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小楼一夜听春雨》摇摆的琳达

36、土与花

　　三天后。夜晚。
　　时钟已经敲了两下，大哥还没有回来，明诚焦急的站在露台望向远方，没有月亮，一切都黑沉沉的。他没办法不胡思乱想，现在时局如此混乱，大哥孤身一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他有些后悔，大哥出去的时候，自己该拦着他的，再不济拼着被他打也该跟上。他真怕大哥真的会崩溃。
　　为什么结局是这样！当那个不为人知的计划在调查中渐渐露出清晰的面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切终于解开，明诚却宁愿永远被蒙在鼓里。
　　难怪在执行死间计划的当口突然冒出来一个新人，还以为是毒蜂之前埋下的钉子。“莲子”！代号这么奇怪，分明是用来警示、威胁汪曼春的。王天风，你疯的真狠。汪曼春，你瞒得够紧。你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大哥如果知道了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人人都知道汪曼春爱大哥爱的发疯，可又有谁能理解大哥十多年的情根深种。他们逼迫他活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会怎么样？明诚不敢想。如果是自己，应该会发疯吧。

　　城外的孤山上多了一座新坟。
　　日本人不容许给抗日份子树碑立传，这个土丘光秃秃的甚至没有一块墓碑。
　　明楼把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放在土丘前。
　　这样的夜晚，孤身出现在汪曼春的坟墓前，是极其危险的，可今晚，明楼不想理智，他理智了十年，终于不堪重负。
　　不能不来，他看到树想起汪曼春、看到花想起汪曼春、甚至看到他自己，更想起汪曼春。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看清它，就会靠的越近，当你靠的太近，视线就会变得狭窄。
　　这一次，他踏进了这个陷阱，汪曼春以血为引设下的陷阱。
　　他没有发疯，因为清楚自己并没有任性的权利。他的活，是拿许多死换来的。此刻，站在那个崭新的坟茔前，他抚摸着冰冷的泥土，心中不禁生出恨意来。恨汪曼春，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你了结了，解脱了，留下这些真相，让我如何承受？
　　然而那个人不会回答他了，她已经被自己亲手斩杀。他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在绝望中等待救赎的孤独女人，在他无知无觉时为他孕育生命的母亲。
　　她说：“不管你怎么变，我怎么变，我对你不会变。”
　　她说：“我会心痛是因为总是对你掏心掏肺、挖心剖肝。”
　　她说：“师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
　　她说：“我恨你。”
　　她说：“我会永远爱你。”
　　她在明公馆的雨中等自己，她在巴黎的暗夜里等自己，她在血腥的牢狱里等自己。
　　她保护了他的姐姐，保护了他的弟弟，保护了他的战友，最后，保护了他自己。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原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自己，是自己早早舍弃了她。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明楼忍住喉咙里的血腥味，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粉钻，放进一朵玫瑰花花心。
　　那是他到巴黎的第五年，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汪曼春痕迹，他以为自己都快要忘记她了。那天，他去珠宝行，本意是为姐姐挑一件新年礼物，可眼睛却被这块粉钻吸引住了，汪曼春一定会喜欢这样的钻石，他想，如果做成戒指……他又不敢想。明知道他们此生无缘，他不知为什么还是买下了这块钻石。回国以后，他每次去见汪曼春，都会带着这颗粉钻。明明给不了她承诺，甚至给不了爱情，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双手总把钻石放进口袋。大约是幻想着奇迹发生的那一秒能立即抓住机会？
　　现在，他们真的无缘了，如果说以前怀有奇迹能够发生的一丝希冀，生死之间的距离已经彻彻底底把他们永远分开了。
　　这颗漂亮的石头，陪伴我很久了，今天，你我天人永隔，我终于能把它毫无顾虑的送给你了，可是，你还会喜欢吗？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现在是不是还快乐的活着？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儿女绕膝？如果没有遇见我，你现在是不是仍然逍遥自在？
　　这么多幻想，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会得到更好的爱情，因为你本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子。
　　最可怕的是，就算知道这些，到现在，我却还是自私的不想放开你，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三生石上，你可不可以等等我？不需要很久，几年就好！我会尽快完成使命，追着你的足迹去找你。如果真有轮回，下一世换我倾尽全力来爱你，让我来经受这一切折磨。可不可以？
　　没有人回答。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周围只有冷寂的坟茔。
　　萧索的冷风摇动着四周干枯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只不知名的怪鸟被风声惊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鸣。
　　自此，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