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隔层纱》晨查庆

4、痛彻心扉的感觉

　　回到酒店里。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酒店依然很热闹。行政办公室在二楼，出了电梯，两边都是走廊，各有会议室和办公室，酒店里除了服务生以外，其他人均在这里办公。
　　此刻的走廊只开着两盏射灯，照明范围内的一扇门虚掩着。瑞泽走在前面，他提着刚刚在餐厅打包的海鲜，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总，你来了。”门那头传来一个男声。
　　“嗯。”
　　“这是刚刚整理出来的这个月的报表，您要看一下吗？”
　　“明天再看。给，宵夜。辛苦了！”
　　如曦站在门口看着他俩。男生抬起头，正对上如曦的眼睛。
　　“这位是？”
　　“朋友。”瑞泽回答道。
　　“哎？这位是昨天晚上在酒吧遇到的那位女生吧。”男生笑了笑，“哦，难怪昨晚叫我别回去，原来……”
　　“你今晚也别回去了！”
　　“瑞泽哥，你不能这样！”
　　瑞泽看了一眼助理气急败坏的样子，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宵夜。
　　“你……你别想用一顿夜宵收买我！”
　　“那就两顿。”
　　“喂！”
　　如曦看着他俩，噗嗤笑出了声。
　　“我帮你去把东西热一下。”瑞泽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你好，我叫许如曦。”如曦看了一眼走掉的瑞泽，拉了把椅子坐在助理身边，“你在忙什么？”
　　“不关你的事。”助理盯着电脑屏幕说道。
　　“好吧。”如曦无趣地坐直了身子。

　　“你就是瑞泽哥传说中的那个初恋吗？”过了好一会，助理才转过头，打量了一下如曦。
　　“我？不是啊。”
　　“昨晚瑞泽哥看见你，眼神都不一样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他那个刻骨铭心的初恋。”他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们是刚认识？”
　　“也不算，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只是没联系。”
　　“这么巧？”
　　“对。”
　　如曦内心一阵波澜。

　　“瑞泽现在还很花心吗？”
　　“花心？瑞泽哥不花心啊。”
　　“是吗？”
　　“嗯，我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表现好感的，除了你。”
　　“……”她瞪大了眼睛瞧着助理。
　　“他以前很花心吗？”助理疑惑地看着如曦。
　　“我只是听说的，哈哈。那，他的初恋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那个是听善善姐说的，就是瑞泽的秘书。善善姐说当初瑞泽为了那个女生没去高考，之后才被家里逼着去美国读书的。总之，是特别偶像剧的一段故事。哎，不过瑞泽哥的人生，应该就是一部偶像剧吧。哈哈哈……嘘，你别跟他说，我会被骂的。”助理一脸羡慕地说道。
　　“嗯，我不会告诉他的。”
　　瑞泽刚好走了进来，吓得如曦和助理虎躯一震。
　　“你们聊什么呢？干嘛吓一跳？”
　　“没聊什么。嘿嘿……”
　　瑞泽把食物放下，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卡放到助理的面前。“赶快吃吧，吃完回房休息了。拿，这是房卡，C区03房。”
　　“谢谢！C区是……”
　　“海景房。”
　　“谢谢瑞泽哥！谢谢如曦！”助理兴奋地向瑞泽和如曦点头哈腰。
　　“嗯，我们先走了。”瑞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好。拜拜！”助理满脸笑容地挥挥手道别。
　　如曦忽然止住脚步，看着助理说：“诶，小助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我叫蔡佳儒，蔡，是很普通的那个蔡，佳，是单人旁佳，儒，是儒生的儒。”他特别开心，连声音都轻快明亮起来。
　　“好的，我记住了。”
　　“收敛点！”临走前，瑞泽又望了一眼小助理，无奈地说道。

　　隔天，如曦早早地就醒来，双眼无神地望着窗户发呆。这几天发生的变数太多，还未来得及思考，已经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陪着自己来到这个国家的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呢。但是同一班飞机，如果他没有改签，下午还是会碰见他的吧？那时候自己得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来对待他呢？
　　“你醒了？”
　　听见瑞泽的问话，如曦抬起头。他正倚靠在门框边看着她。
　　“嗯，几点了？”
　　“差不多十点吧。”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用。你几点的飞机？”
　　“不记得了，我待会看一下。”
　　“那，去吃早餐？”
　　“嗯。”
　　如曦走出房间，发现吧台上放着两份茶点。“这是……芝士蛋糕？”
　　“嗯，喜欢吃吗？”
　　“很喜欢。”
　　“给你吃的。”
　　“谢谢！”

