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与北方（BBC同人）》随顾

3、生活下去

　　犹如天使在明媚的美梦中
　　向睡着的人的灵魂发出召唤
　　一种古怪的思想超越了旧时的主题
　　窥察到了光轮

　　黑尔先生来得很及时，拯救了这场漫长的沉默。随虞终于可以歇口气，她站起身走到更远的落地窗前，看着远方红得发黑的浮云，而黑尔先生则以其彬彬有礼的爽朗风度博得了桑顿先生的好感，连带着脸不远处的玛格丽特都似乎可爱许多。
　　房子最终定在市中心那一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郊区的房子虽然风景不错，价格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不过，玛格丽特，房主人似乎不太乐意换掉那种难看的糊墙纸。”
　　糊墙纸？喔，是壁纸。随虞转头，这才看见老绅士和年轻男人几乎都沉没在黑影了，天黑了。
　　“总会有办法的，父亲。”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似乎也是在劝慰自己。桑顿先生很绅士，为这对父女雇了一辆马车，目送他们远去。
　　这两天极其忙碌，等真正在新住宅安顿好以后，躺在新铺好的床铺上，随虞才明白自己竟然已经这么累了。
　　那庸俗的壁纸在他们搬进来时已经换成了清一色的浅绿色花壁，使室内颇具生机，随虞不得不感慨于桑顿这个人的贴心与傲娇。桑顿，不是男神，不是偶像，而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呐，并且最终成为自己丈夫的人。随虞一时间有些怨恨盖斯凯尔夫人，或者所有的少女心制造者，为什么每次故事都是以结婚为结尾，那婚后生活呢？
　　说实话，当时自己看完这个工业时代的浪漫爱情故事，还是很担心这对cp的未来的。很明显，南北方矛盾摆在那里，劳资矛盾也将愈演愈烈，更不用说中国八点档伦理剧里老生常谈的婆媳问题了。这婚后生活着实令人担忧啊！
　　随虞翻了个身，被子柔软还带着蔷薇花的味道——算了！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吧，说不准哪一天一睁眼就回去了呢谁知道呢，反正，既然来都来了，就活出一个具有随虞特色的玛格丽特吧！
　　早起，打开窗户，竟是茫茫大雾，什么都看不清。这真是，首都雾霾的升级版呀！带着呛人烟味的雾团。
　　“咳咳！玛格丽特！咱们真的要在这儿安顿下来吗？”
　　随虞望着花容失色的母亲，立马关了窗户，竭力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母亲，您看看这糊墙纸您还喜欢吗？”
　　黑尔先生的神色同样不愉，就在昨晚，他才惊觉，这一趟搬家，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即使大家再不满，他也没有能力去挽回这个局面了。随虞心里其实没什么感慨，其实按照她的标准来看，除了毒气雾霾，他们的住宿已经很好了，要搁在现代，那简直是在市中心有了一幢小别墅的节奏啊！本来她以为他们要和好几户人家住一栋楼，没想到整栋楼都是他们的，虽然是窄了些，可是好歹也是四层楼加一层小阁楼呀。
　　狄克孙从一大早就忙忙碌碌起来，只是到现在才上楼。她端着一大盘丰盛的早点以她特有的语速，捎着点抱怨的口气布置餐桌，“夫人，我想我们还需要一个女仆。”
　　事情发展得并不顺遂，但是狄克逊却愈发精神，尽管在方圆五十里内都没找到合适的仆人。今天早上，她刚赶走了一个对主人家略带傲慢的女工。黑尔先生已经不再是牧师了，连带着她这个贴身仆人的身份都下降了许多，在赫尔斯通，哪个女佣敢用这种粗鲁的方式对待自己。狄克逊不断地把这些话讲给黑尔太太听，这使随虞有点担心自己那位多愁善感的母亲承受不了，终于有一天，她拦住了狄克逊，表示自己愿意帮忙。
　　“小姐，您？在厨房？”狄克逊把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随虞调皮地朝她眨眨眼，“或者这几天我再出去转转，看能不能给你寻一个合适的姑娘。”
　　“或许第二个办法靠谱些。”狄克逊哼哼了两声，神色却好多啦。
　　可是，只有随虞自己清楚，要在这么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里，找一个放弃高工资的工厂和个人独立性的佣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诶！南方与北方的差距呀！
　　克兰普顿所在的那一面市区，有一条工人们来往的主道。每天，男女工人们会在特定的时间充斥街道，川流不息。随虞尽量避开上下班的时间，没想到今天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
　　一大群穿着工衫的工人像洪水决堤一样奔涌下来。她尽量让自己缩在墙壁角落，可他们横冲直撞，似乎有些故意地拉扯她的衣摆边角，欢笑着吹着口哨，随虞这才感受到这种情况有多尴尬，一边尽量避开，一边高声提醒，“请您不要这样，请您让开……”
　　这些话毫无意义，有一瞬间，随虞简直想来一句，“去你大爷的，赶紧滚开！”可只是默默肖想而已，这个年代这个身份不允许她这么放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今天晚上整个街区就会在议论黑尔家的小姐如何如何粗鲁不堪了。到现在，这里的人还在议论着黑尔先生从南方搬来这里的原因。果然不论在什么年代，群众的八卦精神流芳永传。
　　正恼火时，一个胡茬满脸的大叔挡住了她身边的人群。“小心点，小姐”，他一路把她拉到马车旁。
　　随虞仔细打量他，这位大叔的脸很圆，脸上肉很多却很结实，所以不显胖，反而有一种很正派的感觉。
