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璧江山》顾兮叹兮

10、第 10 章

　　回到客栈，我们便与董迁、顾昀二人分开，走了一上午，肚子的确是挺饿的，看不到顾昀，就更加有食欲。我叫了一大桌子的菜，让小二送到房间里去，与惊鸿一块儿吃。在房间中吃饭有许多好处，首先，可以免去帷帽的干扰，吃的尽兴，其次，可以说些悄悄话，并且免去与不想见的人同桌吃饭的可能，还有，不会有人质疑你吃的东西太多。
　　当然，最后一个好处不是一定会有的。
　　此时，惊鸿便怀疑的问我：“这么多菜，你吃的完？”
　　“为何吃不完？”我喝着鸡汤，问道，“心宽吃的自然就多，那些心胸狭隘又或是不安好心的人才吃不下去。”
　　“你倒是看得开。”她夹起一块豆腐，对我说道。
　　我看着那块豆腐，明明是十分容易破碎的，但夹在惊鸿的筷子间，竟是稳当至极而且毫不变形。我也想试着夹一块，但筷子伸了出来却又改了主意，伸向了一盘牛肉。
　　“这牛肉味道倒好。”我边嚼边评价道，“我从前吃过一种牛肉，把牛排放在锅中煎，一直到七八分熟，然后浇上酱汁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再配上煎蛋什么的，边吃还要边喝酒。”
　　“这样新奇的做法？好吃么？”
　　我摇了摇头：“不好吃。还是这样的小炒好吃，像那种牛肉，有时送上来时连血迹都还在呢。”
　　她皱了皱眉头：“真恶心，这样茹毛饮血的吃法，不是只有那些蛮夷才做的出来的么？”
　　我哈哈大笑：“是啊，就是蛮夷做的。”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失忆了么？”
　　“这啊……”我一时噎住了，光记得吹牛，却忘了这一茬，只得卖个关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她没再追问下去，只将眼珠转了一转，然后又继续低头吃饭。
　　“哎。”我实在是闲不住，所以又重找了个话题，“你看那顾昀，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她将筷子顿了顿，收了回来，支着她的下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不知道。”
　　我十分的无奈，等了大半天就等来这么一个没用的回答，只好自顾自的分析着：“首先，他是有点武功在身的，而且不低，只是不知与你我相比是怎么样的。”
　　“我看他的武功未必有你我的好。”
　　“此话怎讲？”
　　“你可知几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燕子神偷？”
　　“不知道。”这会儿轮到我说了。
　　“他便是以轻功好著称，据说他在香灰上走路，可以不留脚印。“
　　“这样的厉害？“
　　“也只是轻功厉害罢了。之后他去盗燕王府，偏偏与王府的守卫正面相遇，轻功还没派上用场，就被一锤砸碎了脑袋。“
　　“你是说，说不定顾昀只有轻功在行？“
　　“正是。而且他在洛阳，绝对是另有目的。“
　　“的确，实不相瞒，我与董迁是旧相识，那时他一时不慎说出了顾昀的名字，然而听今天绿牡丹的话，他平时用的是化名，叫什么来着，晋，晋……“
　　“晋流。”
　　“我看他还应在最后加个氓字，晋流氓。“
　　惊鸿弯了弯嘴角，眼中却没笑意，显然是对我的这个冷笑话不太感兴趣。
　　“不过真是想不到，绿牡丹这样的女子，竟然被他给降服了。”
　　“你觉得他与绿牡丹在一起，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不好说。说不定……是饱暖思淫欲。”
　　惊鸿默默地吃了一口白米饭。
　　我也觉得自己太过猥琐了，所以赶快纠正了自己的方向：“这绿牡丹作为洛阳名妓，结识了许多王公贵族，说不定顾昀是想利用她与虞国甚至是其他国家的权贵们扯上关系。”
　　“你这么一说，还真挺有道理的。”
　　“只是随便分析一下罢了，哈哈。”我谦虚道，“反正我们与顾昀只是泛泛之交，他想干什么与我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我们只要吃好玩好就行了。来来来，尝尝这道芙蓉鱼的味道如何！”
　　“不错不错。”她也应和道，我们在饭桌上互相推荐美食推荐了许久，直到十多分钟后才停了下来，都十分疲乏的摔下了筷子。
　　“现在的人听墙角听得胆也忒大了些。”惊鸿道。
　　“幸亏没什么好让他们听去的，不知他会不会信了我们编造的那番话。”
　　“那要看那个要听我们说话的人够不够聪明了。”
　　我点一点头，戴上帷帽，推开门大喊道：“小二，小二，过来把这些碗筷都收拾了！“等那小二跑过来，我又大声喝道：”你这小二未免也太不上心了，也不知道看看我们这里的动静，及时过来收拾收拾，几时有人把这里东西全偷了去，你都不知道！”
　　骂完小二，估计对面顾昀他们的房间能听得一清二楚后，我满意的转了回去：“怎么样？今晚还要去沉香阁么？”
　　“我不敢了。今天逛了这么长时间，若再被个什么人追，可就真是跑不动了。”她喝了口茶，口气中颇有嘲笑之意。
　　次日的早晨，我们照样在楼下吃早饭，然而却没有昨天的好运气，一张干净的空桌子都没有，最后只得与董顾二人拼桌。虞国民风开放，所以这样的现象也不足为奇，想当年我还在现代的时候，全班一起去野营，男女都住在同一顶帐篷里，俗称混账，所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更是小事一桩，更何况就算他俩武功再高，也看不清我与惊鸿二人隐藏在面纱下的表情。
