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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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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那小侍女引到追凤阁前,又付了所谓引灯钱,她才娉娉婷婷的退去。
脱离了她的视线,我才得以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四周,然后又突发奇想的对着身旁的惊鸿说道:“怎么,这里花了我们这么多的银子,总不能白白的吃了这样的亏,不如我们二人,去那迎凰阁中看看,你说如何?”
“你真的要去?”
“当然?不然说着玩么?”
“那好啊。”
“你真愿意?”我有些吃惊,本来只是想开开玩笑的——好吧,也有一点点的好奇,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同是江湖儿女,我也不好意思出尔反尔,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那我们走!”
我俩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到了迎凰阁中,出人意料的,一路上竟没有人阻拦。
“也真是奇怪,竟没有人挡着我们,难不成只有在收钱时他们才会出现么?“我打量着迎凰阁中远比追凤阁中艳俗的装潢,问道。
“这你得感谢那位阮夫人,自从她把阮侍郎从这里拖出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站在门口阻拦了。“惊鸿边说着,边躲开一位喝的不省人事连走路都踉踉跄跄的姑娘。
我们在阁中的挑廊上游荡,一路听着那些包间中细微的调情声,玩笑声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阁中大堂甚为广阔,想必平时定是歌舞升平,不过今日却是无人,估计是因为表演之人都在游廊之处。
“对了,你说那位浸月姑娘的房间,会在哪里?”
“不知道。”第一次,她居然不知道我问的问题的答案,也是神了,我不由得楞了一下,同时也暗暗的感叹了会儿自个儿的机智,不过她又说道,“以她的身份而言,她的房间,肯定是最好的,我想也不会在喧哗的底层,我们倒可以到顶楼去看看,按惯例,越有名气的姑娘,越住在上面,依她的秉性,她很有可能住在哪儿。”
“也是,不如,我们到顶楼去看看?”
“这会子你倒不怕有人要拦着你了?“
“这个嘛……”我干笑两声,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指不定这花魁的房间里就收藏着什么奇珍异宝呢,再说都进来了,不去看一下,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专业和求知欲,于是清了下嗓子,说道,“只要能看到美人一眼,就算被赶,那也值了。”
“你倒是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走吧。”
“哪里哪里,只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啊……”那个,我可不是蕾丝边啊……我一边哀叹,一边跟随她的步子,如同小鼠般蹑手蹑脚的爬上了楼梯。
不得不说,在古代造高楼实在不是一个好点子,又没有电梯,爬起来实在是累人,虽说我有那么点儿武功底子,但也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更别说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了,还没见着牡丹花呢,半条命都要丢了。
做贼般的溜到顶楼,我觉得惊鸿的猜测大概是对的,这里并不如下面的楼层般喧闹,就连熏香的气味也变了,估计比之前闻到那种要名贵许多。
所以说人是好奇的动物,到达了目的地,我刚刚的劳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牢牢屏住的呼吸。我随在惊鸿身后贴着墙壁慢慢摸索过去,并听着里面,而其中仿佛没有什么动静,或许花魁已和她的入幕之宾睡着了。我正想问惊鸿是否要进去,她却猛的回过头来,对我低声道:“快走!”
我心中一惊,闭上眼睛细细感知着周围,的确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连忙随着她一起转身准备下楼,可刚踏上第一级阶梯,我俩就不约而同的收回了步子隐到了旁边的一架花灯的阴影之中。与此同时,门发出了嘎的一声,显然是被人推开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有武功,所以对周围变化的察觉力也变得敏锐了许多,若换做是以前的我,此时早就叫人撵下楼去了。
“你,你真的要走!”我边思绪万千,边注意着门开处的动静,只见那浸月几乎是半裸着地站在门外,身上草草的披着一条纱衣,头发也是凌乱的披散着,口中满是嗔怒,却又带着一丝的娇媚,无遮羞的半条酥臂牢牢的扶住了木门,似乎在拦着什么人。
真是奇了怪了,这样名动全城的花魁,还要求着男子留下?
我好奇的观望着,身侧的惊鸿也是缄默到不闻一丝呼吸。
紧接着,浸月的手臂就被一只着着白袖的手臂推开,然后一个男子便借着这空隙移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那个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一丝不羁笑容的男子,竟然就是几个月前带着他那坑爹朋友放了我鸽子的顾昀!
只见他跨出了门,又转过身去从浸月的肩上伸过手臂,半搂着她仍是带着那种看着十分潇洒对我而言却极为诡异的笑容紧贴在她耳边,似乎在说着什么。倒是那浸月仿佛整个人儿都软了似的,顷刻便瘫在了他的怀中,一看就十分享受。
看着这两人调情调得这么开心,我的紧张感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侧头看惊鸿,她也微微的向我点了个头,于是我眼睛虽仍盯着他们,但身体却是慢慢的转了过去,准备挪下楼。
谁知那顾昀瞬时便是一声:“是谁?”然后就向我们这冲了过来。
我靠!开什么玩笑!亏我身手如此之好,居然就这样被发现了!
然后我和惊鸿又是十分心有灵犀的撒腿就跑,这迎凰阁中间是空的,四面围着抄手游廊,仗着轻功,我们从栏杆上翻了下去,跳到了下一层的挑廊上,再从楼梯下去。
其实迎凰阁中人员众多,追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我自己估计,下了几层楼又再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房间中穿梭一会儿,肯定就把顾昀给甩丢了,可匆忙中回头一看,他仍是在我们的两三丈外紧追不舍。
真的是好奇害死猫啊!