　　如曦拉开行李箱的拉链，拉链瞬间爆开。她被吓傻眼，翻开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杂乱地堆着，衣服都缠绕到一起，还有其他的护肤品、化妆品也随意地散落着。
　　哎，怎么可能指望那个家伙帮自己收拾得很到位呢？
　　她把箱里的东西全倒到了床上，重新整理。瑞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把最后一件东西放进去，拉上拉链。
　　“好了吗？”
　　“嗯，走吧。”说着，她拉起行李箱。
　　瑞泽站起身，从如曦手里接过拉杆，先一步走到门口，开好门等着她。她受宠若惊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不用那么客气，她自己能拿，手刚伸过去，他便拉着她的手走出房门。
　　“你看时间了吗？”
　　“嗯，五点多的飞机。”
　　“那还早，我就慢慢开了。”
　　“好。”

　　机场的外观特别有印尼的地方特色，砖红色的外墙，白色的浮雕装饰，非常印度教风格。机场里面虽然不大，但宽敞明亮。
　　瑞泽牵着如曦的手，带她穿梭于人群中。这里对他来说很熟悉，不用太多的踌躇，就能顺利到达办理登机手续的地方。
　　“你飞S市？”瑞泽看了一眼地勤人员递来的机票问道。
　　“嗯。”
　　“你是S市人吗？”
　　“不是，不过现在在S市工作。”
　　“原来你在S市……”
　　“怎么了？”
　　“那回国见吧。”
　　“你回国工作了吗？”
　　“对。”
　　“哈哈，好啊，那等你回国见。拜拜！”

　　一路直到上飞机，都没有见到莫非，如曦送了一口气，踩着轻快的脚步上了飞机。终于要离开这片陌生的土地了，她感到精神气爽，可能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她透不过气来。只是回去了，就能开心吗？她也不想再多去想什么了，就让自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刚坐下来，系好了安全带，她才发现，自己右前两排就是莫非。他和李淇在一起有说有笑，并没有发现她。李淇和他们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为什么也在这里？
　　如曦不想去注意他们了，转头看着窗外。窗户上有一点水迹，外面的地也湿了，下雨了？这是她在巴厘岛遇到的第一场雨，像是老天也在欢送她一般。

　　如曦和副主编递了辞职申请。
　　“怎么了，如曦？怎么好好的要辞职啊？”副主编看着手里的辞职申请问道。
　　“在这里工作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可能没有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为什么？”副主编继续追问。
　　“我，和莫非其实是情侣关系，但是我们前几天分手了，所以……”
　　“哦，我说你俩怎么双双休年假，原来是这样！不过，如曦啊，和莫非分手就要辞职，这理由我不接受。公司最近很缺人手，我不敢轻易放你走啊。”
　　“可是副主编……”
　　“要走也是可以。等招到新人，我就放你走。你可以去陈主管那里监督一下，只要有人顶替你，你就可以走。”
　　“这也……什么时候才能招到新人啊？”
　　“这我不管，你去问陈主管。”
　　陈主管是个衰老头，工龄很高了，但是做事很古板，人也很固执。公司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如曦想到要催促他招聘，简直比待在办公室继续工作还难。不过她还是在快下班的时候鼓起勇气去找他了。
　　“招美编干嘛啊？你们办公室不是有两个美编了吗，招那么多人不用钱啊？”
　　“我想辞职，所以我们主管要再招一个人来顶替我。”如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还僵硬地保持着微笑。
　　“怎么那么多事啊？在这里工作得好好的，非得辞什么职啊？”
　　“您帮我们发几封邮件就好了，剩下的我们来安排，这样可以吗？”如曦在心里咒骂着，但脸上还要保持微笑，好辛苦。
　　“干脆你们自己找人自己通知好了，入职的时候来我这报到一下就可以。你看行不行？这样大家都省事呢。”
　　“OK，好。”
　　走出陈主管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如曦终于能将心里的愤怒爆发出来。她拿出私藏的几包薯片，全部撕开，手抓着一大把塞进嘴里。
　　“你慢点呀，我的好妹妹！”邻座的俞欣滑着椅子靠过来说道。
　　“那个陈主管，气死我了！”
　　“你没事找他干嘛啊？”
　　“我……我……和他分手了……呜呜……”如曦推开薯片，趴到桌子上大哭起来。
　　“啊？你，你和陈主管交往过？”俞欣惊吓地站起身子。
　　“如曦！你，你真让我们吓一跳！”这会还没到点下班，办公室里人员还很齐，大家听到俞欣的叫喊，纷纷跑过来围住如曦。
　　“没有！俞欣你别乱说！”如曦哭花着脸，站起身大喊着。
　　“那你刚刚说……你说你和他分手了。”俞欣也懵了。
　　“我和莫非分手了。”
　　“啊？你和莫非在一起过！”众人再一次吃惊了。
　　“嗯。”如曦和莫非的关系一直都是个秘密，他俩谁都没告诉。就连如曦在办公室最好的朋友俞欣，也未曾知道一点消息。
　　“那莫非还整天在那里装作单身狗，跟女生调情。”跟莫非一样是文学编辑的韩樱说道。
　　“反正我们说好了，要保密这段感情的，我也不好说他什么啊。”
　　“对哦，莫非去哪了？”另一位文学编辑江明敏问道。
　　“我好像听副主编说，莫非又请了两天假。”韩樱回答道。
　　“诶？为什么？”江明敏问。
　　“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准备下班，就没再继续深入讨论，说明天再聊，就散了。大家只是日常八卦，没有关心如曦的心情如何。只有俞欣还坐在如曦身边。如曦现在不生气了，只是心里还有点堵，想哭。
　　俞欣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一起回去吧。”
　　“嗯。”
　　俞欣找了几根皮筋，把薯片包装袋一包包扎口，放进如曦的柜子里，帮她收拾好东西，拉着她站起身，准备下班。
　　如曦像被扎了针的气球，手搭在俞欣肩上，无力地拖着她走路。
　　“乖，你能不能别整个人靠在我身上，很重耶。”
　　“我使不上力气。”
　　“我请你吃披萨去，要不要？”
　　“好啊！”如曦跳起来，像个天真的小孩。
　　“没点出息！”
　　“喂！我是失恋的人！”
　　“谁没失过恋啊，至于你这样吗？”
　　“我是心累，你知道吗？”如曦捶着胸口，特别无奈地看着俞欣。
　　“我知道，莫非确实是个不怎么样的人。他刚来公司就调戏我了，而且据我所知，除了领导，公司里的女生都被他调戏过。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和他在一起了。”
　　“在一起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在办公室里不敢明目张胆，在外面他对我很好。没有想到……”
　　“哎，没事，都分手了。好男人多得是，哈哈，慢慢挑吧。”
　　“不谈了，谈恋爱好累。”
　　“那怎么能成呢，改天姐姐给你介绍个吧。”
　　“好！”如曦拉着俞欣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路。

