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记》夜雨凭栏

14、第十四章（修）

　　虽然不过是安抚悠净的话，但其实悠然真的不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比起绿意的愤愤不平，她倒是觉得好笑。她不善琴技又不是今日的事情，至于那个先生，他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会请女先生回来教导姑娘，但说起来也不过是门客一样的地位，难不成还真的能管着她。

　　这位琴先生在京中薄有名气，性子却不算好，当初母亲本来是不大赞同的，不过是有人跟父亲荐了这个，也就罢了。

　　耳边听着绿意絮絮叨叨，悠然无奈道：“好了，快别念了，我头疼！“
　　绿意当了真，急道：“姑娘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禀报夫人请大夫。咱们快回去。”说话间拉着悠然就要走。

　　“噗呲”悠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少念两句，我就不疼了。”
　　“姑娘！”绿意气急，她好心好意为姑娘，姑娘还逗她玩。绿意生气的扭转过身子打定主意不理自家姑娘。

　　悠然见她真的生气了，从花丛里折了一支花笑着插在她的头上笑道：“别生气了，不然，可就不美了。”

　　绿意将花从头上取下，对着姑娘一脸笑意的模样莫可奈何。“难不成真这么算了？”

　　见她还惦记着这事，悠然无奈摇头“你且安心，三姐姐还会饶了她不成。”
　　绿意实在不知道自家姑娘哪里来得信心，三姑娘瞧着可不像是会管闲事的人，又不是二姑娘。

　　悠然淡笑不语，她们姐妹看起来不大和睦，三姐姐看着柔弱，不过是比着二姐而已，其实心中自有沟壑，她们姐妹就算心中有隔阂，但那也是自己人，岂会容外人欺负。

　　只是，她眼中的笑意微淡，大姐姐呀！
　　“四妹妹！”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两人回身望去，只见拱门处站着一个俊秀的公子哥。

　　“二哥！”悠然笑着招呼，苏彦近前讶异道：”四妹妹这个时候怎么没去上课？“
　　“二哥哥不也没去上学。”悠然挑眉笑道。
　　苏彦失笑，“今日先生有事。”他虽疑惑，但是见悠然不肯说，他也没追问下去。
　　“二哥这是要去看大姐姐。”严姨娘和白姨娘都住在西院，她们姐妹住在南院，这条路正是往南院去的，苏彦这个时候过来也只会是去瞧悠玥。悠然笃定道。

　　“嗯，听明心说玥儿有些不舒服，我正要去看看。”苏彦性子温和，对于自幼身子不好的妹妹向来有些担忧。

　　悠然抚手笑道：“那正好，我也一道。”苏彦自然没有不允的，兄妹往悠玥的听雨轩而起。

　　柳氏这些日子忙着为悠玥和悠璇相看人家，两人年纪都不算小，今年定下亲事，明岁就能出阁了，因而柳氏却是许两人停了日常的课程，所以府中还在上学的姑娘只悠净和悠然两个。悠玥却是不需要上学，只自己学着些管家之事，又或是有人下帖子出门会面什么的。

　　只是前两日下了场雨，天气凉了些，她一时不慎染了凉气，昨日开始就有些不舒服，今日只在自己院子里休息，却是没出院门。听得丫鬟禀报二公子和四姑娘来了，忙请他们进来。

　　悠玥的屋子布置的雅致，柳氏从来不亏待庶女，虽然悠玥比不得悠璇和悠然，但是该有的也不少。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 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洛神图》。

　　悠然一进屋子就瞧见了那图，目光落在那上头多瞧了几眼，悠玥见此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走到她身边，轻轻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柔声道：“今日怎么不上课？”

　　“我于琴技上头向来不大通，这个不学也罢。”悠然双手一摊无奈笑道。

　　悠玥点头笑道：“原不过是学着玩的，你若不想学也无碍。我昨日得了些好茶，你过来尝尝。”拉着她坐下，那位置正好背对着那画。

　　少时就有丫鬟送上才泡好的新茶，两人尝尝都道好，悠玥轻声道：“然儿既然喝着好，待会儿都带回去，我素来喝不大得这个。”

　　悠然也不推拒只道：“本来是来瞧大姐姐的，没带东西反倒是带了东西来。我前些日子正好得了幅好画，正好给大姐姐挂屋子，绿意去把前几日得的那画取来。”

　　绿意虽然不明白自家姑娘做什么对大姑娘这般好，但是姑娘既然吩咐了她自然不能违背，福了身子答应了就去了。

　　倒是悠玥轻轻摇头“然儿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我又不缺这个。”
　　“大姐姐不缺留着玩就是了，我瞧这墙上的画倒像是新的，不知道是哪位的作品，我倒是喜欢，改明儿也去谋一幅。”悠然笑着道。

　　苏彦闻言也抬头看了看而后道：“笔法凝练，倒是不错。”但真论起来不过是一般，他看了眼悠玥，心中有些愧疚却是没发现自家妹妹连挂屋子的画都没有。

　　听到悠然的问话，悠玥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微垂眼帘轻声道：“前些日子安家妹妹送的，我瞧着还好也就挂着。”

