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传奇》林飒

2、梅花仙子传奇（二）

　　赵秋堂只见武馆校场中有几名子弟正在练功，金钟罩铁布衫，都是硬马硬桥的硬功夫，同是习武之人，不免大声喝彩，称赞不已。
　　那子弟见着师傅，忙行礼问好，华拳师问道：“你们姑姑呢？”
　　为首的子弟道：“姑姑还在佛堂里拜观音。”
　　华拳师道：“请姑姑出来见客啦！”
　　众子弟见赵秋堂与虞剑翘一起回来，心里早已明白，又听师傅这般说，个个挤眉弄眼，嘻嘻哈哈：“请姑姑出来看姐夫啦！”
　　彼时虞姬之母正跪在观音像前，为女儿祝祷，此时听见子弟带来这个好消息，忙起身整理衣襟，迎了出去。
　　赵秋堂与虞剑翘双双下跪，拜见母亲。
　　虞夫人见赵秋堂丰神俊秀，刚健勇武，与女儿正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看看女婿，再看看女儿，看看女儿，再看看女婿，当真打从心眼里的满意，由不得满面堆笑，请新人就坐看茶，叙过年庚，虞剑翘还大了赵秋堂三岁。
　　华拳师打诨道：“‘女大三，抱金砖’，好得很！”
　　虞夫人见弟弟言语粗鲁，忙以目示意，自己却闲话家常，细细打听赵秋堂的家门。
　　赵秋堂道：“家父是凌烟阁学士，母亲乃威武将军之女。小婿自幼粗通文理，好武成痴。为验证所学本事，今秋殿试，小婿隐姓埋名参考，侥幸拔得头筹，金銮殿上圣人题名今科武状元，并赐金剑一把，诏显格外优宠。”
　　华拳师又惊又喜，向虞母道贺：“姐姐，您的女婿可是名门子弟，今科状元呀！”
　　虞夫人却隐隐有些不安：“这样的门户，如何能容得我孩儿草莽的出身？倘若与那薄幸一般，始乱终弃，岂不是误我孩儿的终身。这齐大非偶，恐非良配。”
　　因对赵秋堂道：“公子真是清华门第，英雄少年，孩儿福气不小哩！只是这孩儿虽是出身低微，却也是个清白无垢的女儿家，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你带了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华拳师不明就里，讪讪道：“姐姐忒啰嗦，侄女婿这样的人品门第，侄女儿打着灯笼没处寻去，若非月老早牵着红线，令二人有缘千里来相会，怕是对面也不能够相逢，姐姐还犹犹豫豫什么？”
　　虞夫人笑道：“所谓 ‘无媒不成婚’，公子倘若真心爱我孩儿，应回去禀明了爹娘，备下三书六礼，托媒前来提亲才显得郑重！”
　　赵秋堂听虞夫人不再称他贤婿，改称公子，便知虞夫人确有犹豫之意，忙起身施礼道：“母亲所言甚是，孩儿这就回去与父母商议聘娶事宜，三日之内，必有回复！”
　　赵秋堂正待要走，谁知掀开帘子，只见外面已纷纷扬扬下起鹅毛大雪。
　　华拳师见赵秋堂不曾带着避雪的器具，忙殷勤挽留：“大雪天，留客天，侄女婿务必留下吃过晚饭，待雪停了再走！”
　　赵秋堂推辞不过，亦想着与虞剑翘多相处一阵，便道了叨唠，留下吃过晚饭。
　　晚饭过后，大雪亦停息许久。
　　赵秋堂将要告辞，偏华拳师又想起一事，道：“后院开得好梅花，侄女婿且不急着走，与翘儿一同把酒赏梅岂不风雅！”
　　赵秋堂原是爱梅之人，华拳师这个建议正是契合心意，便随着虞剑翘来到后院赏梅。
　　但见后院众芳摇落，只剩枯枝，唯有梅花开得疏疏淡淡、朱朱白白，骨清香嫩，颜色天真，在这小小的院子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占尽温柔风情。再看身旁的虞姬红颜似梅，却比梅花还要神清骨秀，优美超逸，不觉看得痴了。
　　虞剑翘见赵秋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觉粉面含羞，娇嗔道：“怎生这样看着人家！”
　　赵秋堂见虞姬害羞，自觉太过唐突佳人，便假意赏梅，笑吟道：“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虞剑翘颇通诗词，知此诗出自大诗人林和靖的手笔，是其写给爱妻的一首情诗。
　　赵秋堂道：“辛弃疾尝评此诗，道是‘未须草草赋梅花，多少骚人词客。总被西湖林处士，不肯分留风月’，可见林和靖此赋梅诗嘉妙。”
　　虞剑翘含笑道：“辛弃疾显然是谦虚了，妾身更爱他所赋《临江仙》一阙。”
　　赵秋堂听虞剑翘倒像在诗词上有些见解，请教道：“秋堂在诗书上不曾下过死功夫，姐姐教我！”
　　虞剑翘轻启朱唇，吟道：“老去惜花心已老，爱梅犹绕江村。一枝先破玉溪春。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剩向空山餐秀色，为渠著句清新。竹根流水带溪云。醉中浑不记，归路月黄昏。”
　　赵秋堂击掌赞道：“好一个‘一枝先破玉溪春。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画出与林和靖全然不同的梅花来！”
　　虞剑翘笑道：“此诗作于辛弃疾闲居带湖之际。他南归以来在仕途上郁郁不得志，然而始终不忘其救国救民北伐复土的抱负宏愿。我独爱辛弃疾并不少些‘花态度’，更有一身的‘雪精神’。”
　　赵秋堂遥想辛弃疾风采，不胜向往：“山河沦陷，神州破碎，蛮族铁蹄践踏中原，辛弃疾白马少年，起兵抗金，纵横驰骋，满腔热血；南归之后，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我辈男儿，正该以辛弃疾为榜样，为国为民，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
　　是夜，赵秋堂与虞剑翘梅花树下，把酒言欢，谈到平生志趣，亦发投机。不觉玉兔渐落，金乌升起，二人方想起还有正事要办。
　　虞剑翘因笑道：“须留下信物作为文定才放你走！”
　　赵秋堂哑然失笑，解下所悬配件，奉给虞剑翘，道：“姐姐忒小心，怕我一去不返怎地。这把金剑是圣人御赐之物，在下纵然流水落花之心，也不敢失了此剑，就留它与姐姐做定。”
　　虞剑翘含笑接剑，也把“落梅剑”回赠赵秋堂，道：“这把‘冷月落梅剑’虽不如御赐金剑尊贵，也是虞家传家宝，与你做个交换文定。”
　　赵秋堂接过剑来，笑道：“岂不是当年虞姬娘娘乌江刎别霸王所用之剑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在下小心收着，这就回去禀明父母，姐姐耐心等我，明日必有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