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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一路上的行程实在是太顺利不过,一路策马而行,只花了三四天的时间便已到了洛阳——当然,这是相对于古人出门的速度来说的。
      从前在泉城时,只觉得那里已经是繁华不过,达到了古代生产力发展的最高境界,但是一到洛阳……好吧,我得承认,古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
      什么伦敦,什么纽约,统统都给我说再见,放眼街上,哪还有如泉州女子般带着帷帽,把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无论是少女少妇甚至是老媪,全部都是露脸出门的,而那些年轻女子的衣服,竟是低到了连我这个现代女子都觉得暴露的地步,那些夸张的妆容,如脸上全白唯有眼下涂满胭脂的所谓桃花妆,就连在T台上都难得一见。还有商业,道路两旁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商铺,但地上却是出人意料的干净,购物环境出奇的好,甚至还有一些外国人在路上晃荡,回眸一看,居然还有胡姬当街卖酒的。
      这么多的新鲜景象,实在是让我目不暇接,我骑在马上,东张西望的,差点就忘了左边的惊鸿姑娘——虽然我知道这八成不是她的真名,不为别的,我只觉得一个杀手的名字没有这么随便加烂大街,就好像是随便从那本三流的言情小说中截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言情小说。
      她倒也不介意我对于她的无视——尽管有视时我们也没啥交流,如同导游般十分尽职尽责的向我介绍着洛阳的风土人情,历史故事。
      我看着一位露着大半片雪白胸脯的少女,感慨着:“没想到这里的民风,啧啧,这么的开放。”
      “虞国举国皆好唐风,就连国名也是借了唐虞之典,而洛阳作为都城,自然是更加的开放,你倘若如今便觉得此地的女子不如平常,若你去到沉香阁,说不定就会晕过去。”
      “沉香阁?什么地方?”我心中一下子预料到了七八分,却仍迷惑的问她。
      她懒懒的在马上转了个头,估计是向我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知道。”
      “哦,那好。”我十分厚脸皮的继续问着——这回我是真不知道,“难不成我们两个女子,还可以进去不成?”
      “为什么不行?阮侍郎的夫人,就是光明正大的进去把他给拖出来的,朝中三省官员的夫人们,就经常去到那里小聚,还有……”她故意放慢声调,卖着关子,“赵大人的千金,就是和沉香阁中的晴浓姑娘,私奔的。”
      “什么?!”前面的那些八卦就已经够劲爆的了,再加上最后一个在现代生活中都难以遇上的段子,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些轰炸,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没办法。“她轻轻的耸了耸肩,快活的说道,“虞国的民风啊,就是与他地不同,其他国家都觉得武氏之祸不可再演,可是虞国几年前刚崩的帝王,就是女子。其他国家,都觉得红颜祸水,男欢女爱断不可取,然而杜丞相的掌上明珠,可是珠胎暗结,草草下嫁的,护城河中殉情的男女,也不在少数。其他国家都提倡三从四德,而虞国文人骚客,士族大夫们,可都是以惧内为傲的,他们的夫人,除去不能生育的,很少有允许丈夫纳妾或是寻花问柳的,那位阮侍郎,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实在不知道对于这些消息怎样的回复才算正常,所以默默的挪了一下,使自己在马上坐得更稳,然后又飞快的转移了话题:“啊哈,不知道这洛阳城内,哪家客栈是最好的?”
      “驻华客栈。”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然后又问我,“你真的不想再听下去?”
      想啊!当然想啊!从前学习这段时间的历史的时候,由于史料很少,而且与其它的乱世相比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所以知名度远没有春秋战国或者是五代十国的时候高,而我对其也就知之甚少,只是说这是一个介于元明之间的乱世,谁知道实际上这个时代是这么有趣啊!特别,特别是这个虞国!怎么会不想听!我的内心激荡着对于历史(或者说是野史)的强烈的求知欲,可听着这女子似笑非笑的声音,我还是十分高冷的抖了抖缰绳,说道:“我们还是先去投宿吧。“
      到了客栈,把一切都安顿好,已经是黄昏了,我们叫的一大桌菜也已经被我吃的差不多了,我无所事事的对着这些残羹冷炙,用油腻腻的筷子有一声没一声的敲着被我舔得干干净净的碗。
      惊鸿——在我知道她的真名之前姑且让我这么叫她吧——一直在我左侧用十分优雅的坐姿观察着我,终于,她慢慢的说:“沉香阁此时可是热闹的紧,不知你想不想看看贵妇们是如何在里面吃茶的?”
