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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疑起变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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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儿晚上是怎么了?”我忍了一个早上,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地问惊鸿。
“唔?”
“你可别想混过去。”我翘了翘嘴巴,“还没说上几句就夺门而出了,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不是我一贯的作风?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我一贯的作风?”
“反正与昨晚不同就是了。你说,为什么讲到这四大杀手,你就惊惶地离开了?”
“惊惶?”她难得的笑了起来,“你这词用的可真好,我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有人说我阴毒,有人说我冷漠,可有人说我惊惶,这倒是第一次。”
“嗯?”
“你觉得我会害怕四大杀手?”她的笑容转瞬而逝,脸上又是一副冰冷的样子。
“可提及他们时,你的确反常,不只是我,连董迁都觉得不对。”
她叹了口气,脸上冰意稍释:“四大杀手,本不会轻易出手的……你以为,能唤动四大杀手的人,会是什么简单角色么……这背后的牵扯,会有多复杂,我们谁都不知道,也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与其卷进去,不如独善其身……”
她还想继续说,我却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再说,她也懂我的意思,立马闭上了嘴。我在心中默数三声,三声尚未喊完,便有敲门声响起,我起身开门,门口是顾昀。
他的脸色看来不太好,眉眼之前有些憔悴,也不知是为浸月,还是为司成霜,在桌上坐定,连茶都没倒,便急急问道:“昨夜夜探王府,怎么样?”
看到他这急迫的样子,我倒是有些想笑:“昨晚董兄回去,没和你说么?”
“自然是说了的,可是昨晚太晚,我早前又为琐事所困,他讲的简单,我听得也简略,一觉醒来,忘得七七八八了,所以还是亲自跑一趟,也是麻烦二位,但是还请再讲昨晚情形讲一遍。”
“倒也没什么好说的,王府守卫森严,我们想尽办法仍无法靠近客房半步,只得去了大堂,看那死王爷的尸体,看那痕迹,应是个高手?”
“高手?什么样的高手?”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四大杀手的事情告诉他,所以没敢立即开口。倒是惊鸿说了话:“你听过四大杀手么。”
我心里一惊,本是因她不敢多说,没想到她此时倒是极其利落的将事情抖了出来,我实在有些摸不清她心中算盘。
“四大杀手?”顾昀的眉毛拧了起来,“怎么会?”
“怎么不会?”惊鸿尖刻的说道,“你怎么就敢肯定这不是四大杀手干的?”
我一脸诧异的望向惊鸿,这样充满攻击性的话语,居然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实在不像她平日的作风,在我们二人间,她一向是我自岿然不动的那个,除非……她知道什么,而且这还与董迁、顾昀二人有关……
惊鸿再一次冷笑,正想说点什么,门外却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我估摸着又有人过来盘查了,正准备打开门好好拍拍这些大爷的马屁,门却被一脚踹开了,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从椅子上站起来,定睛一看,门前站着一个紫衣青年,一脸的凶狠,但眉眼之间甚是稚嫩。
“这屋中住的是谁!”
“正、正是民女。”我顺势站起,谄媚的笑着。
“民女?”他十分嫌弃的打量了我一圈,又转身说道,“你们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们上次说道的那个十分可疑的人!”
上次见过的那两个官差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这神情态度与上次大爷一样的架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角。却没想到这表情被这青年尽收眼底,他哼了一声,又看向那两个官差。
这二人抖得如筛糠一般,快速的看了我一眼,便说道:“正、正是此人。”
昨夜夜探王府实在费心费力,所以我的戒备心也就比平时低了很多,随手把剑挂在床前就睡了,今日早起又未来得及将它收起来,这年青人只略略在房中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它,接着又将我通身打量了一番,冷笑道:“这么可疑的人,你们都不好好盘查?”
“属、属下已、已盘查过,觉、觉得没什么可疑……”抖得较为厉害的那个官差先哆哆嗦嗦的发了声,另一个也连忙说:“禀告王爷,确是盘查过了,只是这女子一力否认,她的朋友彼时为其作证,见他们信誓旦旦的模样,我们才勉强信了他们,过后其实有些后悔觉得不对,但又不如王爷您想得透,幸、幸好王爷您及时发现,我二人这次的确做的不好,还、还望王爷责罚!”
