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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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出发的时间定在农历的五月初十（新历六月份，正是快入夏的时候。），胡八一和王胖子还能趁着这最后的一周好好调养生息，过几天安生的舒服日子。
“哎八一同志，我跟你说啊，”酒足饭饱，王胖子歪在铁架床上靠着，“要是再碰着那个女妖怪，我们一定得用黑驴蹄子试试她。”
“她怎么你了？你成见这么大？”胡八一也躺下了，听见说话，从铺上侧过头瞅着王胖子。
“她明着想泡我兄弟，我成见能不大吗？”
“你这话说的，谁泡谁还不一定呢。”
胡八一随口揶揄回去，对面一会儿没有动静，他还以为王胖子在酝酿批评教育的什么至理名言，就听见“封建残余……打倒……”跟着一串轻微的呼噜声。
“感情跟我这儿说梦话呢。”胡八一嘟囔着蹬下脚上的鞋，在床上躺平了，却辗转难以睡眠。那件外套兜里本来放着一支软膏，他忍不住翻身起来，把那软膏摸出来拿在手里看了两眼。
“这是那胡小姐让我给你捎的。”大金牙看了胡八一一眼，那眼神依然如任何一个奸商的眼神一样，丰富多彩，胡八一记得他怎么样从衣兜里摸出这支软膏，一边说，“她托我转告你们，好好养着你腰腿上的跌打淤伤。此行凶险，为你们多留些时日调养。”
跟一个远古氏族扯上关系，又说自己姓胡，他很难想到第二个更贴合的人选。看王胖子这样，估计到时候迎面碰上又是一串的麻烦事。
自己把一个姑娘——生长在千年以前的，独自一个人放在人潮纷杂的北京，这种行为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当时在公路对面，他交代完之后善之没再说什么不依不挠的话，只是沉静地看着自己，那时候转身走开，他的内心也不是一点没有动摇。无论是人是妖，他只看得到一张标准的亚洲年轻女孩的面孔，况且善之从没有对自己和王胖子表现出什么恶意，处处善待。
但愿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是自己想多了。他把软膏搁在床头，叹气。
火车大厅挤满了踟蹰的人，这个汇集着社会各个阶层的公共空间，一片都是灰黑蓝的单调颜色。上下扶梯的人流如车站的血液，人头攒动不息。笑声骂声，大厅就像酝酿着一个个漩涡，不断翻搅水面，迷乱人的方向感。
“这线人在哪儿啊？”王胖子肩上挎了个包，四处打望。
“大金牙让我们在大厅楼梯口这儿等着，那我们就等着。”胡八一靠着粉浆墙面，视线也是在茫茫的人海里毫无目的地打转。
看见一个穿着修身的灰色体恤衫和卡其色直筒裤的女人分开人群，迎面走来，胡八一打起精神站直身子，伸手拍了拍胖子。
“胡先生，王先生，久等了。”她的头发极短，几乎像是男士的发型，她冲胡八一伸出右手，两个人松松握了两下。
“女人？”王胖子的语气带着一点不敢置信。
“我叫阿宁，王先生有什么问题吗？”她抬手把因为动作落下的耳发掖到后边去，瞥了胖子一眼。
“哪儿的事。没有。”王胖子给那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悄悄给胡八一嘟囔，“看着像只母老虎。小心点。”
胡八一正跟着阿宁分开人流向前走着，回头看了胖子一眼，莫名其妙笑了，“这位阿宁不是线人。你待会儿才该小心。”
“药箱补给一类都在胡小姐那儿，如果有需要，可以来这边找我们。”
卧铺的双人床两两成相对，而阿宁和那位胡小姐的床位恰好跟两个男人错开了。阿宁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床位的位置，胡八一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干干净净的铺面，没看到另一个身影。
“对了，你们身上残留伤口的，一定要跟我们说。”
“老胡，你去哪儿认识的什么胡小姐？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上次云南的王公墓一行虽说没伤筋动骨，身上擦挂一类也的确不少，这胡小姐是料事如神、心细如发，不然怎么连这事都……
王胖子反应过来也只慢了半拍，“难道那女妖……哎哟！”
“大白天的什么女妖，金庸看多了？”胡八一淡淡看胖子一眼，不着痕迹收回了踩上胖子的那只脚，冲阿宁点点头，“我们就领了这胡小姐的好意吧。不打搅你们休息，先回我们那儿了。”
“老胡，这墓，我们说什么也不能下啊！”刚从隔壁出来，王胖子有些着急地拉着胡八一的小臂说。
“这么大个一老爷们，怕一小姑娘，说得过去吗？”胡八一手上把玩着一支软膏，斜了王胖子急吼吼的样子一眼。
“这还不是怕的问题，”王胖子松了手，别开脸抬手摸了摸鼻子，“那女妖精明显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啊。她当线人，你就不怕给我们领她们家的盘丝洞去？”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是觉得这事不太对劲，”胡八一随手把软膏放进衣兜里，摸了摸下巴，“才见一面，她似乎根本没理由这么喜欢我——那天她跟你在火车上聊得那么起劲，你看到她看边上那个混混的眼神了吗？”
“就那跟她搭话的陕北小伙？人看着不怎么样，贼眉鼠眼，那发型挺时髦的。”
“她看那人的眼神非常冷漠，我当兵的时候，只看到过一个女特种兵露出这种表情。当时打朝鲜的时候，子弹打光了，就拿着刺刀，一刀一个，刀刀把人捅得对穿。”
“这小妮子，居然跟胖爷拼演技！”王胖子啐了一口，“按你这意思，我们可更不能去冒险……”
“火车都开了才反悔？别忘了来之前是谁心心念念的，现在后悔晚了。别嘚吧嘚吧的。”胡八一拍拍胖子的肩膀，“试试水，就算真是不怀好意，我们两个人，在路上也更好对付。”
“八一同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接线？”
“不知道。猜到。”
“哎，我说你啊……”
此时在卫生间的门里面，当事人的手按在门把上有一会儿了，她踌躇着，话音落下一会儿，善之才开了门，刚好和胡八一和王胖子打了个照面。
她没什么不安，微微冲他们笑了一下，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胡八一闻到了她脸上抹开的雅霜的香味，视线紧跟着她轻盈的步子，直到那个身影钻进卧铺后面，善之好像感觉得到，所以始终没有再回头。
“哎，小同志，别光盯着看。看出什么名堂没有？”王胖子也跟着胡八一目送了善之一路，嘀咕。
“她适应得很快。”几乎已经看不出来有任何异于常人的了。
“你说刚才她……”
“应该没有听到。隔着那么几米，中间还有道门。我们的声气也挺低的。”胡八一转身走回自己的铺旁边，把行李扔到了桌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