      丫的!终于等到她这句话了!我立马用十分淡定的口吻说:“听上去不错。”
      “走吧。”她整了整帷帽,起身便走。
      “喂喂,就这样走了?“我有些意外地赶上她。
      “不然呢?我们是去看姑娘,又不是做姑娘。”
      “可我们……”我指了指我俩的帷帽,又扫了扫街上女子们妆容夸张的脸蛋。
      “这有什么关系,洛阳怪人多的是呢,难不成就多了我们两个?”
      “哦,那成,那成……”我极其尴尬的应和着她,然而心中却是充满了去逛窑子的激动之情。
      在繁华的灯市中绕了许多个弯并且差点走丢后,我终于走到了眼前一片极其壮观巍峨的古建筑群前。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沉香阁。“
      “你不识字?“惊鸿把她的头向上一仰,我顺着看去,只见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沉香阁。
      幸好我戴着帷帽,这才没让人看到我大张的嘴巴。这居然还叫阁,不如叫宫,这面积,这外观,还有这隐约的丝竹之音,那夜总会,那豪门,算得了什么——澄清一下,我可从没去过哪些地方,都是在电视剧上看的。
      还没容我继续感慨,就有小厮迎了过来,说道:“二位姑娘好,今晚有弄影姑娘的舞曲,正跳到平沙落燕呢,请这边走,还来得及看后半支。“
      跟着小二走进院门,只见两侧是精美的楼阁,遥相呼应,中间有穿山游廊相连,窗幕上映着绰约的身姿。
      “来二位跟着我往这走,”小厮领着我们拐向左侧的追凤阁,刚爬上楼梯,就觉满楼暖香浮动,让人几欲醉去,“二位今个儿可是赶上了好时候,我们阁里的浸月姑娘,今日刚好有弹奏。要知道许多公子哥儿,心心念念的就盼着今天呢。”
      这小厮一路走,一路说,把我们引到了一个小包间中,焚上香,沏好茶,又送上几碟小点,行了个礼,就无声的退了下去。
      我发现惊鸿说的果真没错,隔着雕花的木板,我听得见隔壁传来的女子的窃窃私语和娇笑声,座位正对着的前方,并不是墙壁,而是空着的,透过这一整片墙的空白,刚好可以看见两楼之间的游廊上或坐或立或歌或舞满脸都是春风般笑容的美人们。
      “不过……”我东张西望着,提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我一路过来,仿佛这里都是女客啊,那些……”
      “这里是追凤阁,男客们都在对面的迎凰阁中。”
      哦,好吧……身为一位研究生,我再次为自己的文化素养与学位的不匹配感到深深的惭愧……
      “再说……”她轻端着那只一看就十分名贵的天青色茶盏,说道,“虞国再民风开放,这春闺之音,未免也太……而且说不定,他们的夫人,或是订了亲的、有意的小姐们……”
      她还没继续讲下去,游廊中的乐声忽的就停了下来,我们都下意识的往那里望去,只见那位一身红衣的舞姬朝四周行了个礼,低眉退了下去。
      “怎么……是那位浸月姑娘要上场了?”我联想到刚刚那个小厮的话,问道。
      “当然。大名鼎鼎的沉香阁的浸月姑娘,诨名绿牡丹,倾城之貌,善弹琵琶,一曲《将军令》技惊四座,名动洛阳,每月只弹奏三次,每次迎凰阁中都人满为患。”
      “绿牡丹?”
      “当年的太子,曾经赐给她一盆绿牡丹。”
      “然后呢?”
      “她一连三日在阁中弹琵琶,鬓边都别着绿牡丹。”
      “然后呢?没治罪么?”
      “没有,当时太子的原话是,此等佳人,理应护之如牡丹,安能以枷锁待之。”
      “再然后呢?”