　　“他们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喜欢美丽的面庞，而你的正好是艺术品。”大叔继续解释，粗重的眉有些无奈地挑了挑。
　　“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您，先生。”尽管在这个年代，随便讨论女士的容貌是对女士的冒犯，但当随虞站在稍显空旷的街道，望着另一边分散的人群，稍稍松了口气时，已经相当感激这位大叔了。
　　他为她打开车门，随虞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手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等自己反应过来时手已经伸出去了。她大脑完全没有下达这个指令呀，天哪！
　　“不要钱，小姐”完全正直的声音，随虞被自己尴尬在原地。大叔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这才讪讪缩回手，登上马车走了。
　　一路上，随虞的心思有些慌。刚刚下意识付小费的动作，到底是身体习惯所导致，还是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安排着这一切。
　　仔细想来，刚刚那位大叔恐怕就是将来的罢工领袖，再回想与桑顿第一次见面以来，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偏离故事情节，那么她到底有没有能力去把握和改变故事发展方向？事关自己的切身生活，她不得不忧心。
　　楼上好像有人交谈的声音，好像是父亲最近收的单独授课的学生。随虞的房间在三楼，而父亲的书房在二楼，她不得不放轻自己的脚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玛格丽特？是你吗？”
　　随虞还没做出回答，她那位博学睿智的父亲就接着开口，“玛格丽特！进来，玛格丽特，进来见见我的新朋友，我第一个家教学生。”
　　桑顿先生立马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坐褶的衣角，就看见这家的小姐有些犹犹豫豫地从半开的门缝里探进身子来。她穿着一件浅色的印着细碎绿叶的细布衣裳，低垂着头站在门框处，似乎不太愿意接见他这个客人的样子。
　　“我恐怕我之前给黑尔小姐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桑顿对着黑尔先生说道，目光却一直落在进门的那位小姐身上。
　　那位小姐终于抬起了头，浅蓝的瞳眸里是满满的惊讶，似乎很不理解这位先生的话。
　　随虞心底有些小无奈，之前看剧时就觉得桑顿先生对于玛格丽特小姐有一种天生的自卑感，却偏偏傲娇地藏在心底，一点也不显露出来。上次那件事，自己也没指责他呀，怎么这会儿又提起来了。
　　“先生，您多虑了。就像父亲给您授课是他的工作一样，您教训——不，管理自己的工人也是您的工作，我一直都能理解。”随虞抬头直视桑顿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但她的真诚随即被桑顿先生的美色给诱惑去了八分。
　　其实第一次见面有些慌乱加上是在黄昏时刻，她一直都没看清桑顿先生的长相，尽管从轮廓来看他的确是一个美男子。
　　此时正是下午的大好时光，窗帘又被拉开，加上壁上的灯还亮着，随虞看到了一个如希腊雕塑一样的美男子：他搭理得严谨的栗色头发下，略显粗褐的眉镶着极其深邃的眼，眼窝很深，眸子好像也是淡蓝色的，但又捎着点褐，随虞也说不清，这样轮廓下的活生生的人让她有些眼前的一切都有点虚幻，误以为自己闯入了某个西方博物馆。
　　眼下更疑惑的却是桑顿先生，他对这位小姐对自己的态度实在困惑得不行。很显然，刚刚那句话的口气极为真诚，可是小姐自己的神色却分外疑惑，仿佛是对自己说出的话做出怀疑。
　　“好了，让我们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吧！”黑尔先生露出了招牌绅士微笑，对自己女儿道，“玛格丽特，你不介意为我们沏杯茶吧？”
　　随虞当即应下声来，可当她看到茶点桌旁一套套精致的茶具时，不由有些头疼，她怎么没想到虽然占了人家身体，但是别人家十几年的淑女礼仪自己完全没有啊。这些个陶瓷的，银制的，镶金，雕花的器皿她该怎么摆弄呀。
　　还好是先给父亲倒茶，好歹也熟一下手，然而当自己的手伸出去时，她就觉得自己几乎是极其流畅地完成了整套动作，眨眼间一杯醇香的茶就搁在父亲身边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身体本能吗？那么不久前自己给小费的动作也是本能？不是什么玄奥的命定的情节设定！换句话说，自己还是能够把握和改变玛格丽特的人生的。想到这里，她不禁雀跃起来，给桑顿先生沏茶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灵动神采。
　　随虞却不知道，桑顿先生几乎此刻正几乎忘神地盯着她瞧，她看上去心不在焉却似乎很愉悦的样子，灵巧的手极其顺畅地摆放着茶杯。象牙色的手臂上，一只赤金的手镯随着她的动作不时上下蹿滑。或许觉得手镯有点碍事，她不时将这个麻烦的饰品推上胳膊，直到箍住她细腻的肌肉。
　　然而，很快地，这个手镯又掉下来了，桑顿的心思就在这上下滑着的手镯间摆动，几乎不能专心地和黑尔先生聊天，他这时候觉得帕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并没有那么有趣了。好像厌倦了这个手镯的调皮劲，黑尔小姐最终放弃了捋回镯子的挣扎，可是桑顿先生却随时有一种想帮她把手镯推上去的冲动，像羽毛划过心底一样，令他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