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纱》憩息

12、12、霓虹灯闪

　　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闪耀着的霓虹灯放射出晕眩似的光线。

　　乔羽并不习惯站在这种街道上，他受不了周围人来人往不住打量的视线，尴尬得手指不停地交叉相缠在一起。

　　“诶，楚岚，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怪？”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与其说是问话，还不如想找点事情来排解一下气氛。

　　楚岚左顾右盼着，随口回道：“不啊，挺正常，校服都这样。”

　　“哦……”过了一会，男孩又抬起头，“可是我还是觉得很怪……不然我还是回去算了。”

　　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臂：“这时候你说的什么话，还是你说要来的。”

　　“可是……”乔羽不经意瞥了四周一眼。

　　楚岚嘴角微微一咧，随意说着：“别那么紧张，这里不是什么舞台，你也不用做出什么表演。”

　　“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

　　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乔羽脸色一红，挣开楚岚的手掌说着：“我什么时候不平凡，别说得我好像自视甚高一样。”

　　楚岚觉得有点好笑：“我倒觉得你很不平凡，敢翘军训的学生我还真头一次见。”

　　“我……”无言可对，自从上次校医室一别后，他就特别不想看到吴桂的那张臭美的脸蛋，总觉得对方是在若无既有地嘲讽着自己。

　　“再说。”楚岚转过身子抬起了手臂，“现在你要走也迟了。”

　　“喂喂，美女们，这边！”

　　站在不远人群中的几名粉妆浓抹的女生朝着这边回应着，不多久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嗨。”

　　“迟到了迟到了，楚岚真不好意思啊。”为首那名卷发女生急切地双手合十，脸上堆满笑容，高挑的个头几乎和乔羽持平，带着玻璃石的耳饰在光线下不停闪烁，耀眼到无法直视。

　　“我这几个姐妹，一听说是你在邀请我们，兴奋得几个小时前就开始打扮了。”

　　“呀你怎么乱说话。”

　　“讨厌啦你。”

　　嬉笑着的打闹，潮流的装束，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仿佛隔了整个世界。

　　乔羽有点不适应地退了一步，他看着楚岚自如地将手指伸向其中一名女生的下巴，微微地挑起：“不用打扮了啊，一看就知道是大美人了。”

　　那名女生羞涩地半垂眼帘，吓了一跳缩回脑袋。

　　楚岚不以为意笑了笑。

　　“对了和你们介绍一下。”一手挎着男孩的肩膀，“这是我的死党，乔羽。”

　　目光淡淡转动半个幅度。

　　“呵，我知道喔。”卷发女生挑动刘海，“在体育馆里弹钢琴的大艺术家嘛。”

　　喔，齐齐的惊呼。

　　“原来是他啊！”

　　“听说现场听起来特别震撼。”

　　“小小，和你一个班级的啊。”有人微微推搡了一下站在楚岚面前的女生，略带嫣红地轻轻颔首。

　　“嗯……”

　　“一个班级的？”楚岚歪着头看了一眼女生，恍然大悟叫道，“哟，你是尹小小。”

　　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还真认不出来。

　　比之前在班上还要漂亮。”

　　“是吧是吧。”卷发女生带着自豪笑着，“那可是我亲手帮她化的这个妆。”

　　“我就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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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羽抓了下衣服下摆，靠在背后的灯柱下。

　　有点无聊，比想象还要无聊，他扫了街道一眼，眼前模模糊糊的色彩,在视眼膜中缓缓流淌，又缓缓消逝。

　　“嗨，乔羽同学。”沉寂中一道轻微的声音。

　　乔羽转过头，尹小小拉着自己衣襟的手不经意地抖动着。

　　略微吃了一惊，乔羽眨了眨眼：“嗨。”

　　手掌不自觉地抬起，陌生地打着招呼。

　　.“你也出来玩呐？”询问的语句，倒似你居然也会出来玩这样的语式。

　　“嗯，嗯……”

　　没有接下来的对话，沉默在楚岚几人嘻嘻哈哈的吵闹中缩在两人之间。

　　衣襟被对方扯得有点变形，乔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至少在尹小小撕破自己衣服之前。

　　“你，你也是我们学校的？”

　　莫名的抬头，落寞转瞬而过，尹小小强扯出一丝微笑：“我们一个班级的。”

　　乔羽瞪大眼睛：“啊，哈？”

　　“刚才他们不是说了么。”带着一点点委屈，尹小小撇了撇嘴，“我就坐在你前面左手方。”

