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视者》晁弮

4、《星辰与大海》（四）

　　“……我靠不是吧，你丫的真当我是你肚子的蛔虫啊？”
　　甄鑫抿了抿嘴，他并不想说出那个名字。
　　萧岳努力用他密度并不怎么高的大脑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等会儿……我……好像理解了？”
　　“理解了？”
　　“额，是……？”萧岳大概地做了一下口型。
　　“对。”

　　“唉……”萧岳颇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什么嘛，我还以为过了快二十年你早就不在意这些事了。”

　　“怎么可能啊……”甄鑫惨笑道，“我的过去，从来都是阴魂不散地紧跟着我。”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细如纤丝的白烟袅袅升起，向着阒谧的黑夜蔓延伸展，也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两人的鼻腔。
　　烟，如同第一次闻到那般，有些呛人。

　　“那……”萧岳拨了拨头发，“我也帮不了你，这可是你自己的心魔。”

　　“是啊……”

　　***

　　次日，审讯室内。
　　甄鑫把一沓证据扔在了赵濂的面前。
　　“对于私自挪用资金作为创业基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濂只觉世界如天崩地裂了一般，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眼神呆滞地盯着前方。良久，他无力地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呢？”
　　“什么？还、还有什么？”

　　“全娜娜的死呢？”

　　“她的死？！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你动了她爸公司的财产，你担心她知道了这件事，她昨天和你一见面就打了你，她死前还和你大吵一架。你和我说，她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甄鑫毫无预兆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赵濂心中一惊，身体不禁抖了抖。甚至连一边做笔录的小关也被吓得不轻，手中的笔掉在了桌上。
　　“真……真的没有关系啊……你、你也看到了，那分明就是一场意外！”

　　“意外？我从来不相信意外这个词。”

　　“那你要我怎么办？！”
　　“你觉得该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她是我杀的吗？！”赵濂惨笑了起来，喘息中都能听出明显的颤音，“你觉得，是我故意那个时候闯红灯让她撞上那辆车的吗？！还是怎么样？”

　　“这要问你，人又不是我杀的。”

　　“问我？我怎么回答？！'嗯，对的、是我杀的、我算好了时间让一辆车撞上来撞死全我女朋友'，这样吗？这样你就满意了吗？！你难道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犯得着为了这种事杀了我的女友吗？！我问你？！我犯得着吗？！”

　　赵濂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对面的甄鑫却继续面无表情地咄咄逼人道：“人这种东西，自私起来不就是最可怕的动物吗？你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她闭嘴，也不是不可能。别和我说你爱她，比起意外我更不相信的就是那玩意儿。”

　　赵濂像得了失语症一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刑警。他刹那间有一种错觉，仿佛对面坐着的仿佛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赵濂几近崩溃，“我和你实话说了吧，我本来是打算能瞒多久瞒多久，瞒不过就骗她，骗不了就哄她……我告诉我自己，她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的，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也真的很好骗……而且真的她要怎么样我也就把钱还了……毕竟就是我的错我还能怎么办……其实娜娜她，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甄鑫很少表现出了讶异，“那她和你吵什么？她又为什么打你？”

　　“其实并不是她和我吵，而是我和她吵……我那个时候太心虚了，加上她莫名其妙打了我，我就想着把气全都撒在她的身上……”

　　“你说她，莫名其妙打了你？她真的不知道？”

　　“她肯定是不知道的，我很了解她……她知道了绝对会说出来，会质问我。可是她就只是打了我，打完我之后她不停在道歉，说她刚刚看到的我很可怕，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最害怕的东西，她说可能是熬夜产生了幻觉，她说要我原谅她，她从来没有提到过公司和钱……”

　　甄鑫一直知道这个案子被自己想复杂了，但现在的他忽然觉得，这个案子也许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赵濂被拘押了起来。
　　甄鑫留给赵濂最后的话是，如果你没有和她吵架，没有丢下她一个人，没有闯红灯，全娜娜就不会死。

　　你说你没有杀了她，但你却也害死了她。
　　这一点……
　　我和你一样。

　　***

　　方才做笔录的小关拍了拍甄鑫，犹豫再三低声说道：“你知道我们在审讯时这么做这么说是不对的……”
　　“大家不都是靠诱供和恐吓的吗？”甄鑫不在意地回答道。
　　“哎呀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总归……”
　　“我知道的。谢谢你，小关。”

　　甄鑫脑子蓦地闪过一个片段。

　　他急不可耐地转身离开了房间，撇下了尚且还有话要和他说的小关。

　　现在有一件事，他必须和萧岳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