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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成四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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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王府,重在一个“探”字,若是叫别人发现了,那可就不叫探了。照我的意思以及穿越之前看电视剧的多年经验,我们应当准备好夜行衣以及各式各样的暗器,然后挑一个良辰吉夜出门,但是时间紧迫,所以这些设想很快就被无情的否决,我与惊鸿换了身轻便的暗色衣服,蒙了个面就出去了。
此时已是深夜,街上无人,只有更夫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王府离客栈不算近,不过凭着一身轻功,一路倒也不慢。
惊鸿是认得路的,我们从墙外跃入,正好落在一个院子中,她轻声说道:“这里是王府的后花园,我们从此处开始,先找到绿牡丹,再去大堂。”
我点头以示同意。
不再多言,我们立刻开始了行动。虽说夜已深,可是王府的守卫却是丝毫未放松,因事情发生在大堂且后花园离住所较远,所以没人盯着,这也是我们选择从后花园进来的原因,可是客人的住所,却是有人守着的,而且人还不少,大概他们是轮值,所以精神抖擞得很,双目如炬,我与惊鸿绕了个大圈,也没发现有什么空缺,我摇摇头:“今晚肯定是见不到绿牡丹了,防守得也太森严了些,若是真要进去,定会打草惊蛇,不如我们先去大堂,看看那里的情况,一个死人,可没什么好守的。”
“听你的。”
我又紧跟惊鸿去到了大堂,果然,大堂上并没有人看守,只有一口还没盖上的棺材,我走近棺材,先敲了敲它,感叹道:“不愧是皇亲国戚,这木头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别油嘴滑舌的,这可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惊鸿用剑在棺材里拨弄着什么。我也好奇地望了进去,看到死人受到的心理威慑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也有一半原因是这死人的表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平和得多。
“这死人的表情倒是够安详啊,看来死的够快。”
“能躲过王府这么多层守卫的人,能是一般人么。”惊鸿的剑仍在死人身上不停的拨弄着,就好像在弄一个萝卜。
我有点看不过去,无奈地说道:“死者为大,你好歹也尊敬他一下。”
“我可是在帮他检查他身上有什么伤痕,不然我还不想他脏了我的剑呢。”
“嗬。那有什么发现?”我上下打量了那尸体几遍,却看不出什么来。
“嗯……尚未……”
“你光在这人手脚等处翻看,却不瞧那躯干之处,这又是为何?”我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发问。
“这四王爷死的无声无息,定是高手所为。高手伤人,不常在躯干上下功夫,而喜捡便宜之处下手,如脖颈手足之处,死穴多而伤口小,而躯干上经脉复杂,不易刺中要害之处,且若是伤在躯干之上,定会大量流血,而死者面色则会呈灰白之色,而四王爷的脸,却是紫黑,所以我才如此寻找。”
“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我点头赞同,又看她反复查看死者手足,我自觉应做点事情,也拿了剑做道具,察看他的脖颈处,我看得仔细,所以用剑将头颅抬起,从后观察那脖颈背面,越看,我越觉得我对劲,不由得说道:“不对啊。”
“什么不对?”惊鸿直起身子,问我。
“这脖颈后面不对头。”
“怎么?”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我用空着的左手指给她看:“这里,有一道紫痕。”
堂中暗得很,两人的影子一遮,什么都看不清了,惊鸿从旁边拿过一支蜡烛,照向脖颈之处,有了光,看得更加清楚,那紫痕很细,也很短,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也不知那些人是否注意到了此处。
我不禁说道:“这的确是当世高手啊,只开了这么个小口子,就把人给结果了。”
“不,不是这样的。”惊鸿幽幽的说。
“什么意思?”
“你仔细看。”
我大奇,于是凑近了,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紫痕并不是唯一的痕迹,他的脖子上竟是有整整一圈的深迹,这深迹对比肌肤,并不算很深,若没有来回看上几遍,根本发现不了异样。我问道:“难道这四王爷,是叫人活活勒死的?”
“不。被勒死的人,死状不会如此安详。”
“那是怎么死的?”
