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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梅花仙子传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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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秋堂回府之后,但见两位高堂正危襟正坐,侯他回来。
原来赵秋堂早打发侍剑、奉剑二仆回家告诉父母晚归之事,因赵秋堂有夜不归宿的前例,两个老人倒不以为意,只少不得埋怨几句。
谁知侍剑、奉剑护主心切,况且又是天大的喜事,小孩儿家藏不住心事,露了口风,赵学士、赵夫人猝不及防,大惊失色,忙将两个小奴才好好儿地审问一番。
待问明真相,只把赵学士气得仰倒:“我儿忒地草率鲁莽,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能与江湖女子结亲?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
赵夫人见丈夫动怒,忙温言相劝:“必定是小孩子说话不清楚,待秋堂回家问明白再做计较!”
赵学士经夫人提醒,忙一叠声命侍剑、奉剑两个小奴才去将公子带回来。侍剑、奉剑少见老爷、夫人这般生气,直吓得诺诺而退,连滚带爬去寻那乐不思蜀的公子爷回家!
谁知到了武馆,却被华拳师拦住,道是:“你家公子现在后院赏梅,兴头正浓,你们两个猴儿贸贸然地闯进去岂不是要挨训。看你两个小孩儿家这样大雪的天气来回奔跑,把鼻子手冻得红通通的,叫人看着可怜。来,爷爷这儿正在喝酒,你们先坐下来喝两杯暖暖身子再说。”
侍剑、奉剑两人正又冷又饿又委屈,听华拳师这番入情入理、殷勤相劝的言语,究竟孩子心性,便想着吃喝两杯也是无妨,竟一人搓了一条凳子坐下,华拳师命人换了大碗,为二人一人筛了一大碗酒,不住劝二人将酒饮尽。
原来华拳师本是个老江湖,鉴貌辨色,看二人去时欢天喜地,来时愁眉苦脸,知道定是婚事起了变数,因此不住地劝二仆大碗喝酒、大口吃菜,好慢慢地将事情始末从他们口中套出。
待天色破晓,赵秋堂将要回府的时候,华拳师趁人不备,将其拉在一旁,言简意赅地叮嘱了几句。赵秋堂心中有数,但并不以为意,又见二仆都醉而不醒,低骂一句:“小奴才,好没规矩!”却也不耐烦叫醒他们,只管自己勒马回家。
谁知一到家中,见父母竟然一夜未睡,满面怒容只在堂上等他,方觉有些不妙。
赵学士也不容他分辨,劈头怒骂:“小畜生!你只道自己中了状元,被人奉承几句就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连父母都不放在眼里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自己做主!”
赵夫人亦在一旁帮腔:“我与你父亲本想给你找个名门千金,甚至娶公主、做驸马也未可知!谁知你竟然私自结亲,又是这样的女子,又来得如此突然,倒叫做父母的无从想来。”
赵学士又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你这小畜生自己做主,这门亲事做不得数!”
赵秋堂眼见亲事难成,又不敢忤逆父母,又不想背弃盟约,只得婉转哀求道:“父亲、母亲息怒,且听孩儿细细分辨:昨日孩儿是在招亲擂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赢了虞姑娘,纵然孩儿能当此事从未发生,如何能让中都百姓都当做此事从未发生?从来‘好事不出门,祸事传千里’,这悔婚一事一经悠悠之口传诵,岂不令赵家门楣蒙污?何况‘人无信不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孩儿已经亲口允诺了这门亲事,倘若反悔,岂非成了无信之人,又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况且孩儿是以圣上所赐黄金剑做的文定,一旦反悔,岂非欺君之罪?”
赵学士越听越怒,拍案喝道:“小畜生!你能学得几本书在肚子里,就敢教训爹娘,再罗唣,仔细家法伺候!”
赵夫人究竟心疼儿子,只觉赵秋堂所说句句在理,又见赵学士分明词穷,恼羞成怒,反倒帮着赵秋堂劝着丈夫:“其他的尤可,这欺君之罪无论如何不能犯的!我想着‘娶妻求贤’,那姑娘若真是好的,咱们又何必拘泥于门第之见呢?”
赵学士怫然不悦道:“慈母多败儿!你莫听小畜生花言巧语就换了心肠,这件事交由我来处置,你莫要多话!”
赵夫人一生敬爱丈夫,见丈夫气得厉害,便不愿起正面冲突,又怕儿子牛脾气发作,顶撞父亲,受家法的教训;况且当着儿子的面被丈夫如此疾言厉色地数落,自己面子上也十分挂不住,便冷笑道:“你能处理得妥帖,我倒少操了一份心,有什么不好。”又安抚赵秋堂道: “好孩子,这件事交给爹娘处理,保管处理得妥妥贴贴,令你没有半点儿后顾之忧,你只当没发生过就是了!来,娘给你熬了鸡汤,一起下去喝上一碗!”
赵秋堂心知赵学士此番必然是要退婚,只是父亲性情固执,多说无益,倘将事情说僵,更没有转圜的余地。倒不如私下求求母亲,再让母亲求求父亲,做个围魏救赵,或者事竟成了。
又听赵学士喝道:“将定亲的剑拿来!”
赵秋堂打定主意,此时无不从命,便将剑解下来交给父亲。
赵学士将剑接过,看了一眼,脱口言道:“咦?这把剑好生眼熟,仿佛打哪里见过!”拔剑出鞘,但见此剑刃如秋霜,寒光闪闪,一面刻着一个“虞”字。赵学士思及往事,想起此剑来历,不由暗暗心惊:“我儿遇上妖精了也!”
赵夫人、赵秋堂见赵学士似乎认得此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却又不明言,只管拿着剑发怔,不由面面相觑,如堕五里雾中。
半晌方听赵学士问道:“这把剑就是那虞小姐的传家宝?”
赵秋堂道:“正是!”
赵学士颔首道:“知道了,你先随你母亲下去,此事待我斟酌个周全的法子。”
赵夫人、赵秋堂见赵学士这片刻之间,仿佛经历了百转千回的变化,委实不明所以,却又不好多问,只得一肚子疑狐地先回里屋。
那赵学士一个人留在厅里,端详着手中的“落梅剑”,如烟往事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