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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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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平方的狭小房间,被三面白色的墙壁围住,只留下一面特制玻璃墙,供在外巡视的军人监视囚犯。
在房间靠玻璃墙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颓圮的年轻人。
他背对着窗外来往的军人,眼神飘忽地盯着对面的一角。没有言语,也没有一丝动作,看着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已经第二十二天了。
当他醒来时,满屋的白让他迷茫了很久。他的脑海里没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记忆,再往回追溯,他甚至记不得他是谁,做过什么。
门外有来回巡逻的士兵,对面是同他一样穿着囚服的人。这里应该是联邦监狱或者联邦研究所。
那这样看来,他是做了危害社会的事才会被关押在这里的。可就算这样,他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袋里盘旋,可惜外界从不和他对话。
穿着白衣的工作人员送来饭食,每隔几天还会用各种仪器检测他,但他们全程无视他的言行,只一板一眼地做完工作,一做完便快速离去。更别说巡逻的士兵,恐怕他才出声,对方就会用手上的武器击毙他。
如此窘困的处境,快将他的心智磨尽了。他只盼望着看押他的人能早日提他出去讯问,好让他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他很可能会被逼疯,迟早有一天要自我了结。
但尽管遇见如此多的人生危机,上天怕是觉得折磨得他不够,竟还派来一个古怪狱友折磨他。
这人从早到晚保持一个姿势靠墙坐着,头发长期没有修剪,已经遮住了面容,独留下一双深黑的眼睛,透过两层玻璃,一道走廊,盯着他。不论他吃饭,亦或是睡觉,这人都不将目光移开。每个深夜,好不容易从噩梦中逃离的他,还得面对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他不稳的心智愈发地狂躁不安。
走廊里的灯光随着时间的流失逐渐暗淡。外面的士兵因为生理周期的缘故,相比白日而言要稍显松懈些。
他活动了下久坐而僵硬的四肢。转头之际,不经意间与那斜对角的目光对上,又迅速转回头。
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不要表现出惊讶,也不要做出奇怪的举动,听我把话说完。”
他猛然僵住。
这声从脑海发出的话语击得他心里一颤,但他听话地没有表现出异常。
“你是谁?”
“我就在你的斜后方关着……那个一直盯着你的人。”
“……”
他心里顿时充满了厌恶感。
“你个混蛋,赶紧从我脑海里滚出去!你要是再敢骚扰我,我就呼喊外面的警卫,他们会处置你的,赶紧滚出去!我他妈……”
对方沉默了,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来骚扰他时,脑中又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我必须要确信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才能和你联系,我不能冒太大的风险。”
唾骂声渐渐止住。
“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弟弟就关在你的对面,我想让你帮我照顾他,他很虚弱,我怕他会受不住这里的监禁。”
“……”
他抬起眼望向对面。
也不怪他没注意到对面的人。那男孩背对着他缩在墙角,成天不会动弹一下。更何况他自身难保,怎么会去关心别人。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
那人声音黯然了许多。“我不能在没看到对方的情况下侵入他的大脑。”
那找我有什么用?
“不过我可以透过第三个人……”
他猛然醒悟,随即否决,“我凭白无故地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是不是恶人我尚不知,至于你说的男孩,我也看不出他哪点脆弱……”
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骚扰犯的话,对面的男孩突然双手抱头,只见他手上长出尖锐的指甲,男孩像是全然不自知一样,任性地用手抓挠自己,在白皙的皮肤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他心中的悚然像是传到了骚扰犯脑中,那人突然急切起来。
“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他才回过神来。
骚扰犯早已双目瞠然,神色慌张地贴在墙上,仿佛要穿透墙壁到达那少年身边。但饶是骚扰犯再怎么用力也摧毁不了隔绝在他和男孩之间的墙。
就在他有些担心这两人的时候,骚扰犯突然回过头来,一股强劲的力量瞬间钻进了他的大脑,攻城略地一般在他脑里挤占他的思维,他先是奋力反抗,但挣扎间瞥见对面男孩的伤痕,他突得愣了下,松了意念,那股力便像开了闸一般,瞬间将他挤入了黑暗里。
……
人在睡着的时候就会到另一个世界,那称之为梦。现在他记得自己被人从脑子里挤出来,然后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随着一阵牵引,晃悠悠地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连他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有着生存区里少见的参天古木,层层叠叠,一片连着一片,快要将头顶的星空遮住。他想要驻足观赏一番,奈何他的思维不受自己控制,随着牵引很快就向前飘去。
也罢,骚扰犯的能力不足,只能给他一个好看的梦,却不能给他一个愉悦的享受。不过至少他离开了狭小的监狱,能够“自由地”在外面跑。
不过多时,四周的参天古木落在身后,眼前出现了一片人类古迹。
他呆愣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直到随着牵引靠近那些布满斑驳痕迹的砖石瓦砾,上了三级石阶,穿过虽不完整却仍显风貌的石柱群,望见那身高十米的巨龙石像时,他才真正相信自己在梦里来到了古代人民的遗迹。
遗迹透着肃穆庄严的气氛,虽然四下无人,但那四周的树仿佛皆在这里朝圣。古老,却有着厚重的威严。
牵引他的力量带着它向古迹深处荡去。被人工开凿的地方换成了嶙峋的怪石。当最后一抹月光被遮去后,洞道陷入全然的黑暗。久到让他以为自己的梦结束了。
然而他愈发感到怪异。这里热得出奇。尽管他知道自己是团无形的影子,但仍能感到铺面而来的热浪。随后,黑暗褪去,他的眼前展现出一幅开阔的境地。熔浆在不远处翻涌,像海浪一样要用上这高出的悬崖,它射出的光芒像太阳一样耀眼。然而尽管如此,他的目光却全然聚集在眼前那个庞然大物身上,再无暇分给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