“你混迹各地客栈这么久,可曾听别人谈起过江湖四大杀手?”
“四大杀手?”我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三寸白,三寸白,红刀子进,白刀子来……难道,是三寸白?”
“三寸白,他确是四大杀手之一,却不是这件案子的杀手。江湖四大杀手,三寸白,一点红,一丈紫,半尺素……这起案子,应该就是,半尺素……”
“半尺素?”
“江湖传言,他以半尺素绫为武器,喜欢用这素绫缠住人的脖子将人杀死,所以叫半尺素。”
“这不就是将人勒死么。”
“你也忒小看他了,若是简单的将人勒死,也不配叫半尺素,他喜欢的,是借素绫传其内力,以内力将素绫缠处的经脉震断,让人气绝而亡。”
“老天!这杀手怎么如此心狠手辣!也不怕报应!”
“报应?江湖上的人,有几个是信报应的?你别在这里为他人担忧了。”惊鸿不屑地说道,“倒是我们得关心下自己,连半尺素都出现了,实在奇怪,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嗯嗯。”我同意道,“走走走,别为了帮别人,把自己赔上去。”
我抽回剑,起身便要走。
“我们原路返回。”惊鸿把蜡烛放回原处,小跑到我身边,对我说道。
“好。”在这种事情上,我一向是没什么主见的。
回去的路倒也顺利,虽说至后花园时险些被巡逻的兵卫发现,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客栈,我与惊鸿都到了我的房间,刚喝下一口水,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居然只有董迁,我挑了挑眉,侧身让他进来,关上了门,才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司姑娘她……”他顿了顿,才说道,“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怎么,毒发了?”
“看上去……是的。”
“看上去?难道实际上不是?”
“我可不知道。”
“唔。”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了。”
董迁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嗯。”
我殷勤的为董迁倒了杯茶,使劲的憋住笑,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董兄啊,我看你与顾兄这形容,应是积年的相识吧。”
“的确,我与顾兄在黄发之时便已相识。”
“那可是老朋友了啊,你应该是知道他的很多事的哦。”我拍着他的肩,认真的说,“这司成霜,是不是喜欢你的顾兄,喜欢得昏了头啊?”
董迁一个没忍住,半口茶便喷了出来,还好坐在他对面的惊鸿及时的跳开,但董迁的那口茶喷得极好,又远、范围又大,所以还是溅了几滴在她的衣襟上。站在他旁边攻击盲区的我同情地说道:“惊鸿……你,还好吧?”
她向我翻一个白眼:“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正合了你的意了。”
我正欲说话,她却极自然的扯过我挂在床边的纱衣,擦着她的衣服,硬生生的把我的关爱之词都堵了回去,我悲愤的叫道:“那可是……”
“你们两个,”她转回来,又一次堵住了我的话头,“别再聊这些了,还是讲正经事要紧。”
她的表情严肃,好像我与董迁真的是不学无术到令人痛心疾首,而她则正义无比。我很想回她几句,不过考虑到我一贯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侠女而她比我善陈那么些口舌之快,所以我最终还是没有回言讽刺她。
坐下来说正事,今晚夜探王府,发现的线索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算太少,我在内心斟酌着用句,沉思中拿起茶杯想喝茶,拿到嘴边却又想到刚刚董迁喷了口茶,说不定就溅了些进来,于是赶紧放下。董迁见我拿起茶又放下,大概是觉得我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十分客气的说道:“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难言的事?”
我听他这关怀备至的语气,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刚刚的心理活动来打击他的自信,所以清清嗓子,说道:“也没有什么难言的,就算难言,可和董兄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啊?哦哦……嗯……对。”听上去他十分惊讶于我的这番坦诚,连发了好几个语气词,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道:“浸月姑娘所在的地方,守卫实在太过森严,虽然努力,却还是没见着她。”
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我继续:“不过……那四王爷停尸之处,我们还是去看了看。”
“哦?”他的眼神顿时放光。
“这四王爷嘛……死得……的确,蹊跷。”我望向惊鸿,示意她代我继续。
“四王爷的死,应是早有预谋,并有高手参与。”
“高手?谁?”
