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传奇》林飒

5、梅花仙子传奇（五）

　　虞剑翘将黄金剑悬挂床头，轻轻摩挲，细细端详，想着赵秋堂英俊的外表、高强的武艺、远大的抱负，自觉得遇良人，终身有靠。女儿家情窦初开，一会儿痴想，一会儿痴笑，一会儿想着两人门第悬殊，倘若赵家二老极力反对该如何是好？一会儿想着赵秋堂与自己两心如一，自然能冲破世俗偏见，喜结连理。
　　正倾倒不之即，只听得背后一声轻咳，扭头一看，原来是母亲。虞剑翘见自己这副痴心傻意的模样儿都落入母亲眼里，虽是自家母女，仍然觉得害臊，忙给母亲搬凳子倒茶遮掩尴尬。
　　虞夫人笑问道：“这才刚刚分手，我儿便这般想念，真是片刻不见如隔三秋。”
　　虞剑翘羞道：“母亲惯会拿孩儿取笑，谁想他来！”
　　虞夫人道：“哦！不是想他？那我儿还有谁人可想？”
　　虞剑翘见母亲戏弄自己，更是又喜又羞，扭过脸儿佯装生气不答。
　　虞夫人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有无限忧虑，道：“不想也好，这样他就是后悔了不来娶你，你也不会太过伤心难过。”
　　虞剑翘听母亲突发此言，心里倒略过一丝不安之感，噘嘴道：“不来娶就不来娶，难道除了他世上就再没有好男儿了？”
　　虞夫人点点头道：“我儿当真能这样想得开自然最好。”
　　虞剑翘见母亲今日不似往常，三番五次地提醒自己，明白母亲心中顾虑，回过身来双膝下跪婉言安慰母亲道：“孩儿知道母亲所忧何事。母亲所虑，也正是孩儿所虑，昨日听得秋堂自报家门，母亲忧心忡忡，孩儿如何不明白，秋堂又如何看不出呢？只是梅林赏雪，秋堂信誓旦旦，他的父母最是开明之人，曾言说过‘只要姑娘品貌好，余者皆随秋堂心中所爱’。女儿自信品行无不良之处，容貌也绝非庸俗，这才信心满满。况且孩儿远在西岭，赵郎近在中都，中间隔着水远山高。若非三生石上刻着我们的姓名，月老仙用红线牵引着我们两个，如何能够有缘相见？既有缘相见，偏他手持黄金剑正是我辈草木身的克星，方在擂台上赢了孩儿。可见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既然赢了孩儿，这比武招亲的约定是有言在先，自然要遵守的；何况他以黄金剑做定，就是要表达他绝不反悔的决心，足见他诚意弥坚。所以孩儿求母亲打叠起一万个不放心，只欢欢喜喜看着孩儿嫁给自己的心上了就是了！”
　　虞夫人含笑道：“为娘的原想着秋堂终究有些小孩子脾气，虽然在他言语之中无不表明父母从来对自己千依百顺，婚娶之事自然也由得自己，却不曾想过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唯独这婚姻是终身的大事，父母如何能由着他耍小孩子的脾气，任性妄为呢？如今听我儿亦言之有理，是为娘的多心了。”
　　虞剑翘将头埋在虞夫人膝上，道：“常言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母亲疼爱女儿之心天高海深，女儿万死难报，惟愿子欲孝而亲常在，让女儿永永远远承欢膝下，孝顺母亲。”
　　虞夫人微微一笑，用手轻轻摩挲着女儿，心中默默祝祷：“但愿天从人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母女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儿，却见华拳师喜气盈盈地撞了进来，呵呵笑道：“学士府的管家来了，要见姐姐和侄女儿说话呢！想是前来提亲，姐姐快快出来。”
　　虞夫人皱眉道：“急什么，这就出来了！”
　　虞剑翘却含羞道：“羞人答答的，我现在怎能见他家管家呢！”
　　华拳师摆手笑道：“不错不错，哪有管家相看女主人的道理，侄女儿可躲在帘子后面，听听他说什么才好！”
　　虞夫人赞许一笑道：“我儿虽非名门闺秀，却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气度，如何当不得这状元夫人！”
　　华拳师催促道：“姐姐忒啰嗦，快些儿跟我出来，莫叫来人久等，倒显得咱们不知礼似的。”
　　虞夫人嗔道：“瞧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儿！”
