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容香

4、4。灭

　　那是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到本该是要忘记的，可是，无论怎样也无法忘记。那些在绿泊中展露的嫣红啊，如此妩媚，又如此残忍。让他不能忘记，不能啊。忘记了。就是背叛！
　　记得那一年，一直喜欢四周流荡的司携带了妹妹一同归家。说要给父母看看自己的儿子有多棒，能够找回失散多年的妹妹。
　　只是前脚刚踏进林子，一阵杀气便扑鼻而来，光影朝他划去。好不容易一摔袖子躲过，另一道又往他划去。闪闪躲躲，他还没有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司？你是司吧？”在他跌落在地时，听到有人这样喊他，那么遥远，那么熟识的音调。他愣了半响，“婆婆？是你吗？”
　　一双手伸出来，一把拉着他的手腕，“进来！”
　　那是一个地洞，因为野长长得太繁密，不定眼看，实在看不到。他抿着唇，“葵！这儿。”他拉着妹妹的手，一起钻进地洞内。
　　“那两只妖呢？”
　　“消失了……”
　　“放屁！”
　　声音越来越小，司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婆婆……那些是……道士？父亲母亲呢？”
　　老人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望了望拉着司袖角的女子，“恩。”她领着两人到洞穴的深处，“他们都死了。”
　　“什么？！”司瞪大双眸，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是如此的好看。
　　老人从袖间摸出两颗晶莹，“司！张开口！”她突然一手扣住他的下颌，把两颗晶莹塞进他的口腔里。
　　“啊！那是精元！”一直沉默的葵尖叫起来，“婆婆！你……你在干什么？？”她一掌震开老人的手，扶着司瘦弱的肩，“哥哥……”
　　“那是……父亲和母亲的……精元？”他直觉得胃在翻腾，他居然就这样，把自己父母吞进腹中，沉于丹田！“为什么？”
　　老人摔了摔被震痛的手，苦笑出声，“傻孩子，你还不懂为什么你一回来就遭受袭击吗？”她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屈膝坐下，“几百年来，我们与道士都是河水不犯井水。一为我们不杀人，二为我们好歹也是个半仙。你别忘了，我们的原形可是彼岸花。彼岸花……三世之花，是天界乱坠四天花之一。地府的才称我们作彼岸花。天界的可都称我们作曼珠沙华、如意华、龙爪。虽然我们是天花，但，怎么说呢，我们从来没有被庇护过。”她抬头迎上司困惑的目光，叹息似的呼了口起，“还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灭我们……从道……为何？不过为仙。而三世花，从不受天界人间地狱所约束，精元自然是比其他妖物来得强，更容易使他们从仙！人啊，总是那么天真，又那么自私，那么残忍！”
　　司别过头，眸里全是一片氤氲，“我只是不懂。父亲母亲他们，为什么会相信。”
　　“人啊。是很狡猾很聪明的。”老人不知是悲是痛，皱起眉笑了起来，脆弱的阳光艰难的射进地洞，“他们先装受伤，让我们放下戒心帮助他们，因为一向无仇，我们自然会很乐意的帮助，谁知，扶起他们那一刹，还没有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光……快速的划过。符咒什么的，一坛乱子全向我们抛来。啧~`是我们太天真，还是太愚笨？即使从未结怨，妖终归是妖。终会死于道士剑下。或许是这几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把我们的渲染得随遇而安。”
　　彼岸花，本就是无情无义的花。
　　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感情？开始有妇人之仁？
　　而妇人之仁，所遗留给我们的，竟是灭门之灾！
　　那些道士……该杀！
　　那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有要杀人的冲动。狡猾自私的人类啊。
　　如何要一次又一次把我们逼上绝路？
　　他们就这样，一直呆在洞里，一等，就三十年。过着三十年沟渠老鼠般的生活，没有阳光，没有离开。什么也没有。而婆婆，早在第五年就离逝，他把婆婆的精元硬塞进妹妹的口腔内，然后，一起看着婆婆的躯壳开始长出彼岸花，绿色的血，在已经流干，可花，依旧妖艳动人。
　　他用指，把花折断，笑着对葵说，“你留着，我想出去。”
　　葵望着他，然后笑，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花，轻轻的恩了一声。
　　然后，他离开。再也没有回过去。
　　没有再回去那个有妹妹，有家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