“我不是很确定,但动手的,绝不是普通的杀手……利落、干脆……是当今高手所为……”
“高手?江湖上数得出名号的人不多,除了四大杀手之外,还有谁……”
“除了四大杀手?”我问道。
“四大杀手,可不是谁都请得动的,怎么会轻易出手。”
“不过是拿钱办事,那有什么轻易不轻易。”惊鸿冷冷说道,“现今这事,我看便是四大杀手间中的人所为。”
我见她神情冷淡,只觉奇怪,还想问些什么,她却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与董迁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她与四大杀手有仇?”我问董迁。
董迁也是一脸的迷惑,奇怪地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不如从长计议。”其实我这话说的十分心虚,一是因为惊鸿出人意料的隐瞒了部分我们今晚的发现,二是这案件闹得满城风雨沸反盈天,便是我们想从长计议,也长不了,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用这些屁话来安慰董迁以及自己。
“也只能这样了。”董迁与我是同样的境况,或者说还不如我,所以只能对我这番无用的废话表示赞同。
“对了。”我问道,“这四大杀手,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只知他们名号,却不知他们究竟如何。”
董迁在我与惊鸿相遇之前也是当过我的科普先生的,所以听了我的问话,没什么停顿思索,便向我讲解了起来:“四大杀手,半尺素、一点红、一丈紫、三寸白,不过都是诨名,他们的真实姓名没甚么人知晓,我也不知道,而这诨名,则是以其杀人特点叫出来的。”
“半尺素,相传其武器为半尺素帛,杀人时便是以这半尺素帛勒住人的脖子将其杀死,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嗯……”虽说他的这番描述与惊鸿之前所说有些出入,但大体却差不多,想这江湖这么大,传言在经众人口后变出几个版本,也算是正常。所以我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听下去。
“一点红,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武器,或者说从未有人见过他动手,而每个被他杀的人,眉心都有一点伤疤,血从伤疤流出凝成红点,所以便有了一点红这个名号。”
“听上去,此人的武功,高的很啊。”
“是高,可是在四大杀手中,只能与半尺素并列第二。”
“哦?那第一是谁?”
“三寸白。”
“这个名号,我倒是听过。三寸白,三寸白,红刀子进,白刀子来。是不是他?”
“是他。之所以叫三寸白,他刺人只刺心,刺进去不多不少,正好三寸,而且他刺得极快,一刺一抽,血都来不及流出,剑上也是干干净净,所以有了这么个名字,和这么句俗语。”
“啧啧啧,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功夫。不过,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我之前说了,他武功最高,任凭人再多,于他而言都如入无人之境,所以他杀人,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弹指间取人性命。”
“这么张狂!”
“可他也有张狂的资本。”董迁苦笑,“恨他的人多了去了,当年周王曾以千金买他人头,可还是做无用功,不要说杀他了,连见都见不到。”
“我只希望以后不要遇上这样的人。”我摇摇头,又问道,“那一丈紫呢?又是个怎么样的来历?”
“一丈紫擅用毒,他下的毒,任凭是什么人,都查不出来,而中他毒而死的人,全身都会呈紫色,外加他自己曾放言,莫说七尺男儿,便是一丈的人,只要他想毒,就没有毒不死的,所以便叫他一丈紫。”
“唔,看来这四大杀手,果真是厉害角色,幸好没盯上我们,不然可真……”
“谁知道呢,江湖中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实在屈指可数,便是招摇如三寸白,也甚少有人在他的一来一去中看清他的面貌,而其余三人更是神出鬼没,隐藏在江湖众人之间,说不定此时,他们之中的某一位,就住在这间客栈里。”
“你别吓人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四大杀手彼此之间,就没有切磋过打斗过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董迁摇头,“不过听那深谙江湖情形的人说过几句,这四大杀手,应是彼此认识的,说不定还是知交。”
“知交?”我抖了一抖,“若他们联手要杀一人,那那人可不是死定了。”
“不会。杀手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相助,再说,哪用联手,只要被其中一人盯上,那就没什么活路了。”
“江湖险恶啊!”我悲伤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