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记》夜雨凭栏

13、第十三章

　　寿安公主身份尊贵，乃是当今的同胞妹妹，为先帝元后所出，先帝心疼女儿，亲手抚养长大。比起她的两个兄长先靖王和当今更受宠爱。

　　柳瑶身为国公府嫡女，与寿安公主年岁相当，入宫为公主玩伴，两人关系和睦，情同姐妹。倘若不是当年那桩事情，她们的关系大概还会再近些。

　　让侍女带走了悠然，寿安公主脸上的笑意隐去，打量起多年未见的挚友，良久眼中浮起一抹温意“你过得好！”

　　“总不会太坏。”柳瑶轻笑“公主的性子倒是变了！”这是实话，寿安公主当年性子之娇蛮尚在如今的新安公主之上，但如今又有谁记得那个烈焰似火的公主殿下。

　　寿安笑“总要变得，陛下这样的人可不容不得人跟他要强！”嘴角浮起的却是冷笑之意，就算公主，亲妹妹又如何！

　　柳瑶沉默，气氛一时静默。

　　“苏家那个大的是怎么回事？倘若不是我知道你，还当那是你生的。”寿安不欲再提那些扫兴的事情，转而提起了苏悠玥。“只可惜那性子不大讨喜。”

　　柳瑶淡淡道“她姨娘养着，平日里还好。公主瞧着不喜，不见就是了。”

　　府中姨娘生出一个像你的女儿？寿安忽而想起当年的一则流言景阳伯苏定邦向柳家求娶的是柳瑶，只是后来柳家许婚的却是隔房的柳慧。

　　若是这样倒是不意外了。“你说得是，我瞧着然儿很是喜欢，不若是舍得，咱们做个儿女亲爱可好？”寿安是真喜欢好友的女儿，一则是爱屋及乌，也有悠然性子活泼，瞧得就讨喜，想到自家那个冷冰冰的儿子，正好互补。

　　柳瑶笑“我倒是乐意，可是你晚了一步。然儿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其实没定下来，她也不乐意，不是她不信寿安，只是她惟愿女儿平安和顺，叶家不合适。

　　寿安公主有些可惜“到底是咱们没缘分。”
　　“凭世子的身份，京中的姑娘只怕是任你挑选，然儿才多大，年纪到底小了些！“柳瑶笑着打趣寿安公主。

　　寿安公主嫁的是定国公叶宣，景朝六大公府，论排位，第一位的就是定国公，不看其他，从太祖起至今百年，定国公府出过一位皇后，三位驸马。这个数字足以傲视景朝所有豪门。初代定国公既是太祖的亲妹婿，又是皇后的亲哥哥。

　　继位的太宗也是初代定国公的外甥，只是初代定国公定下家规，叶氏女不入后宫，不然绝不可能只一位皇后。只是叶氏女不入宫，但皇室公主却接连下嫁，如今更是先后两代定国公都迎娶皇室公主。寿安公主的婆婆，正是自己的姑妈，先帝的姐姐□□大长公主。

　　前后两代公主，叶家同皇家的关系之亲近可见一斑，只是寿安公主与定国公虽然是表兄妹，但关系并不亲厚，因而成婚之后，也是各住各府，寿安公主住了自己的公主府，定国公住了国公府。大有两不相干之意，只是这两位身份不一般，就是□□公主也没法子，好在面上不出大乱子，又生了世子叶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定国公常年领兵在外，寿安公主不回定国公府旁人也说不得什么。虽然同丈夫关系不睦，但是对儿子，还是关心的。

　　提起唯一的儿子寿安公主也是无奈“适哥儿那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成日里没个笑脸的。”谈起儿子，饶是寿安公主也是一肚子的抱怨，儿子性子太独，她怎么可能不惦念。

　　柳瑶只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搭几句，双目微微眯起，好似时光没有匆匆而过，还是当年娇蛮的小公主同自己的好友抱怨。只是早已经不同了，低头看着依然保养的极好的双手。

　　悠然随如意离开后门，只是心里到底记挂着成远安，有意试探几句，可惜如意早就得自家小主子的令，多一个字也不敢说。

　　几次之后，悠然也就歇了这心，成远安是成国公府的小公子，就算那人是公主之子也不能真把人怎么样，更不要说两人还是表兄弟。她转而问起红枫如何的情况。

　　“姑娘放心，红枫姑娘已经醒来。”如意这事倒是回答了。

　　果然回到寿安公主的院外，就见红枫一脸焦急的在此等候，见了悠然，几步上前拉着她的手不放，连声询问。

　　“好了，我没事，真的。”悠然忙制止她的举动，笑着对如意道：“如意姑娘见笑了，殿下那里？”