“哼。”这王爷冷言冷语,神色之间却看出他对这番话颇为受用,于是也不再责骂这二人,而是看了我一眼,又瞟了瞟坐着的顾昀与惊鸿二人,之前他并未正眼看他们,此时目光扫过惊鸿,愣了一愣,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初,说道:“这三人,全给我带走。”
“王爷……”估计顾昀也没想到这王爷做得如此干脆,立时站起来正准备说话,可这王爷看都没看他,转身便出门,挥手示意门外官差进来。
“别说了。”惊鸿也从座位上站起,她的表情倒还淡定,“说得越多,麻烦越多。”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其实心里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连惊鸿与顾昀居然也被牵扯了进来,想到这里我心中十分愧疚,默默低着头让人押了,没敢再看他们二人,忽又想到董迁不在,实在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或许他能够搭救我三人出去,想至此心中虽仍焦虑,却也放松了些。
一路从客栈被押到大牢,路途不远,对于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这位王爷来说,短的很,不够他显摆的,可对于我们三个,可甚是煎熬,走来时我十分担心自己会被沿路的百姓扔鸡蛋和烂菜叶,幸好他们光顾着看热闹以及对我们这些嫌犯评头论足了,没空腾出手来对我等进行物理攻击,我甚至听得见他们的讨论声。
“最前面的那个女子怎生得如此丑陋,看那疤痕,啧啧啧……”
“那蓝衣服的小娘子生的真是好看,我看比沉香阁的云蕊还好看。”
“好啊你!你居然背着我去沉香阁!”
“哎呀,那个郎君生的真是英俊……”
我的脸皮不算薄,但仍觉得丢人,好容易走到官府,便有人迎了过来,领头人身着官服,笑着对马上的王爷行了个礼,说道:“王爷辛苦。”
“哼,这算什么辛苦,不过是奉旨形行事,倒是你们,父王交代的差事,做得马马虎虎,便是我如今不与你们计较,后面也还有人呢!”
“王爷责备的是。”这人碰了一鼻子的灰,倒还是笑嘻嘻,“素来听说王爷做事稳当,今日见识了,只因兹事体大,我们不敢轻慢,更怕随意抓人扰了民心,所以未敢将这些人悉数关押,却是没看的如王爷您一般深,如今王爷押来这些嫌犯,我们一定好好审查,秉公处理,也不浪费王爷您的一番苦心。”
“如此便好。快将这些嫌犯关起来,我继续去城中搜查。”
“王爷放心。”
那王爷点点头,调转马头领着那帮官差和士兵走了,那官吏身后一群官差走上来接替他们押着我们,那官吏收起了笑容,对其中一个领头的说:“押到牢房去。”说完便转身进了府衙。
我们则是走了另一条路,七绕八绕的,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牢房,刚走到门口,便有怪异气味冲进鼻腔,我用袖子捂住口鼻,却被身旁官差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将袖子拿下,回头看惊鸿与顾昀,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狱中本就有官吏,两拨人接了头,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了些啥,有人走出来,手上提了一大串钥匙,将我们引了进去,一路经过许多牢房,我低着头,却忍不住向两旁偷瞄,狱中昏暗,看不清人脸,但看得见每间牢房中都有人,而且不止一个,本来按照从前看电视剧的经验,在我们走过时关在里面的人会扑在牢门上伸出手大喊冤枉,不过这些场景却没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人是如此的沉默,即使我们的脚步声是如此响亮 ,他们却毫无反应,一动不动,这种安静比喧闹更加的恐怖,喧闹至少还有希望,可是在这里,连希望都没有了。
走了好久,才走到空牢房前,那人打开门,我走在最前面,便最先被推了进去,幸好我平衡性不错,没摔在肮脏的地上,转身看惊鸿与顾昀,门却被关上了,我心里惊讶,难不成我们要被分开关?我连忙走到门前,把头伸出去看他们,只见顾昀被关在了我隔壁的牢房,惊鸿则被押得更远。
我心中气馁,转身看牢房,破破烂烂,也没床,墙角一个恭桶,中间一个稻草堆,上面铺了层破布,也不知有多少人坐在上面过。
我有点洁癖,生怕草堆中有老鼠蟑螂之类的,于是用脚这些东西悉数踢开,给自己腾了片小空地,直接坐了下去,其实这泥地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不会从里面窜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将这些弄好,那些官差也都走了,我再走到墙边,轻敲墙壁,问道:“晋兄!晋兄!”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墙那面传来声音:“我在。”
我叹口气,问道:“惊鸿在你隔壁么?”