　　回到家里，如曦无力地躺在床上。在公司里要装作没事人努力工作，在家就可以扔掉包袱尽情地哭一场了吧。但是她想闹，却也没人跟她闹，安静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想哭，也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这座城市被分成了两个区域，北区和南区。北区是老市区，这里的建筑多为矮平的老房子，细石子铺成的外墙，邻里间距很窄，走在巷子里，抬头还会看到各式各样的衣服在风中飘荡。乱拉的电线贯穿着街道的各个角落，街边的饭馆店面旧旧的，菜单的价格是很便宜。南区是繁华的新市区，大街两旁林立着富有现代化设计的高大写字楼、富有动感的百货大楼。人行道宽敞，绿化植被茂盛。马路上也很宽大，行车虽多，但井然有序。
　　如曦住的是北区一间很小的单人房。虽然周围比较乱，环境管理也比较差，但是特别便宜，交通便利，房东人也好。她毕业两年了，一直住在这里。这种老旧的房子隔音不怎么好，晚上偶尔会听到隔壁屋传来情侣亲热的声音。她只得插上耳机默默地听歌。
　　今天隔壁的情侣似乎很开心，一直在聊天，还挺大声的。快凌晨了，还在吵。本来已经躺下睡觉的如曦，坐起身来，打开音乐，把音量开大直到盖过他们的声音。

　　一觉醒来，如曦猛地坐起身，她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说明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上班应该要迟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里，音乐声还在唱着。她关了音乐，看了一眼时间，果然晚了，而且副主编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赶紧去洗漱。站在镜子前，她才发现眼睛特别肿，像个刚做完双眼皮手术的人。想了一会，她决定今天就请假不去上班了。
　　——“许如曦，你是不是想出这招来逼我允许你辞职啊？”
　　“对不起，副主编，我今天人不太舒服，所以睡过头了，现在脑袋还很疼。”
　　——“很严重吗？那你今天就别过来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嗯，好的，副主编。那你帮我签一下假条。”
　　——“行咧。”
　　“谢谢！”
　　——“好了，那我挂了啊。这边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嗯，拜拜。”
　　请完假，如曦又回到床上躺着了，望着天花板发呆。感觉这段感情结束了以后，自己很空虚，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挖走了一样。
　　手机里流淌着丁当的《我爱他》。“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我的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曾为他相信明天就是未来，情节有多坏都不肯醒来，我爱他跌跌撞撞到绝望，我的心深深伤过却不会忘……”失恋的时候，听着同是失恋的歌，似乎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叮咚——”
　　如曦被门铃吵醒过来，起床去开门，是俞欣。
　　“你这是刚睡醒啊？”
　　“嗯。”
　　“副主编说你生病了。是感冒吗？我买了一盒感冒冲剂，你晚上睡觉前喝一包，明天就能好。”
　　“不是，不过谢谢你了。”
　　“不是感冒？那是什么？”
　　“心情不好。”
　　“……”俞欣翻了个白眼，进了屋里。她环顾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食物，看了一眼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你该不会一整天都没吃饭吧？”
　　“没吃。”
　　“哎哟喂，我的大姑娘啊，你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俞欣是东北人，讲话特别喜欢用“哎哟喂。”
　　“我一直在睡觉，就没觉得饿，不过现在饿了。”如曦摸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走，去吃点东西。”