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小姐》酸角糕

3、03

　　淋着热水，贝珍宝渐渐地走了神。手机又响铃了，贝珍宝浑身一激灵，总算想起给云姨回个微信。但是，玻璃门外的那个，又要怎么解决？于东看起来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贝珍宝想来想去，都毫无办法。正发愁，恰巧瞥到卫生纸筒上叠放的卫生巾，这才有了正大光明的说辞。
　　再怎么着，也不能对着个见了红的女人做那事儿吧。
　　贝珍宝穿好衣服，深吸着气走了出去。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窗帘边儿起起伏伏，漏进来一束皎洁的月光，正好覆盖在床上。但此时床上空无一人，贝珍宝掐着自己衣服，拘束地在床尾坐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任何动静。她有点懵了，刚才还责怪她不够主动的男人，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溜了？
　　她看了看紧闭的包间门，又看了看床上，那片浅浅的人形坑，提醒她那个来去匆匆的男人真的来过这里，也真的从这里离开了。
　　门忽然敲响了。
　　她心下一紧，捏了捏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卫生巾，过去开了门——
　　“云姨。”
　　“贝贝，还好还好，今儿你没什么事了，不过也够呛。以后你别自己就这么走出来了，知道吗？”
　　“知道了。”贝珍宝想了想，说，“云姨，我想请几天假。”
　　“回老东家那儿去？”
　　“我想去看看伶伶。”
　　“行，你去。也代我向梅乔问声好。”

　　梅乔的大本营就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儿，建了个双层小复式，前后院种着花花草草，又圈了停车位，住行十分方便。但偌大一房子，一个人住也怪孤单的，丁伶就过来和她住在一块儿。
　　贝珍宝到小复式的时候，丁伶坐在驾驶位，正打算出门。要不是按了两声喇叭，隔着镀了黑亮一层膜的车窗，贝珍宝根本发现不了她。
　　“来来来，上车！”丁伶倾身，替贝珍宝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贝珍宝坐进去，没过几秒，车锁就咔擦落下了。四处打量了下，贝珍宝有点惊喜：“这什么车啊，看着挺漂亮的。”
　　丁伶调节着车前镜，喜滋滋地说：“就前几天，梅乔送我的。”
　　“她送你车啊？”
　　“是啊，阔气吧！”丁伶说，“而且没什么由头，就是看我没车，出行不便，大手一挥，就给我买了一辆。”
　　“她现在在家吗？”
　　“不，在医院。”
　　“身体又不好了么？”
　　丁伶摇摇头，“没什么事，一直在用药，控制得好好的。”她熟练地把车开上主干道，汇入车流，这时候，贝珍宝才想起来问一句，这是要去哪儿。丁伶抽空瞥她一眼，“这都开多久了，你这人，就属于被人卖了还数钱的主儿。”
　　贝珍宝笑着回：“我在你这儿不设防。”
　　“那倒是。”丁伶有点得意，“你在我这儿就是完全透明的，当然我在你这儿也一样，你我之间没有秘密。”
　　她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贝贝，我和你说件事。”
　　“什么？”
　　贝珍宝看过去，丁伶的侧脸很恬静，这种恬静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感觉。贝珍宝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慌，因为丁伶根本不是什么恬静的人，相反，她很浓烈，她很炽热。
　　而丁伶全然不知贝珍宝在想什么，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清了清嗓，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说：“我爱上一个男人，他叫胡峰。”
　　邂逅的场面很普通，天气也不好，飘着一点点软绵绵的小雨，丁伶撑着伞走在人行道上，旁边机动车道上有人冲她按喇叭，她看过去，车窗就降了下来，驾驶位上的男人对她扬了扬唇，说：“你东西掉了。”
　　他指了指丁伶背后，丁伶看过去，是装在她包里的物件，不知怎么掉了，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物件并不重要。
　　丁伶说了谢谢，回去把物件捡了回来。
　　男人开车走了。
　　望着烟雨蒙蒙中，汽车似雾非雾的尾气，渐渐融化进湿润润的雨水里，丁伶的脑子中，猛地跳出一个念头。
　　她掉东西了，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这个男人就是胡峰。而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本不相识的人，竟然因为这么一场无关痛痒的对话，在之后的时间里，真的结识了。
　　“我爱上胡峰了。”丁伶又说了一遍。
　　之前的那点慌乱坐实了，贝珍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向她确认：“你仔细想过没有？伶伶，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丁伶没回，不过依旧是那副恬静的神情，说：“过几天他那儿有个朋友聚会，请了好多人，也请我了，你陪我去商场买件适合的衣服吧。”
　　贝珍宝觉得讶异，“你不是很反感那种人多的聚会吗？”
　　“是啊，但是为了胡峰，我可以改变我自己。”