　　悠然微微一笑，有些莫名“既然这样，明儿我问安姐姐去。”却是未在追问这个，三人复又说了会儿话，少时画送来了，却不是绿意，来得是红枫。

　　将画递给悠玥的丫鬟侍琴，红枫福身道：“姑娘，芷兰姑姑过来传话，夫人让您过去。”

　　悠然闻言起身对着悠玥道：“娘找我，那我就先走了。大姐姐好生休养，我明儿再来看你。”

　　悠玥也起身亲自送了她出去，待回了屋子，却见自家二哥不知什么时候也再细细的看那画，眉头紧锁，她心中咯噔一下，忙唤道：“二哥！”

　　苏彦闻声回头见悠玥回来眉心不知没有松开，反倒是神色不定的看着她良久。

　　悠玥垂下眼帘，本来就不算红润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苏彦见此到底心软叹了口气让屋里的丫鬟都出去。“都下去！”

　　侍琴见自家姑娘没有反对就福身推了出去，待屋里只他们兄妹二人之际，苏彦才厉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不知道二哥在说什么！”悠玥撑着不松口，只做不明白。

　　苏彦看着她这样，越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测，气急不已“你当真以为人人都是傻的，这画分明是安熙的手笔，我看得出来，难不成别人就看不出来，这样的画挂在自己屋子里，你想干什么？”

　　他原先也没注意，只是刚才因着悠然的话多看了几下，觉得笔法有些眼熟，待一个人的时候又细细瞧了，才惊觉竟然时安熙的笔法。安熙送自家妹妹《洛神图》，而悠玥还挂在屋子里。他只觉得头疼不已，他不知道刚才悠然看出来没有，若是看出来，这事要怎么处？

　　悠玥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难看，苦涩的笑意溢出嘴角“是吗？这是安家妹妹送来的，大概没注意吧，我这就取下来。”

　　苏彦看着她这样反倒是心疼，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庞“玥儿你真的喜欢安熙吗？”

　　“没有，二哥不必再问了。”悠玥矢口否认，抬头看着苏彦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二哥也知道，我要定亲了，安大哥是然儿的未婚夫。这画大概是安家妹妹拿错了。”

　　这个解释苏彦一个字也不信，但是不信又能如何，他如今只恨安熙可恶，明明和然儿定下亲事，既然还来招惹玥儿，他当苏家的女儿是什么？

　　悠玥靠在二哥的肩上，抬眼正好同洛神图中的仕女相对，眼神怔怔的，良久合上眼不再看。两天前收到这画时，她就知道是安熙的意思，但是她为什么要挂着，还是不甘心吧！

　　只是她没想到然儿会来，倒不是说她们关系真的不好，只是悠然一向爱黏着悠璇，而悠璇绝对不进她的屋子，因此悠然也就很少上她这里来。谁又知道，偏巧今日就来了，而她也忘了这画。

　　然儿看出来了吗？大概看出来了吧！

　　红枫偷觑自家姑娘的神色，欲言又止，从出了大姑娘的院子，姑娘的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神情更是从未见过的严肃，让她不敢多言。

　　眼见主院快到了，姑娘还是那个样子，到底忍不住道：“姑娘，怎么了？”

　　“什么？”悠然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红枫话回过神反问道。
　　红枫见此松了口气“姑娘刚才想什么这么严肃，倒是吓了我一跳。”

　　悠然闻言扯了下嘴角，却是没有回答。她想的自然是那幅画，或者说是安熙和悠玥。她看出来没？自然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她和安熙自幼相识，小时候安大哥没少给她送画，甚至她学画最早也是安大哥手把手教的，如何会认错。

　　那日的事情她回来想了想到底没告诉二姐，倒不是说一直瞒着，只是她没想好如何处置罢了。想到昨日个娘说已经给大姐看好人选，她越发的心中烦闷。

　　红枫的话到底唤回了悠然的思绪，总算没叫她带着一脸肃然去见柳氏。

　　悠然进来的时候芷兰正在柳氏跟前说话，见她来忙止住了话，笑着对悠然问好，又对着柳氏道：“夫人，那我这就去安排。”她刚才正和柳氏禀报那女先生的事情，这样的人府中自然不能留。既然觉得府中不好，那就请她另谋高就，至于出了苏家能不能寻到高门大户，那就是她自个的事情。

　　柳氏点头“去吧！好生处置。”得了话芷兰就离开。悠然见母亲忙完了才一头扎进了娘亲怀里闷着头问“娘刚才让芷兰姑姑去干吗？”

　　柳氏轻抚女儿的背，脸上带着柔和之意“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安排许先生出府。”那琴技先生正是姓许。悠然闻言抬头看着柳氏轻眨眼“娘知道了。”

　　柳氏嘴角弯起“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和娘说？”
　　“不过是些小事，女儿能处理。”悠然道，其实那许先生一直看不大上她，不过平日顶多不大理会，她也看在悠玥的份上不与她计较，但偏赶上她今日心情不好，实在没心情练琴，正才发作了一通，可惜没发作上她，倒是被娘亲发作了。也罢，走了也好。

　　悠然伏在娘的膝盖上轻声道：“娘，不要给大姐定亲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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