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吾友》韦弈之

45、民间传说

　　谢佑笑了笑，缓缓道：“也没什么打算。”
　　程吾奇怪地看了看他。
　　“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再说。”谢佑慢条斯理道。
　　“高明高明，走一步算一步都能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程吾微讽道：“那些有计划有企图的人岂不是要投河自尽。”
　　“正是这样。”谢佑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程吾放弃挣扎：“李印潜准备怎么办？”
　　“李印潜医术高明，用毒技法也很巧妙，是个极好的盟友。”谢佑说到此处，微微眯起了双眼：“他自当与我合作。”
　　“你们各怀鬼胎，这种暂时性的联盟怕是会很松散吧。”程吾讥讽道：“这是给了好处就去做的事，又不是非你不可。”
　　“你说的对。”谢佑竟也不否认：“所以我要将这些变为非我不可。虽只是利益驱使下形成的，但一旦是不可或缺的利益，我们之间依然还是很稳固。”
　　程吾本还想再嘲弄他一番，但想想刚才李敬元同谢佑谈的事，不由得开口道：“我见到秦少申了，没想到他被你养得还挺好。”
　　谢佑：“…他如今也已不再叫这个名字，他自己重新取了一个。”
　　“叫什么？”
　　“秦无病…”
　　“…”
　　“…”
　　“应该叫有病才更贴切些…”程吾无奈道：“他父母若是知道，还不得气死。”
　　“他父母并非亲生，而是他的一房远亲，对他倒也不坏，只不过平时感情也没那样深刻。”谢佑道。
　　“哦…”程吾若有所思道。
　　“程姑娘没有什么事要问在下了吧？若是没事了，那便请回吧。”谢佑道。
　　嗯？他这是在赶我走？什么时候自己竟也会被谢佑赶了？程吾微微一哂，看着谢佑真就要痛快地扭头走了，不由脱口而出：“等一下…”
　　谢佑看着她。
　　“方才在你和李敬云在房中所讲的事…”
　　既然都讲出来了，那似乎便少了很多的顾忌，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话在脑中盘亘，叫嚣着等待冲出去的那一刻。
　　“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呢？如今你做的这些算是要去复仇么？”
　　天气燥热，但是有风，茂密的绿叶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并不怎么很安静。
　　谢佑脸上本岿然不动的淡然和冷静终于有了变化，微微露出些惊诧来。
　　程吾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多了，舔了舔嘴唇，后知后觉得气氛有点异样，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是真的。”在一小段时间的沉默后，谢佑道：“小时侯兄长不喜欢我，那时候我母妃受宠，他更是怕我同他争皇位，处处争对我。”
　　“你…”虽想讲些什么，可终是没说出来，程吾深知宫中争斗频繁，但那时谢佑年纪还小，不过就只是一个孩子，却被自己的亲兄弟狠下毒手，如此对待，也是超出想象之外了。
　　要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吗？可是又能说些什么呢？只要不是真正经历过，那些话大概都如同隔靴搔痒，也没什么资格用悲悯的口气说出。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谢佑轻笑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有那样介怀了，若不是当年的那些人，恐怕我只会跌得更惨。”
　　“果然帝王家最是无情。”程吾感慨道。
　　谢佑倒是并不在意，他道：“战事将近，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战事？是同辽人的？”程吾道：“竟有那样快么，这同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有何干系？”
　　“总之…还是不要太掉以轻心。”谢佑微微侧开脸，看着外边的一棵老树道。
　　“这是什么意思？”程吾看着谢佑的脸，认真道：“我母亲留给我的一纸药单为何要小心谨慎？你还知道什么？”
　　她还是太敏锐了。谢佑心想，心中却有些隐隐担心。
　　最终他有些疲惫地道：“是我说多了…本来就有传言你母亲留下的是时间不可多得的宝贝，被盯上也再正常不过。”
　　程吾还想问点什么，谢佑挥挥手道：“送客。”两边便立刻有侍卫上前，拖住她向外拽，边拽还边客气道：“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多多见谅啊。”
　　程吾有些哭笑不得，若不是未能问出真相有些沮丧，否则她此时真想夸一句他们的涵养真是极好，不愧是谢佑手下的人。
　　她在出门时又见到了秦少申，秦少申一见到她便问道：“你和谢兄谈了些什么？”
　　又问道：“谢兄有怪罪我么？”
　　接着还问道：“你有问他们谈的那些事吗？听着也甚吓人。”
　　程吾：“…”
　　人真的往往，且很容易，死于话多。
　　她道：“我没问那些事，自己问去。”
　　秦少申立马就怂了：“我可不敢。”
　　程吾想想自己刚才也是憋着一口气问出来的，很是理解他的感受，赞同道：“那就是了，咱当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秦少申：“…”
　　程吾拍拍他的肩，想想再同秦少申讲下去估计回去天都要黑了，便干脆地骑着自家的马一溜地跑了。
　　秦少申一人留在原地，嘴还半张着，本还想再说个几句，没想到这人就这么走了，只能悻悻地合上嘴。
　　程吾边骑着马边在脑中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又突然想到她以前四处游窜的时候，听过的一些传闻。
　　似乎先帝最开始的时候想立的…不是如今的这位来着？
　　民间传闻，总会在真事中搅和上大量自己凭空想的东西，不可全信，听一听也就罢了，就当过耳风，以前的程吾也没太上心，但如今想起来，却还是能记得一些。
　　据说先帝原先打算立为太子的…是某位宠爱贵妃的儿子，那个人，会不会是谢佑？
　　不应该呀…程吾仔细想了想，在这个民间版本的故事里，那位只比如今的皇帝小了一岁，可就是这一年之差，让他难以名正言顺地上位。
　　在这里面，甚至还捏造出了一位小神仙，小神仙倾尽全力帮助如今的皇帝，甚至不惜生命代价，才最终让先帝放弃立宠妃之子，让嫡长子继承了皇位，而那位善良正义的小神仙，则是借助法力将那个一心想要皇位的宠妃之子锁入塔中，永生永世不再出来，而小神仙却也收到重创，昏睡不起。
　　这个故事太过荒诞，程吾从未将它当成一回事，可如今想来，字字句句却很是清晰，似乎，让人觉得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