　　“我……”乔羽尴尬地摸着鼻子，脑子一片混乱，事实上他连自己前面坐着的人是男是女都没清楚。

　　“对不起。”半天只能从口中吐出这句。

　　“嗯哼。”尹小小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这个人本来就不起眼，更何况……现在又化了妆，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很难看是吧？”　尹小小笑着，她伸手往自己脸上抹去，雪白的粉底粘在手腕间，抹去的地方露出的黝黑肤色。

　　不是的。乔羽放下手，尹小小从自己面前转过头。

　　“不是的！”

　　急切的一声，蓦然提高的声音。

　　几人奇怪地看向这边，尹小小吃惊的回过头。

　　“很漂亮。”乔羽倾俯上身，“很漂亮，很成熟的味道。”

　　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但女孩转身的一刻，和她是那么的相像，一阵揪心的痛感缠在自己的神经线上。

　　他呐呐说着：“嗯，很适合你。”

　　尹小小愣住了，她呆呆看着乔羽，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谢……”

　　“哎呀，你们两人在说些什么啊，好像挺有意思的样子。”卷发女生耐人寻味地凑了上来。

　　身体微微贴近，刺鼻的味道，近似于墨色的眼线。

　　“没，没说什么。”乔羽吓了一跳，没等她再进行下一步动作，一只长手将卷发女生揽入怀中。

　　“你可别逗他。”楚岚笑着，“这个美女姐姐是高我们一个年级的，曹慧敏。”

　　“叫谁姐姐啊。”嗔怪地拧了一下大腿。

　　有时候乔羽不得不羡慕楚岚这种自如地左右逢迎的态度，难怪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不是姐姐，是美女姐姐。“

　　”去唱K吧，我们也别瞎站着聊天了。”

　　大概，这也是自己永远做不到的地方，用别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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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歌，唱歌，情绪热烈，气氛高涨，就象炽热的火焰照天燃烧一样。

　　讪讪地赔笑，虽然说了想来唱歌，可真到了地方，犹豫半天乔羽始终没能从座位上离开走到点歌台。

　　真的很热，徐徐吹动的空调声只会给自己耳朵内添加几分烦躁。

　　“老板，再来一打啤酒！”潮湿的口气冲着喊话机大叫，曹慧敏通红的脸蛋连厚厚的粉底也掩盖不住。

　　“还喝啊。”楚岚拉回曹慧敏，声音和音乐伴奏交缠升起。

　　“不喝了吧！你醉了！”

　　“我就要喝，我就要喝！”不耐烦地推动，曹慧敏眯着眼睛笑着，“怎么，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了？”

　　楚岚挑了挑眼眉。

　　“我还真怕我忍不住，你现在的样子那么诱惑。”

　　“那就别等了呗。”媚眼如丝，压下的身躯，两人忘情抱在一起，嘴唇紧紧相贴。

　　乔羽涨红脸蛋，将头扭过一边，迎面碰上伊小小的视线。

　　尴尬地相笑。

　　尹小小上身一动，微微凑了过去。

　　樱红色的嘴唇越来越近。

　　她想干什么？骤然想到旁边的两人，乔羽一怔，随即头皮紧张得发麻。

　　“那个，其实敏敏今天刚刚失恋。”压低的声音随着温暖的微风传入耳中。

　　“哦……”有一点点小小的失望，乔羽的身体松了下来，心脏犹自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我到底瞎紧张什么。

　　懊恼地转过头，只见伊小小笑道：“乔羽同学你不唱歌吗？”

　　“不唱了，我……今天喉咙有点不舒服。”随意编扯出一个谎言，不知为何自己变得更紧张了。

　　“是吗？”伊小小可惜说着，“我觉得会弹钢琴的人唱歌也一定很厉害，还想听一下呢。”

　　乔羽嗯的一声，看着麦克风静静躺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

　　“你弹琴真的很好听，要是下次能再听到就好了。”

　　伊小小有点兴奋又说道：“在迎新晚会，如果你能代表我们班进行表演该多好……其实我是支持你的。”

　　“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捧场……”

　　灼热的目光，崇拜的视线，一丝不漏落在自己身上。

　　女孩期待的眼神，和那时候她一模一样的表情，让乔羽情不自禁想说出一声好，可他只是张了张嘴，吐到咽喉的话语停顿了一秒。

　　“不好意思……”

