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到底是没有预料到君珝买下的新家有那么大。烺笙把木箱搬下马车，望着足有两人高的大门，犹犹豫豫地问君珝是不是还有别人一起住。君珝莫名其妙地反问他哪里还有别人，推了他后背一把，让他快些进去别在门口傻站着。
听君珝说这里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房子，后面说是突然闹鬼，就全家搬走了，一直到前几日他买下来为止甚至鲜少有人靠近。
烺笙把箱子暂时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把新家四处都走了一遍，觉得这地方一点都看不出是好几年没人来过的。桌上一尘不染，花草盆栽生机勃勃的像是刚浇过水，门窗房柱也都没有老旧的痕迹。空房间还挺多，不知道哪一间是给自己住的。烺笙正想去找君珝问他自己住哪里，就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搬出了藤椅，躺在院子里日晒最好的地方惬意地晒着太阳。
“应羽，你不是说这里好久没人来过了吗，我怎么看着不像？”
君珝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闭着眼连脑袋也不转一下地突然打了个呼哨。霎时几只停驻在屋顶的黄雀齐齐朝他飞来，落在院中，变成十一二岁的小孩，亲昵地围绕着他，叽叽喳喳的，都还不会说话。君珝懒懒地掀开眼帘，越过小黄雀的肩头瞥向站在廊中的烺笙。
“现在你眼前的这群就是闹鬼的主犯，宅子也是我让他们收拾的。屋子里你都看过了？喜欢哪间就把行李搬进去吧。”
“你住哪间？”
周围的小黄雀太过热情，吵得君珝差点听不清烺笙问的话。他顿了顿才应道：“当然是主卧房那间了，问这个做什么？”君珝皱着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黄雀们变回原样到屋顶上去待着，顿时觉得耳根子清净了。
“这里地方太大，住远了不方便，我就住你隔壁那间。”说着，烺笙搬起木箱，准备去安置自己的行李。
“等等。”君珝这才睁开眼，翻过身趴在藤椅的扶手上，叫住烺笙，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开口道，“隔太远的确有些不方便。要不你也住主卧房？屋里有床有榻，两个人也能住。要是嫌榻小就给你换成床，缺什么尽管开口。”
方才烺笙也看过了主卧房，的确是有床有榻，屋里还挺宽敞。隔壁那间虽然没有主卧房那么宽敞，但他一个人住也足够。烺笙低头看着自己的靴面，沉思片刻，应了声：“……知道了，我把东西搬过去。”
苏央城的街头巷里都在传，北街那座早几年前传出闹鬼的宅子让人买下了。一些闲来无事的人特意去看看是谁那么胆大，然而在门前蹲守上一整天也不一定见得到有人出来。没过多久关于这座宅子又有了新的传言，说是其实根本没人买下过宅子，不然怎么可能有人都不出门的，肯定是又开始闹鬼了。
“怎么今天又是从后门回来的？”
君珝倚着廊柱，一只苍鹰正停在他的手臂上。见烺笙拎着一篮子的菜从后门进来，他轻轻一抬手，苍鹰便带着脚上的空竹管振翅而飞。他搬进来后白日里不是在书房过目账本，就是处理狐王丢给他的棘手事务，入夜后出门半夜才回来，说着正好是个机会让烺笙当一回家，便把银子丢给烺笙随他去了，所以还不知道门外有到底有什么让烺笙避之如蛇蝎。
“外头的人似乎都想看看是谁买了这‘闹鬼’的宅子，天天聚在外头，没法出去。”
“没想到你这小狼崽还怕人啊？”
烺笙拎着菜篮子的手一紧，瞟了眼君珝，阴恻恻地开口道：“不怕，是担心我吓到他们。”墨黑的瞳孔倏地变成了金色，透出一抹嗜血的光，露出的狼牙尖长而锐利，他浑身散发出迫人的威压来。
若是普通人站在这或许会被他的气势吓到，可惜君珝一眼就看出来他和自己不同，他的身上没有丝毫血腥气。在君珝眼里，面前这人也不过是只刚养熟了些的小狼崽而已。
“哦，现在这表情倒是有点吓人的意思。”君珝别过头去以拳抵唇闷笑，如丝媚眼轻轻一眨，闪过狡黠的光，“不就是些想看热闹的人，今晚就给他们一场好戏看看不就是了。”
“什么好戏？”收起装出来的阴狠表情，烺笙走到君珝身旁，挥赶跑想要停在君珝发冠上的普通麻雀。
余光瞥到烺笙手中的菜篮子，君珝伸手戳了戳冒出头的一把青菜，撇嘴道：“怎么都是素的？”
烺笙捂着青菜不让君珝继续戳下去，绕开他就要往厨房走。
“想吃肉改天出去再买。”
君珝转身跟上烺笙，继续在他耳边絮叨：“对了，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做香菇炖鸡？”
“前两天不还说做的不好吃吗？自己去朱燕楼吃。”
“这不行，哪能辜负你的一片心意呢？就当我是个试菜的吧？”
月色当空，皎洁的月光斜照进院中。君珝就站在院子正中央为这座宅子布下结界，一身霜色长袍恰到好处地衬出他修长的身形，乌黑的长发用一条淡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姣好的侧脸轮廓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光，颇有股谪仙临世的朦胧之感。
他拂袖移开一旁的石桌，留出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丈的空地。从衣袖中取出一支毛笔，灌注妖力，以月光为墨，在虚空中绘出一道咒纹。接着咬破了自己拇指，将血抹在自己的唇上，口中念念有词。
绘好的咒纹随着他执笔的手在空中浮浮沉沉，在院内带起一阵怪风，花草枝叶胡乱飞舞。咒纹逐渐升上天空，猛地撞向之前布下的结界，凡眼可见的亮光炸裂开，几乎照亮了半个苏央城的夜空。
咒纹碎裂后便如同星辰碎片一般撒落满地，消散不见。
君珝捋顺胸前被风吹乱的青丝，满意地收了笔，又一拂袖将石桌移回原位。院子里安静得就像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一片花瓣都没留下。
站在廊下的烺笙丝毫没有受到怪风牵连，抱着双臂看完了君珝所说的“好戏”，疑惑地接住君珝迎面抛来的衣袍，目光扫过他染着鲜血的嫣红唇瓣。
“这样外头就不会再有人堵着了？”
“你且看吧，明天外头就会传这宅子已经被术师驱过邪了。”
“术师？”烺笙上下打量了君珝一眼，“你？”
君珝抹去唇上残留的血迹，伸舌舔舐被咬破的指腹，垂眸轻笑：“凡人哪知道那么多，只要搞个大动静出来就是了。这衣服你拿去烧了，上头沾着这宅子里的陈年阴气呢，烧完记得把手洗干净。”
衣袍上还隐约留着君珝的温度，烺笙目送他拍打着中衣的衣袖消失在长廊拐角。收回目光，将手中的衣袍丢在地上，用以法术生火燃成灰烬，让它随风而去。
这时候君珝肯定正准备沐浴，想回房也不会被放进门，就不去自讨没趣了。烺笙在君珝平时躺着的那张藤椅上躺下，手臂垫在脑后望着空中的圆月。
也不知道明明使个法术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那只狐狸却要和凡人一样麻烦。
尖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低的狼嚎。他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今夜是月圆，怪不得一整天总觉得有些烦闷，占据着宅子的阴气被拔除之后倒是好受了些。
闭上眼，卧房里细微的水声隔着长长一道回廊的距离传入他敏锐的耳中，烺笙心想：当初怎么就答应和他同住一间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