　　“世子有令，此事不曾禀报殿下，姑娘请！”如意福身回道。

　　悠然心中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娘不知道总是好的。整理了翻思绪，悠然才进去见公主和娘亲。

　　柳瑶本就准备告辞，见女儿进来正好。寿安公主本欲再留，柳瑶只道：“都在京里，要见什么时候都可以，下回我请殿下喝茶！”

　　“既然这样，我送你们出去。”寿安公主闻言没再强求，只道。

　　寿安公主亲自送她们往仪门外，正巧遇到过来给母亲请安的叶适。
　　“母亲！”

　　“过来见见你柳姨母。”寿安公主对叶适道。

　　叶适淡淡的看了眼侧立在柳氏身边的悠然对着柳氏问好“见过苏夫人！”清冷的语气，让寿安公主微皱眉。

　　柳瑶含笑“叶世子不必多礼！”京中传言定国公世子冷面无私，原本道传言不可尽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柳瑶心中暗道，眼见寿安公主有些不悦抢先道：“世子想必有要紧的事情，殿下就不必再送了。”

　　“也好，如意代我送送。”如意答应了下来。悠然福身对着公主告辞，随母亲离开。只是路过叶适身边时，感觉到叶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突然泛起一股冷意。

　　直到上了马车，悠然靠在娘亲怀里忍不住道：“娘，公主殿下很和气，怎么儿子却这般，这般性子冷！”也不怕把自己冻坏，悠然只要想到那张泛着寒气的冷颜就觉得周身有点冷，心内忍不住嘀咕。

　　柳瑶轻抚女儿的背口中道“公主喜欢你，至于叶世子，内外有别，以后莫要胡言。”

　　柳瑶明显不欲女儿同叶适多有接触，悠然埋在母亲怀里嘴角微微抽动，很不敢让娘知道，自己只怕上这位叶世子的关注名单，她总有预感，他们绝对还要有牵连。

　　秋雨一下，天气泛起了凉意。苏府东园的花已换成了菊，各种颜色斗彩似的在园子里争相盛开，纵是秋日叶黄，也未显半点萧瑟。

　　暖阁里传来阵阵的琴音，断断续续的，不成曲调，“啪”得一声，戒尺打在了桌子上，教授琴技的女先生脸色沉下，看着心不在焉的悠然沉声斥责“四姑娘，你若是不想学，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虽然不指望四姑娘和大姑娘一般，但是好歹也莫要让府中丢脸才是。”

　　“当！”话落，悠然手底下的琴弦断了，看了眼气得颤动着身子的女先生，悠然起身淡定的福了下身子“先生见谅，琴弦既断，悠然看来真的不适合弹琴，那就不学了。”言罢不等那先生回答。转身就出了暖阁，绿意狠狠瞪了眼那女先生赶紧跟上了自家姑娘。

　　“然儿！等等！”悠净忙跟着起身追了上去，在暖阁之外拉住了悠然“四妹妹怎么了？”

　　“三姐姐，我不碍事，不过是不想学琴了，没什么要紧的。”悠然笑着安抚悠净。

　　只是这话悠净怎么也不相信，可惜悠然不提，她也不好追问“既然不想学那就不学就是了，今日二姐姐不在，然儿若是闷了就去园子里转转才好。”

　　悠然轻轻的应了，又让悠净放心，却没有回去上课的意思。悠净见此也不强求，半点不提刚才悠然下那先生面子之事。待悠然离开，悠净收起脸上的笑意，抿着嘴回到了暖阁。

　　琴先生此刻正一脸怒容见了悠净颤着身子道：“原本是府中诚意来请，我这才来，果然公府之家仗势压人，我却是不会再教了，这就禀明了夫人，让我辞馆！”

　　“先生确实当走，离间主家姐妹之情，苏家庙小，容不下先生这尊大佛。”悠净冷冷的道。

　　女先生怒意一滞“这是诬陷，我何时，何时……”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女先生再不敢说下去。她原自恃理在自己，辞馆当然不要紧，但是这话传出去，还有哪家敢请她上门教学。

　　“夫人请先生来，是教授我们姐妹琴技的，至于学得不好想来也无人在意，原也不指着这个吃饭，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先生说是不是？”悠净轻拨手中的琴弦，不紧不慢的道。

　　女先生额头冒汗，紧咬唇，眼中仍有不忿之色却不敢再出言，只咬牙道：“是！”

　　“那就好，还请先生记下这一点才是。”悠净含笑“今日先生只怕不舒服，这课还是不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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