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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 柒 ...


  •   又匆匆过了一个多月,自那次帮管盈袖将焦木的事情完结以后,尺敏对她一直是狐疑又避而远之的,似是不相信她是从侯府出来的如同的丫头。庚尔也后悔自己为何一想到不装作木讷而道出想法。
      且她在大襄宫中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法抽空寻探自己的事。
      可是又当自己真的帮尺敏做事的时候,不是杜若的特意阻挠,就是那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连翘又毛遂自荐自己争着去抢。
      唉,每天忙碌得无所事事。
      “诶,你听说了吗?我听说冷宫的妃嫔太多都比得宠的妃子长得好看。”
      “是吗?我见如今位分高的妃嫔长得都不算太差呀!”
      “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
      “……”
      庚尔扶着尺敏缓缓走在僻静的宫道上,僻静的地方花枝都开得招展,突闻两名宫女的窃窃私话,不由得停下脚步侧耳听着。尺敏尚算是如今稍稍得宠的嫔妃了,上周襄景王还特意因着王后的生辰封了嫔位,一举使后宫各人不禁议论纷纷,现在听到此话脸色变得微怒。
      “娘娘,那两个侍女竟敢在背后乱嚼舌根,待奴婢去罚行她们!”那连翘瞪着杏眼,鼓着腮帮子似是要为尺敏出口气。
      “是啊娘娘。”杜若也在一旁帮衬着。
      “不必了,想来这大襄已选秀三次了,再加上曾经王上在王府的妻妾,这宫中的嫔妃的确不太多,说不定,冷宫真有什么蹊跷。”尺敏皱着眉阻止了她们。
      庚尔没有说话,并不是不想理会她们的阿谀奉承,而是她觉着就算有什么,冷宫亦是不详的禁忌之地,分明是有人故意透露的。
      “先回宫吧。”
      一行人又开始走了,杜若一把推开庚尔,自己笑脸盈盈地扶着尺敏。连翘见她是尺敏的陪嫁丫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闷闷地和庚尔并排跟在后面。

      仙居殿。
      “娘娘,喝茶。”庚尔随着尺敏的吩咐,在给其他人都嘱咐好任务的时候给她泡了茶,并俯身等待自己的差遣。
      “等会儿本宫和悦嫔会在仙居殿涂蔻丹指甲,你趁此去冷宫看看,本宫记得你是会武功的。”尺敏已然没有曾经的拘谨,性情亦随着身份的流转而高冷。
      “喏。”
      不知道她现如今是否对冉决还有那些莫名的不可为的情愫,从对自己的态度来看,除却陌生的疏离,多了些熟悉的命令。
      没想到自己也变得好管他人闲事了。
      不应该的。
      想着便移步前往冷宫,入襄宫将近两个月了,也没怎么听说过关于冷宫的事情,宁国后宫是没有冷宫的,妃嫔本来就少,宁可不宠,也不能废弃,所以前王后严氏被废,是她及她的母族生生世世的耻辱。
      后宫中的冷宫大多都在僻静阴森的角落,两道松柏的终点,幽暗灰谧的地方,便是冷宫。
      宫殿的牌匾已经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落叶纷飞,落在瓦砖的蜘蛛网上,被牵扯住。住在里面的废妃曾经也如这落叶般,曾经生长在树上,依附这树枝,一不小心便脱落,连返回的机会都没有。
      门口有两个侍卫持刀守着,庚尔思付了半天,见没有理由进去,便偷偷摸摸地跑到另一边,倏地翻墙而入。
      殿内与殿外一样破寂,有许多小房间,虽然这些妃子已不再高贵,但仍有嬷嬷侍女守着她们,可能是怕她们自缢吧。
      先是走到离她最近的房间,悄悄开窗一看,无人。
      再往东边走,还是没人。
      走过了好几间都没人,不久前才听说襄景王罢黜了一位妃子的。
      深处仿佛有人讲话的声音,寻声探去,在一个四方小院里,本该放石台花坛的地方空空荡荡,代替的是一个木板,旁边插着几根木棍。
      突然,几个嬷嬷凶神恶煞地拉过一个哭喊的少女,那少女穿的是破旧的宫衣,头发蓬松散结,脸庞黑黢脏乱,两行清泪将脸上的灰尘洗出了两条道。
      “求求你们了,好嬷嬷,我再也不敢了…”
      那少女已泪不成声,旁边扯着她的嬷嬷却咬着下唇不肯放手,一把把她推在那木板上卧躺着,一个嬷嬷像是管事的,首先那是一根木棍,那少女紧闭着眼,正要打下去——
      “住手!”庚尔站出身来呵斥道。
      面前的几人都怔住了,那少女更是猛地睁开眼,仿佛像看见救星一般,不顾那几个嬷嬷的阻拦,颤抖着跑至庚尔的裙下哭泣。
      “你是哪位宫嫔的侍女?”管事的嬷嬷问。
      “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你们这样对待曾经的王妃贵嫔,若我冷不防禀告萧王后或是王上,你们还有命吗?”庚尔凛然地反问道,看似很有把握,其实心中完全不清楚面前几人的底细。
      那管事的嬷嬷全然不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哦?不过是只有这样的靠山而已?太后娘娘命令我们的事情,即使是王后甚至圣上又能怎么样呢?”
