢的人告白。

　　手风琴的旋律大多是悠扬复古的。

　　眼前的它，按键已经损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忍不住怀疑，它是不是上个世纪乃至上上个世纪的产物。

　　小时候，我想要的不是手风琴。

　　而是小熊。
　　什么样的小熊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一只可爱的毛绒小熊。
　　“你看，她好像穿着婚纱，是不是还有一只小熊先生”

　　红布袋里的麻将，串起了小巷里的回忆。

　　记忆里妈妈打麻将的场景，没有电视剧里的烟雾缭绕。

　　我坐在一旁，一边听着麻将牌碰撞的声音，一边试图解构方言里的牌局。

　　用麻绳牵起的晾衣绳，似乎要比那些落地衣架好用很多。

　　各式各样的衣服挂在上边，都有了人气。

　　没有橱窗的距离感，也没有假人模特的冰冷。

　　从前的衣服好像不挑人，谁穿着都能漂亮起来。

　　二十岁买得起十岁那年买不起的玩具，你还会玩吗？
　　想把娃娃带回家，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期待。

　　那个可以坐在床上玩一下午娃娃的小女孩，永远地留在了记忆里。

　　手持DV有着特殊的质感。

　　偏黄的色调和粗糙的像素点，给画面镀上一层“天然”的复古滤镜。
　　老电影里总能看到幸福的一家人在dv画框里欢笑的镜头。
　　如今设备发达，手机相册里却没有一张全家福。

　　翡翠、玉镯；茶壶、雕像；老酒、纸扇……

　　以前的人们，把玩的玩意可真多。

　　不像现在，拿着手机也不知道怎么找乐子。

　　深夜的鬼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很多人在这里寻找回忆，又有很多人潇洒地贩卖回忆。

　　人说：念旧的人活得像个拾荒者。
　　我知道，回到从前，是幻想，是奢望，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
　　虽然人始终是要学会向前走的。
　　但我是个长情又念旧的人，我需要时间，很久很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