　　华拳师嬉皮笑脸道：“想到要当状元的舅舅，由不得我喜在眉头笑在心，这门亲事早一日成就早一日安心。”
　　虞夫人佯怒道：“呔！为老不尊，叫孩子笑话！前面引路！”
　　华拳师见玩笑已开得够了，便不再跟姐姐打趣，老老实实地前头引路，心中偷笑道：“姐姐你骂我不正经，其实心里一样的欢喜！”
　　华拳师引虞夫人到了正堂，与学士府管家见礼过，那管家回礼就坐。见虞夫人与华拳师面上均有喜色，这满肚子的话竟然不知如何出口。只是有话不说，来此何为，只得缓缓地将来意说明，道：“我家小主人对令嫒是真心喜爱，一回家就求老爷夫人前来提亲。只是这婚姻大事从来就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公子未通过父母便自作主张上台打擂，实在于礼不合；况且凡事总讲求个先来后到，学士与夫人先一刻求取张相国的千金，只是来不及对公子言明，虽然这样对令嫒有愧，然而‘百善孝为先’，公子纵然对不住你家小姐，也不能使父母失信于人，陷父母与不义。说来说去，都是天意弄人，人事难料，望夫人与小姐海涵，原谅则个！”
　　这管家一面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一面觑着虞夫人与华拳师的脸色随机应变。见华拳师几乎按耐不住，要跳起来挥拳打人，却每每被虞夫人以眼神压制，心道：“这位夫人不但容貌美丽，难得气度高华，怎会有这样的兄弟。若是虞小姐的容貌品性像母亲，与我家公子爷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可惜富贵贫贱限人，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谁知管家虽自觉理由充分，态度恳切，还是恼了帘后听话的虞剑翘。原来虞剑翘虽是草木之躯，生长于苦寒之地，却是天生成的烈火一般的性子。当年“哀牢山阴风洞”黑袍洞主见她美貌，起了色心歹意，在言语上轻薄无礼，舔脸要拐她做个夫人。虞剑翘气愤不过，既以“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落梅剑法”标下黑袍洞主的首级，因想着洞中小妖多半仗着黑袍的势力为非作歹，危害人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上门去，将小妖们杀得七零八落，死伤无数，侥幸逃得性命者，也多半非伤既残。哀牢山本黑袍洞主危害一方，被虞剑翘这么一闹，倒享了几年太平。
　　只是虞剑翘这样的性子，在修仙一道上十分有害，因此九天玄女与虞夫人皆不许她修霞举飞升、独善其身的“天道”，只修长生不老、阴阳和合的“人道”。否则她也不必寻找夫婿，更不会来人间与凡人婚配。
　　虞剑翘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咬碎银牙：“好个赵秋堂，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自己不敢来见我，派个管家来摇唇鼓舌，谎言相欺，你当我虞剑翘是什么人！真是欺人太甚莫过于此！若不杀你，岂非令我一世蒙羞！拼着天谴，我也要取你首级，叫后世知道言而无信、负心薄幸的下场！”
　　转身飞奔入闺房，取下床头的黄金剑，恨道：“亏得黄金剑在我的手中，这是老天注定要我杀了这个无信的小人！”
　　口中捏个“动”字诀，眨眼间便杀气腾腾地出现在学士府门外。
　　正想闯将进去，守门的门神却显灵相阻。
　　虞剑翘施礼道：“两位门神，请为妾身行个方便。这府门里头的赵秋堂公子是我的未婚夫，我要进去，有话问他。”
　　门神道：“你是个未得道的妖精，怎能放你进学士府的大门。赶快回去，莫等我兄弟动手赶人！”
　　虞剑翘道：“告知两位门神，此事攸关妾身名节，妾身今日一定要进府找赵秋堂查证，求两位门神行行好，通融则个。”
　　门神正色道：“我兄弟二人乃守护学士府的门神，不管你的风流账。只要离了这学士府，任凭你要查证要审问，都不关我们的事。但是想进这个门，却绝无可能！”
　　虞剑翘此时杀气正浓，哪里等得，见门神左右不肯放行，只得把心一横，道：“两位门神，虞剑翘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