      太后?入宫之前就听闻襄国的太后一心向佛,未必就是这样以佛祖菩萨的名义在背后滥杀无辜吗?
      庚尔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抱歉一笑,屈身对她行了个大礼,那几人仿佛很受用,才挺起身来欲显示自己的身份,就一闭眼直躺躺地倒下去。
      庚尔用的迷针。
      “姐姐…她们…死了吗?”是那方才哭泣嘶喊的少女惊着问道。
      庚尔略有些惊讶她的狠毒,不过又想到在她来之前,那女孩肯定已经受尽了折磨,希望她们死,也还说得过去。
      “没有,我只是用了迷针。你是何人?为何受到她们如此的蹂躏?”看那孩子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实在是不可能为妃子。
      “姐姐,我是公主…是大襄的容瑾公主…我的母亲被废弃了,我也到这冷宫里来了”像是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地道,还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行装。
      这样的回答实在是令庚尔一惊,不过又想到若她现在对别人说自己是宁国最尊贵的庚尔长公主,别人也会不置可否的。
      看着面前的姐姐好像接受了这个答案,那少女又急切道:“姐姐,你快走吧,她们若是醒了,定饶不了你。”
      庚尔也很想走啊,方才一时冲动才招惹了那些得理不饶人的嬷嬷,可是尺敏交代自己的任务还没做成,又怎么能走呢?
      “公主殿下,奴婢今日潜进冷宫来实属不得已,还请公主必要保密,第二,奴婢还有任务在身…”
      “姐姐,你唤我幼安便好,‘公主’这个名号我已经担待不起了。再者,这事我一定会保密,你还有什么任务呢?”
      幼安幽黑的深曈透着真挚,庚尔见她刚刚已十分关心自己,便也不生疑:“幼安,你知道这冷宫中的废妃都在哪个房间吗?”
      幼安略想了一会儿,“姐姐,其实…很多废妃都死了,或是因为生病无人照料或是因为做错了事被仗打致死,不过我的母亲和几个妃子都在后方的庭院里。”
      “做错事?”庚尔与幼安一边走至后方的庭院的其间问道。
      “是啊,你莫非以为刚才的嬷嬷是来照顾我们的?其实是奉太后之命来折磨我们,让我们服侍她们的,因为太后生怕容貌靓丽的女子媚诱王上,才命她在后宫安排的细作嫔妃让其以各种各样的罪名到冷宫来。”
      原来是这样…真是忍不住好奇那襄国的太后是怎么样的人了。
      说着便到了那间房,庚尔待幼安推门招手示意可以跟过去,才跑过去。
      房间里无一点光照,内室的家具都破旧不堪,几个嫔妃有黯然神伤地坐在地上低头不语的,但眉眼好看极了,弯弯的柳眉,大而明亮的眼睛;有兴致勃勃坐在梳妆铜镜前描眉画眼的,但身姿窈窕楚腰卫鬓;有或喜或笑挑着头发间的虱子的,但她面容精致可人,艳若桃李。大多都已疯掉,只有一个女子靠在墙边,默默地翻着史书看,长而弯的睫毛搭在眼上,端静的美。
      与宫中的妃嫔有些不一样,她们再这样
      “那个描眉画眼的女子是我的母亲…我也不知是因什么罪名进来的,只知道她一直声称自己生的是龙子,而不是我,姐姐可能有所不知,襄王一向是重男轻女的。”幼安无奈地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可是她呢?看起来精神气还挺好的样子。”庚尔指着那沉静看书的女子。
      “哦,她的精神还挺正常,只是总爱看书很少说话,以前也是因为偷看管政的书罚进冷宫的。”
      “好,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幼安,你且在这乖乖地听话,我其间会再来几次,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庚尔不知是被这阴森怖人的气氛所恶心,只想快速地逃离,但也被这景象所恐吓,不忍心让这样本应高贵如她的女孩被掩藏。
      “我叫阿鸢,‘鸢飞戾天’的‘鸢’。”本来已走至门口,又转头对幼荷道。
      “姐姐,我没有学过认字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的‘幼安’是哪两个字。”她淡淡地,微笑着道。
      庚尔一怔,心中一番感慨最终化作一股叹息,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她本没有必要的理由这样做,幼安不过和尺敏一样是半路相遇的人,甚至不能给予并肩作战的资本。但是自己心中的仅剩的一点正气告诉自己,那个女孩一定是个好人,一定值得。
      距冷宫越来越远,空气变得更加清新,仿佛经历了人世最沧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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