      “再然后,太子就成了皇帝。”
      额,好吧,不愧是花魁啊。
      “所以这之后,洛阳城内便以绿牡丹称她。”她又补充道,洛阳有歌,“谁道芙蕖难赏玩,千金难买绿牡丹。”
      “那我还是觉得浸月好听。”我咽下口中酥糖,说道,“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正是乐天的《琵琶行》中的句子呢。”
      “我只愿她不要如诗中的琵琶女一般悲惨才好。”
      游廊中翻飞的衣袂渐渐下去,四周也都静了下来,我们也不再讲话,沉默的注视着场中的变化,明明是朝歌夜弦的喧嚣之处,却比散市的大街还要安静。我牢牢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哪怕一帧的画面。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轻微的琵琶声伴随着柔媚的歌声渐渐地响起,一群浅色衣衫的舞姬顺着节拍旋入场中,在两侧花灯的辉映下,便如人间仙子一般。
      歌声仍然盘旋在场中:“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尽管舞姬夺人眼球,然而却丝毫不减歌声的魅力,如娇如嗔,又如珠玉般清脆。
      “真不愧是绿牡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这就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高潮还没来呢。”
      “哦?“——我发现自从到了这里,我就经常用这个字眼,来、掩盖我的无知。
      “知何处……“和惊鸿讲话,错过了好几句歌词,回过神来,已是最后一句了。歌声渐落,舞台中间的舞姬们缓缓散开,只见身形退处,端端的坐着一位斜抱着琵琶的美人,真真是眼若星辰,面若桃花。
      “好一个美人。”惊鸿对我的内心活动似是了如指掌,一下子就点出了我的想法。
      “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我嘴上这么吟着,想的却是好像她漂亮的能超过你似的。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她接了下去,又抬头示意道,“看到没有,果真有红绡送上呢。”
      的确是这样,断断续续的有许多小厮打扮的人往台上送去红绡,只见那浸月身旁有侍女一一为她接过,而她倒也是十分有兴致似的,从那一大堆上等纱布中抽出一条,缠绕在她修长白皙的玉颈上,又向两侧送去一个让我这个女子的骨头都差点酥掉的融融秋波。
      而两阁中也相应送来许多的击掌声和起哄声。浸月懒懒的倚在椅子上,转了个身,便做了回应,然后轻摇葱指,乐声又在椽柱之间琳琅。
      “这样的恃才傲物。”我喝了口茶,摇头叹道。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说不定这些公子哥儿,就喜欢这些东西。不过这浸月,也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要知道,可不是谁,都当得上她的入幕之宾。从前都是男子选女子,轮到她却是得换个儿。”
      “谁知道呢。算了算了,我们还是继续听曲吧。”
      “也是,这支《春江花月夜》,也可谓是一绝。”
      于是我与惊鸿就这样听完了数支曲子,直到那花魁弹完仅仅三四首曲子便起身退场,一群翩翩的舞姬重新转入场内为止。
      我并算不上是很有音乐素养的人,从前在现代时最爱听的也是摇滚爵士之类,而如今这琵琶古琴古筝箜篌之类轮流上场,实在是有点令人昏昏欲睡,我不禁打了个哈欠,问道:“这歌舞,到什么时候结束?”
      “沉香阁的歌舞,都是彻夜不息的。”
      “什么,我……”我实在是太困了,就连说话时也经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我可是要回去了……都这么晚了……”
      “随你。“她倒是爽快应了,又摇了摇安在座位当中的一只小铃铛,没一会儿就有侍女送上了一只小小的托盘,里面盛着一支竹简。
      我好奇的拿起一看,好吧……居然是账单,共计……三两银子。
      我靠!我在心里暗骂道,这么奸商!只不过是赏了几个时辰的歌舞,外加几盘小点,一壶茶,就要价这么高!都抵得上我的那匹马了!
      不过我实在不好意思当场骂出来,而且能牟得如此暴利的窑子是绝对不会小气多雇几个打手的,虽然我现在有武功,但是……还是算了吧……
      我忍痛掏出三两银子,放到托盘中,那侍女却没动,我奇怪的看着她,直到几小块碎银子从我面前掉落到托盘中,那侍女才行了个礼,又退了回去。
      “这叫唤香钱。”
      呵呵,不就是小费么……我汗颜……
      此时又有一个提灯的侍女进来,先是行了个礼——这些人还真是懂礼节啊……用莺语般的声音说道:“二位小姐这里走。”
      我瘪瘪嘴,怏怏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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