　　很快到了商场，丁伶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库，然后乘电梯上去。
　　她是天生的衣架子，怎么穿都好看，很快就把去聚会的衣服买好了。同一家店里，也给贝珍宝挑了一件，和丁伶那件，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挺搭配的，有那么点姐妹装的意思。试穿到后来，丁伶说什么也不肯让贝珍宝换回原来衣服，直接付了款，两人穿着新衣服婷婷袅袅地走出去，引得旁人频频注目。
　　丁伶特别高兴，临时兴起，干脆拉上贝珍宝，一块儿去聚会，到时再拉风一把。顺便也见识下胡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聚会就办在胡峰家里，前一个花园，后一个泳池，占地面积大得不知道容纳了多少人，比梅乔的小复式还气派。聚会的规格也很高，但气氛很随和，都是年纪相仿的人，端着西式餐点，或者举着红酒香槟，不停地穿梭着。这种场面，贝珍宝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刚入场，就觉得晕头转向。
　　丁伶倒是适应得很好，稍等了一会儿，胡峰就亲自过来迎接，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笑容满面，看起来意气风发。来之前，丁伶就和胡峰提起过，会带个朋友过来，眼前这个不施脂粉的姑娘就是。胡峰的目光在贝珍宝的身上淡淡地掠过，带着点笑，点了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接着，就把贝珍宝扔在那儿了。
　　来这儿就应该入乡随俗，手上拿点吃的喝的，再和人交谈几句。但贝珍宝不想吃也不想喝，更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说话，随便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看着高处搭着的圆形舞台上，五彩缤纷的灯光旋转着，落在丁伶和胡峰的头顶，他们身旁围绕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扭着腰，你来我往地擦碰着。
　　贝珍宝觉得音乐声有点大了，顺着墙走了出去。后院的空间比前院还大一些，同样放着音乐，泳池里、躺椅上都有人，贝珍宝实在没事干，就站到泳池边，看着透明蓝的水里，有人像鱼一样自如地游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贝珍宝直觉背后多了一阵热乎乎的气息，乍一回头，胡峰压下声音，贴着她耳朵说：“你会游泳吗？”
　　太近了，贝珍宝觉得不自在，往前避让了一些。哪想胡峰见风使舵，居然狗皮膏药似的，也随了过去。
　　“我这儿备了泳衣，各种各样的，都有。就在二楼，迎面第一个房间。要不要我带你过去，给你挑一件？”胡峰左手举着葡萄酒，右手虚扶在贝珍宝右肩上，脸探了过去，想看贝珍宝的正面，“不会游泳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他前后喝了不少酒，整个人味道不太好。现在脱了西装外套，贴身穿着休闲衬衣，解开最上的几颗纽扣，脖子那儿连片发红，像只穿着衣服的，煮熟了的虾。
　　贝珍宝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那你别一个人站这儿啊，也没人陪。你是丁伶带来的，照顾好她了，不把你照顾好，怎么说得过去呢。”
　　“伶伶呢，她在哪儿？”
　　“你不用管她，她太放得开了，可能已经和我的那些朋友们玩到一块儿去了。倒是你，怎么来了也不找点乐子呢？”
　　胡峰说笑着，右手已经实实在在地抓在贝珍宝的右肩上，这小姑娘和别人太不一样，安安静静，却有那么股劲儿，妥妥地落到他手里了，还想着挣扎掉，胡峰手里的酒杯子里，葡萄酒稀里哗啦地晃着。
　　旁边走过几个看热闹的，吹着口哨，说：“胡少爷，用强了啊。”
　　胡峰嬉皮笑脸地喊回去：“滚滚滚，玩你们的去！”
　　有关系稍好一点儿的，直接用胳膊肘轻捅了下他腰，捅过了就捅过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种地方，这种事情，太常见了，谁也不管谁，就这么放着胡作非为。
　　就是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抓了胡峰脚脖子，猛一用力，就把胡峰连人带酒杯子地扯到泳池里。胡峰戏弄小姑娘正起劲，哪儿有防备，噗通下去就是喝水，深紫红的葡萄酒一下子散开了，无影无踪。旁边一群人站着，看了胡峰笑话。
　　胡峰扑腾了几下，拿手捋了把自己的脸，气得破音：“谁？谁啊！”
　　“是我，胡老板。”
　　胡峰循声看过去，于东就穿了条泳裤蹲在泳池边上，刚上岸，头发尖儿上都淌着水。还想发脾气，见到于东这张要笑不笑的脸，胡峰一肚子气就憋回去了。现在人喊他一声胡老板，是因为他们有合作项目，孰轻孰重，胡峰还是分得清的。下个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笑了两下，客气地喊了声“于老板”。
　　于东也不知听没听到，两条手臂自然地搁在膝盖上，手指垂着，快碰到泳池水。也不觉脚麻，蹲着仰头，看了贝珍宝一眼，什么也没说，重新把视线放到胡峰身上，笑着说：“胡老板，我看你都热得不像话了，洗个澡清醒清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