最后我们就慌不择路的冲到了连接二阁的廊道上,又从廊道的窗中翻出,丢下身后一群十分平静貌似已经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的人们。
接下来的过程就比较爽了,我们在屋顶上狂奔,瓦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和破碎声,我在这同时也顺便为自己杰出的平衡感和轻功骄傲了一会儿,正想向惊鸿吹嘘一下呢,却发现她忽然早在我身后几丈之处立住了。
我也赶忙来了个急刹车,由于力度太大,还踹下了好几块瓦片。
我没有走过去,因为我发现,顾昀就与她面对面——或者说是面对帽的对峙,夜风很大,我的帷帽上的纱布被吹得几欲飘走,我只得边按住它,边观察着他俩的动静。
他们两人一直这样站着,谁都没有轻举妄动,毕竟对手的武功莫测,是敌是友也难以轻断。
最终是我打破了僵局,我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直接抛了过去。
我并没有把刀鞘拔走,所以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而惊鸿则借着这把短刃暂时吸引掉顾昀的短短几秒,转身便朝我的方向跑来,我喊道:“快走!”然后便与她一起开跑。
不知道她的感受如何,反正我觉得自己已是花了吃奶的力气了。估计那顾昀再追不上来后,才放慢了脚步。
回首一看惊鸿,几缕乌发从她的发髻上散落,纠缠在清冷的夜风中,帷纱也被风吹起,露出半张秀脸,在凉薄的月色下显得尤不像是真人,却像是石膏像一般,冰凉而白皙。
随着我慢下来,她从我身后赶上,又将步子放慢了些,好与我并肩而行,良久,她说道:“好险。”
“的确。”说实在的,虽然与她相处了这么段时间,我却很难与她搭上话,估计是因为两人出生的时代不同,所以有代沟吧。
想了良久,我又问她:“你可知,刚刚与你对峙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不过看他的身手,也是个个中高手,亏得你刚刚为我解围,否则下去就又是一场苦战。”
“这……”我本想把我与顾昀结识的经过告诉她,可话吐了半句,却又强咽了回去,只说,“只可惜了我那把短刃,卖我的人说这是什么赵家门所铸,可结结实实的花了一两银子呢。”
她扑哧一笑:“若真是赵家门所铸,便收你十两银子也不为过。”
“十两!”我惊讶的叫了出来,“都可以购一处住宅了!就算是镀金的刀,恐怕也值不了这个价吧!“
“偏是值了这个价。“她正色,”赵家门在先宋时便有了,专门铸造兵刃,打造的宝剑毛吹立断,当时的御林军,配备的便是赵家门铸造的兵器,民间云,天下宝剑出赵门。如今恰逢乱世,赵家门的兵刃愈发供不应求,齐国的公子政,为求赵家门的一把玄铁剑,花了整整三车的白银。“
“三车?”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公子政是谁?也忒阔了些。”
“公子政是齐国四公子之一,齐国在春秋战国时本是强国,可惜后来被始皇帝灭了,如今天下无主,齐国人更是想重回春秋时独尊的地位,因此举国之内皆好战,而这四公子,更是自诩为当世的战国四公子,其中公子政尤甚,不仅是广招门客,而且喜好收藏兵器,换取玄铁剑的三车白银,比起他收干将莫邪时出的价格,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齐鲁之地自古富庶,家财万贯不足为奇,可这样折腾,未免也太败家了。”
“他们哪怕败家,只怕出的不够多,惹人耻笑。”
“不过那公子政到底出了多少钱去收干将莫邪?“
“不知道。收这两件宝器时口风甚紧,不过据时人传说,公子政府中的半间藏宝阁都被搬空了。“
我无言以对,又转回了原先的话题:“据此看,那小贩着实是坑了我。这样的宝器,绝不会有人这样轻易的出售,也不是我随便就可得到的。“
“你的那把短刃或许不是真的,可你身上的那把件,却是确确实实的赵家门真品。”
“不会吧?”我进沉香阁时,仍是随身带着惊鸿最初给我的那把穿石剑,再加上那小厮也没说要把它收起来,所以就一直背在背上,此时听了惊鸿的话,我不禁把它从背后抽出,细细的看着它。
将穿石拔出剑鞘,果然是寒光闪闪的一把宝剑,我翻来覆去的看着,问她,“这的确是把好剑,但你怎么知道它是赵家门所出?”
“你转过身去,对着月光看。”
我听着她的话,转过身,将剑对着月光。清幽的月色下,剑刃的最上方果真有一个“赵”字。
“厉害!”我不禁感叹道。
“这样的剑,基本上都是专人定制的,一般在剑刃的另一面,都会有订制的人的名字。”她又补充道。
我满不在乎的把剑收了回去,回身说道:“有就有呗,不过我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就算看了也没用。”
“你倒是淡然。”
“哪有哪有。“我伸手一指,”看,客栈到了,要不……我们直接从屋顶回去?”
“为何不可?”我们从屋顶跳到了客栈的挑廊上,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中。
到了房间,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点着灯,把帷帽甩下,又把穿石扔到了桌子上,刚刚的月色是那么好,剑身上的许多字,都一清二楚,比如说“赵”字一面剑身中间的“穿石”二字,再比如说,剑的另一面上的“堑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