　　“嗯？”伊小小疑惑歪着脑袋。

　　乔羽垂下了头，苦涩笑着：“我啊，不能再弹琴了，所以……”

　　“为什么啊，明明很好听的？”惊讶的叫声，伊小小使劲瞪大眼睛，双手不自觉抓住男孩的手臂。

　　为什么啊？看着拧成皱痕的皮肤，乔羽抿起嘴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说，连给自己一个解释也做不到。

　　双手，在时间流逝中轻轻松开。

　　乔羽抬起头，却见伊小小对着自己绽开笑容。

　　“也许你现在不弹琴，那等你想弹琴的时候记得叫我就好了。”

　　“我很喜欢看到你弹琴的样子。”

　　心里微微颤动，不同于之前不安的跳跃，也许是看到了伊小小认真说出喜欢的那个神情。

　　不会、不可能、不再，这些否决的词语，却再也没能说出口。

　　“嗯。”男孩垂下头，声音很轻，分量沉重得压得自己难以动弹，可心弦却是莫名一松，不清不楚地。

　　“你答应了？我们可是说好了。”伊小小伸出尾指，“那我们拉钩。”

　　漂亮的手指上涂着淡淡的指甲油，微微钩出漂亮的弧度。

　　乔羽讪笑着，这么幼稚的承诺哪还是一个高中生会做出的事情。

　　可是，手指却在对方的目光不自主地伸了出来，一点点，一个角度一个角度挪动着，在伊小小的笑容面前。

　　“哎喂，你停下！”

　　没等到伸到那根尾指上面，楚岚慌忙的叫声骤然响起。

　　巨大的阴影，沉重的的身躯，乔羽猝及不防之下被狠狠扑倒在沙发上。

　　浓郁的香水混合着刺鼻的酒气，曹慧敏将乔羽瞬间压在身下。

　　光滑的大腿肌肤，敞露的抹胸，曹慧敏醉醺醺地朝着乔羽笑了笑。

　　“为什么你不陪我喝酒？”

　　“啊？”乔羽瞪大眼睛，忙手忙脚想将对方推开，却被曹慧敏死死缠住自己。

　　“我问你呐，为什么不陪我喝酒！”

　　唾沫洒在脸上，腥臭的水渍。

　　“敏敏，不要这样。”伊小小和同伴一起走上来劝道。

　　“滚开！”恶狠狠的表情，曹慧敏咬着下唇，伸出手指对着空气戳动着，“你们一个个臭**，不好好当你的绿茶，非要来撬我墙角。”

　　“敏敏！”

　　“所以，你就要这样离开我？”悲伤的神情莫名涌了上来。

　　滴答，滴答。

　　乔羽感觉脸上突然碰碎几滴水珠，冰凉澈寒，抬眼入目，女孩眼流满脸的哭泣。

　　心里一软，乔羽放开挣扎，将头别到一边。

　　“你认错人了。”

　　“呵呵……”不屑地冷笑声从她的嘴边发出，“装什么纯情，你们男人，不都是想要和我那个吗？”

　　“不是么？”头部微微歪着，曹慧敏俯了下去。

　　乔羽闭上眼睛。

　　“你醉了！”耳边熟悉的声音，用着不熟悉的声调，一只手从两人间插了进来，将曹慧敏的身体用力托着。

　　“干，什，么，嘛！”曹慧敏不满瞪着楚岚，眼睛一转，嘴角翘得高高，“难道你吃醋了？”

　　楚岚罕见得用一副面无表情的脸看着女孩。

　　“我的味觉里，正好缺乏酸味。”

　　楚岚的态度倒是让她清醒了几分。

　　两人静静对视着，沉默了一会。

　　“什么嘛。”曹慧敏从乔羽身上爬起，“搞得好像我玷污他一样，开个玩笑而已。”

　　楚岚没有说话，将乔羽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从兜里的钱包内抓出一把红色钞票洒在桌子上，领着乔羽推开门。

　　曹慧敏脸色青白相间，蓦然大吼着：“你特么什么意思，看不起人？你俩装得能有多干净啊？”

　　临走前的回头，楚岚眉头一皱一松，淡淡说着：“我倒是没什么干净好说，但是他……”

　　手指点着乔羽的胸膛。

　　“可比你干净不止一百倍。”

　　嘭！

　　房门狠狠地关上。

　　伊小小和其他两名女生不知所措地看着不住颤抖的曹慧敏。

　　“去你妈的！”

　　瓶子砸了一个又一个，玻璃渣碎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