“在。”
“那你们可说过话了?”
“尚未。”
“尚未?她不理你?还是没听到?”
“晋某不知。”
“这……”我还想问问,转瞬却又放弃,惊鸿本来就挺怪异的,不理人也正常,于是换了个话题,“算了算了,现在这样情况,你如何打算?”
“唯有等了。”顾昀难得流露出无奈的情绪,“董兄知道我们被抓,一定会倾力相助,只是今日抓我们的是虞王的三子恪王,是有名的直心眼,所以会麻烦些。”
“嗯。”任凭这顾昀再能翻云覆雨,可如今在狱中,就是有万千手段,也施展不出来,所以除了等,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我再蠢,这点也是懂的,所以不再多说,只是应了一声,又客套的说道,“晋兄也不用心急,多保重。”
“多谢。云姑娘亦多保重。”顾昀也十分客气的回我。
我扯着嘴勉强笑了一笑,从墙边走开,坐回我的小空地。
牢狱中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我无聊得很,坐在地上,不知不觉便打起了瞌睡,一个没稳住胳膊从膝盖滑落,猛然惊醒,觉得仿佛过了许久,可抬头望向墙上小窗,天还大亮。
我苦苦的捱着时间。
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看样子应到了正午,我早餐吃的不多,所以现在已经饿了。也不知这里的饭点是什么时候。我按住咕咕叫的肚子,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了许久,才听到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断断续续,想是在送饭了,隐隐还有说话声传来,死寂的牢房在此时才微微有了些生气,尽管这生气不太平和,带着一股子戾气。
我不敢探头出去一看究竟,只得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过了许久,终于有人走到了我的牢房前,这人一身不太合身的官服,身材精瘦,面色惨淡,眼中却闪着灼灼的精光,一手一只木桶,瞟了我一眼,便从左侧桶中拿出一只碗放在门前,又从右侧桶中捞了勺不明物体甩在碗中,然后便麻利的走开了。
我待他走后才走近门边,一看,脏脏的碗中盛着泛黑的粥,还撒出去了大半,我抽抽鼻子,一股怪味传来,我顿时就不觉得饿了,但是也不好不动这碗粥,伸手将它拿进来,端在手上看了许久,努力了几次,但还是没有勇气把它送入口中。
最终我绝望而又坚决的将这碗东西——我实在不想称其为食物倒入了墙角的木桶中,再把碗放回原地。过了不久,便有人过来将那碗收走,收的时候瞟都不瞟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搓搓手,坐回了我的小空地。
最开始肚子狂叫,饿的抓耳挠腮,但这饿劲过了以后,倒也没什么感觉了,我迷迷糊糊的,只觉昏昏欲睡,却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喊我。
睁眼一看,门口却真站了个人。
“姑娘!姑娘!”那人扒着牢房的木栏上,喊了我好几声,我站起来凑过去,仔细一看,惊了一惊:“你!小二?”
他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正是俺呢!”
“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姑娘就不要问了。”他挠挠头,把什么东西放下来,我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食盒,不由得大喜:“你是送吃的来的?”
“正是呢。”木栏与木栏之间窄了些,食盒进不来,他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一件一件的递给我,我闻到这香气,腿脚都有些发软,幸得还有些理智,强作从容状,问道:“那其他那二人呢?你可给他们送吃的?”
“姑娘放心,虽不是我送,但也不会叫他们饿着。”
“唔,那就好。”我在身上摸索,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拿了几枚铜钱,递给小二,“多谢你了。”
他眉开眼笑的:“谢谢姑娘您嘞。”
“不必不必,还是谢谢你,不然我可就要饿死在这牢房中了。”
“哪能呢!”他将钱揣在兜里,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说道,“那俺就先走了。”
“再见。”我拱了拱手。
那小二又是嘿嘿一笑,一转身便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