　　我们四人在餐桌上闲谈，交流着虞国的风土人情以及朝野上的新鲜事儿，气氛十分的融洽，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又对两人的行程作了阐述，说只是到洛阳来旅游的，没什么正事儿，而顾昀与董迁也立即回道他们也只是好奇这个当代最为富庶的城市之一所以才过来看看，虽然我对这半点儿也不信，谁让最开始我遇见顾昀时他自己就说了，他是要找一个“ta”才出远门的——我估计这个“ta”绝对不是绿牡丹。其实关于这点我也以一个局外的八卦者的身份对惊鸿说过，而她作为局外人中的局外人，就更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了。
　　最后我们达成的一致是，不要卷入到这些人的事情中去，只管扫好自家的门前雪就行。虽然我对卷进去并不反对，反正在古代无聊得很，有乐子找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我一直都抱着找乐子的心态和这两位公子哥儿往来，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还没找到乐子呢，乐子就已经找上我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那天晚上我与惊鸿照样是边吃饭边聊天，忽然，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我们差异的对视着，却只是摸了摸剑柄，按兵不动。不过一会儿，只见董迁破门而入：“九姑娘，方……”
　　我之前讲过，在房间吃晚饭时，我们都是不带帷帽的，而董迁这么一进来，我们的真面目就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了。
　　我倒是无所谓，他又不是没有看过我毁容的样子，所以我很坦然的与他打了个招呼，淡定的戴起帷帽，礼貌的问道：“董兄，不知有什么事？”
　　那董迁却是不动，眼光竟有些呆滞，顺着他那发直的视线望去，我看到了不戴帷帽的惊鸿，她倒是十分坦然的拿起身旁的帷帽，戴了上去。
　　我的肾上腺素顿时飙升，八卦基因也瞬间被激活，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本来还想继续观察董迁的反应，但我突然想到了更为重要的一点，于是大声的对董迁喊道：“董兄！你可有什么事？“
　　他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地对我们说道：“顾兄他、他有危险！”
　　“什么？”虽然与顾昀谈不上有交情，但听到这句话，我还是觉得揪心，”顾兄出什么事了？“
　　“我们一回房，就……”
　　“好了，细节你可以等会再讲。”惊鸿打断了他，“说重点。”
　　“顾兄正在屋顶与几个黑衣人苦战。”
　　“屋顶？这家客栈的屋顶？“我不禁问道。
　　“正是。“
　　“那还等什么？快去救人啊。”我提剑便往走。
　　“等等！”惊鸿喊道。
　　“怎么了？”我回头问她。
　　“既是在屋顶，翻窗上去不就行了？不用一层层爬上去。”
　　“对哦！“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接着便随惊鸿一起翻了出去，至于董迁嘛……我用余光瞄到他十分无奈而悲壮的走向门口。
　　一到屋顶，我就看见顾昀一人在与四五个黑衣人对峙，看到我与惊鸿，他们都有些意外的后退了几步。
　　“云姑娘，方姑娘……”顾昀首先说了话，听他那口气，仿佛真是受了重伤，再看看肩上，竟是一片血红。
　　哇呀，还真受伤了？
　　我同情的看着他，再看看黑衣人们——这会儿就变成凶狠的了，然后二话不说，挥剑就冲了上去。
　　其实之前我从未与人真刀真枪的干过，所以心里还是十分不稳的，可是看到这些人，又忍不住手痒，心中纠结得很，生怕拖久了自己就不敢动手落荒而逃了，所以干脆一鼓作气的冲了上去。
　　不得不说，和人干架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拿着剑与这群人对打，完全不需要我动脑子，身体便已经行云流水般的做出了一套本能的反应，轻轻一挡就化解了他们的招式，每刺一剑都可见血，还时不时的来个潇洒的转身或竖劈，解决他们便如切菜一般的简单，与他们干架，我甚至还有空闲看看惊鸿的情况，她也不赖，淋漓尽致的发挥了一个杀手的本色。
　　我们的速度极快，等到董迁气喘吁吁的爬到屋顶上来时——不得不说，他还真得多多运动，那些黑衣人都跑光了——我们都十分机智的没有杀人，在这种地方摊上人命官司可是十分麻烦的，不过我可以保证，被我打伤的那些人，武功算是废了——我的耳朵可以听见他们经脉的断裂声和骨骼的破碎声。
　　我拍了拍手，表示大功告成，又示意董迁把他那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朋友扶起来。
　　那顾昀眼看就要昏迷过去了，却还半睁着眼说道：“二位的救命之恩，顾某没齿难忘……“
　　我挥了挥手：“顾兄你就先下去休息吧，最好找个大夫来看看刀伤。”
　　惊鸿也道：“养伤最重要，休谈这些东西，来日方长。”
　　于是董迁就这样把顾昀扶下去了，留下我与惊鸿站在屋顶吹冷风。
　　我们却没有立即起身回房。不仅仅是因为意犹未尽，还因为对于这么一起诡异的事件的奇怪。
　　按说这几个所谓的杀手武功都十分的低，虽说不知顾昀武功高低，但他的功夫也没道理会差到连这几个菜鸟都干不过，还被刺伤，难道说他是为了试探我们？或者，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内幕？
　　“很奇怪，对吧？”惊鸿道。
　　一阵晚风吹过，冷的刺骨。
　　“晚上真冷，我们回去吧。”我打了个哆嗦，对惊鸿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